第364章 香香,沒有你,一切都沒意思了。

老太太在醫療系統帶了一輩子，又把香香當自家孩子疼，香香跟她生活在一起的那兩年肯定是看過大夫的。別的不說，她來例假肚子疼老太太就不會坐視不管，一定會帶她去找好大夫好好看病的。

老太太聽韓進什么都知道了，也就不再瞞著他，把她知道的所有情況都說了。

具體給香香看病的是那幾位老大夫，醫術如何，最后診斷結果怎么樣，一點都沒瞞著韓進。

“我有一個老朋友解放以后調到北京工作，她請北京這方面的專家幫著看了香香的情況，幾乎可以肯定，現在咱們國家的意料水平是治不了了。”

韓進早有心理準備，他只是心疼香香，“大娘，謝謝您這兩年照顧香香，以后她有什么心事不愿意剛跟我說的，您幫我好好開導她，如果可以，請您一定要告訴我。”

老太太嘆氣，“進子，我知道你不會嫌棄蘭蘭，可你也要理解她，這個病不像別的，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難了，她心里越在乎你越不想拖累你。”

韓進明白，他現在一切都明白了，這不是香香的錯，也不是他的錯，要真的追究下去，那只能是周保田和張桂榮的錯！

他們不配做父母！

老太太跟韓進談了很多，人這一輩子說長很長，可認真算起來其實眨眼之間就過去了，很多當時在乎的事過十年二十年就煙一樣散了，可你也不能說當時的在乎是假的，就可以輕視。

“蘭蘭不愿意對你說自然有她的顧慮，你好好跟她說，她心里太苦了，真想左了你也別著急，天長日久她總能轉過這個彎兒來。”

韓進點頭，他不生氣，實際上他很理解香香，因為知道她為什么不肯跟他說，寧可讓兩個人受這么多磨難也要瞞著他。

她怕連累他，可只要他知道真相，那不管她說什么，不管她怎么想，他都會堅決娶她。

她用不喜歡他這個理由可以阻止他，用生病這個理由只能加速他結婚的速度。

她寧可自己受委屈，被誤解，也要為了他著想。雖然她這個想法很笨，很讓他心疼，可他能明白香香的心意。

香香在做晚飯之前才送走一院子的小客人，小家伙們都被家里人告誡過了，不許在小香姑姑家吃飯，誰敢不聽話是要打屁股的。

香香也不強留他們，給他們每個人都用大葉子包了一包草莓，獎勵他們今天學習認真，而且都學會了，真是聰明的孩子。

小家伙們又驕傲又興奮，一個個挺著小胸脯往出走，跟期末考試得了第一名一樣驕傲。

韓進幫香香摘了草莓送給小孩子們，他們走的時候又主動跟他們約好，明天下晌再來跟小香姑姑學習。

他平時對小孩子們是一眼都不會多看的，誰敢往香香身邊湊他還會直接拎起來扔遠點，別管多大的孩子，他都一點不手軟。

這樣積極主動實在是第一回，香香笑瞇瞇地看他，“晚上給你做水煮魚，咱們今年自己種的二荊條和朝天椒曬出來一些，肯定很香，今天就嘗嘗吧！”

他這么積極表現，她雖然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摸摸頭好好夸一頓，可是也是要有所表示的，畢竟還希望他以后繼續這樣好脾氣呢。

韓進借著帶香香去收魚的機會單獨把他帶了出去，在小東河邊垂柳依依的樹蔭下抱住她，“香香，你想不想當老師？咱們大隊小學現在少了兩個老師，你要是愿意，就去教小孩子吧，我看你比那些老師強多了。”

香香喜歡小孩子，那就讓她天天跟孩子在一起。

他們家以后不會有小孩，他也不會愿意養別人的孩子，但是香香不會失去教養孩子的樂趣，她可以一輩子都跟那些小孩子在一起。

他仔細問過自己的內心，沒有孩子會不會覺得遺憾。其實是沒什么感覺的，他只要香香就夠了，沒有孩子只有他們兩個人的一輩子，其實他還挺期待的。

至少這一輩子以后的所有時間，香香眼里心里都只有他，想想就覺得這真是非常大的誘惑。

香香對韓進的提議完全沒準備，她想都沒想過自己還能去當老師，“我沒上過學，怎么能當老師？”

韓進笑了，“只要你愿意，那你就能去。你看，你教小孩子拼音和算數教得多好，他們在學校一兩年都學不會的，你幾天就給教開竅了。你看得那些書現在小學校里哪個老師看得有你多？要論文化水平，你比他們強出好噠一截，教初中都夠了。”

韓進真的覺得香香教那些小孩子屈才了，她去教公社初中都綽綽有余。

香香心里有點向往，她愿意跟孩子們在一起，看著他們學到了知識就跟給小樹澆水似的，心里又滿足又舒暢。

不用她說，韓進當然看出來她愿意了，“陳美蘭和陳紅如下學期都不能當老師了，正好空出兩個名額來，下學期你就去當老師！”

這話他說了就能算，雖然一開始只能讓香香去當代課老師，可只要香香愿意，轉正也只是時間問題。

香香還有點猶豫，“會不會對你影響不好？”

韓進把她背起來，像顛著小娃娃一樣顛顛她，“以后你要學著想什么就直接跟我提要求，不要想那么多。我整天在外面跟他們費腦子，不就是為了讓你享福的？”

香香臉紅沒有說話，韓進默默地背著她走了一段路，摘了兩朵水紅色的水蓮花給她拿著玩兒，又順手捉了一只藍眼睛的紅蜻蜓遞給她，一路收魚簍一路看見什么有意思的東西就拿給她。

香香趴在他寬闊結實的背上有點不好意思，韓進回頭沖她笑笑，像個寵女兒的傻爸爸，眼里都是溫柔的縱容，看見什么好東西都要先想著拿給她。

沒有孩子就沒有，以后香香既是他的媳婦又是女兒，他給她雙份的寵愛，日子照樣過得有滋有味！

直到走出小東河邊的小路，要到能遇見人的地方才把她放下來，“香香，我過了秋收可能要調到縣里去了，到時候咱們在縣里買個小院子吧，我忙的時候你就過去陪我住幾天，不忙咱們還回家來住，這么點路，我每天騎自行車回家也不累。”

他現在每天晚上要在小東河里游將近十里，早起還要去跑半個小時，以后騎自行車來回那幾十里真的還不如每天游泳跑步的運動量呢，確實是累不著的。

“你給我幾年時間，最多五年，我帶你去北山，或者去省城，到時候就有室內游泳池了，還會有圖書館和有暖氣的學校，還讓你教小孩子讀書。”

“香香，我努力往上走，只是想讓你過上好日子，讓你走到哪都能讓人高看你一眼，讓任何人都不敢欺負你。一想到這些，我就干什么都有勁兒。”

“香香，沒有你，一切都沒意思了，就像你結婚那幾年，我過得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要不是怕我學壞了你討厭我，我早就離開磨盤屯進城當混混去了。”

香香嚇了一跳，韓進卻無比認真，“我是說真的，你信不信？”

香香輕輕點頭，她是信的，對他來說有些方法確實是捷徑，他心里沒有那么強烈的對錯觀念，如果不是顧及她，他可能就真的按自己的想法為所欲為了。

韓進看她是真聽進去了，才問出最后的問題，“所以，你說對我最重要的是什么？”

香香黑白分明的眼睛認真地看著韓進，臉上染上一層緋紅，卻無比認真地沒有轉開眼睛，“我。”

韓進驀地笑開了，舒朗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走吧，我們回家，我今天還買了里脊肉，咱們給拴住做個糖醋里脊，讓這小子好好開開眼！”

他不能直接跟香香說他不在乎他們有沒有孩子，因為說了也不能減輕香香心里的負擔，他只想讓她明白，對他來說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他他擁有再多都是枉然。

只要她慢慢接受這些，那有沒有孩子都不影響什么了。

韓進那天傍晚的話還是很有用的，香香這兩天的笑容明顯多了起來，一直都蒼白的臉也會有一點點櫻粉色紅暈了，連大姨都說，香香這幾天氣色好，她要帶拴住多住幾天。

香香在院子里的暑假補習班效果特別明顯，第一批十幾個讓家長和老師幾乎都徹底放棄的小孩子結束了學習，幾乎都有了很大的進步。

其中最明顯的是大虎和拴住，小哥倆現在已經能把一年級的拼音都學會了，甚至連二年級的生字都開始學了。

芳丫姐樂得把香香的辮子都要揉亂了，“還是小香聰明！大虎這榆木腦袋你都能給整開竅了！我還尋思他像他爹，這輩子都沒救了呢！”

柱子哥一點不介意芳丫姐的話，他現在就是個發現自家娃原來這么聰明的傻爹，干啥都傻樂呵，什么事都影響不了他的好心情。

小娃娃們學會了拼音還不走，平時很多都是要家里爹娘拿著笤帚疙瘩往學校打的深度厭學小娃娃，現在每天最高興的就是盼著下午去找小香姑姑學習那倆小時。

小香姑姑溫溫柔柔的從來不兇人，那些在書上扭來扭去難得讓人腦仁疼的字在她那里就變得可有趣了，有的是變成一幅畫，有的變成身邊的東西，有的還有一個小故事，一天學五個字他們都嫌不夠，還想再學兩個才好。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小香姑姑這里總有好吃的，香香讓孩子們下午過來，上課之前給每人一大塊在井水里鎮好的涼西瓜，下課誰學得好還要獎勵一塊，拴住每天為了那塊獎勵的西瓜，學得別提多認真了。

大姨這些天陰沉臉都要擺不住了，每天一到上課的時候就坐在旁邊看著拴住認認真真地認字，三角眼都兇不起來了。

香香跟孩子們學得認真，韓進那邊也挺忙，忙什么沒有對香香說，只是幾天以后，隔壁周保田和張桂榮忽然鬧騰起來，竟然要把劉寡婦趕出家門。

這真是全屯子人都震驚的事了，這對夫妻是什么脾氣大家看了幾十年，怎么忽然就轉性了？大家都以為他們會把劉寡婦當祖宗一樣供到死呢！

兩人一邊哭一邊把劉寡婦的東西收拾出來，讓她回家，以后都不要來自己家了，甚至連這幾年給劉寡婦做的衣裳都沒讓她帶走，就這么直接把她和當初來的時候帶的那兩件破衣服一起扔出了家門。

劉寡婦在周家大門口哭嚎鬧著要借了褲腰帶吊死，大門里周保田夫妻倆一起抱著腦袋哭，還不敢出聲，一瞬間就老了好幾歲似的。

劉寡婦讓老隊長給吆喝走了，周蘭葉默默地過來攙著劉寡婦走了，接到飼養室那間小屋子跟她一起過日子去了。

狗剩帶著姐姐妹妹已經新蓋起來兩間泥草房，本來母子幾個就分了家，這回周蘭葉又要把劉寡婦帶回去養著，狗剩就做主徹底跟母親分開過了。

劉寡婦走了，周保田夫妻倆那個院子跟死了一樣，一連兩天都沒冒煙，老太太不知道那是蘭蘭父母的家，也不知道他們過去的恩怨，有點擔心，“是不是讓人過去看看？這么長時間沒動靜，別再出點啥事兒。”

大姨誰都不讓去，“且死不了呢！讓他們憋著，說不定又憋什么壞呢，誰去誰沾上撕不下來！就是真出事了那也是沒給他們那幾個便宜祖宗盡孝憋屈的，讓他們難受去，他們不難受就得這四個孩子難受了！”

大姨說得沒錯，周保田夫妻倆難受了足足三天，第四天打開門出來，兩人的頭發白了一大半，一下老了十歲似的。

拖著沉重的腳步，兩人竟然去了王家，不像以前一樣是給王家干活去的，竟然是去王家批斗他們去的！

把老王家一家人都拽到大門口，把這些年在各種大會上聽到的看到的都往他們身上使了一遍！

這種事不算稀奇，一年里總有那么幾回，會有人把他們一家子拉出來批斗一回，直接就在當街，言辭激烈地訓斥一頓，他們誰說什么都得老老實實聽著，誰讓他們是壞分子家庭呢！

可誰去干這種事周保田夫婦也不會干啊！大家去看熱鬧不是看老王家被批斗，而是看周保田夫妻倆發瘋！

他們這一瘋還收不住了，收拾完老王家，竟然還去找了平時那些被他們接濟的人家，一家一家算賬，欠了他們多少米糧多少錢，這些年的賬一筆筆都算出來，讓人家還錢！

遠近聞名的老好人忽然說翻臉就翻臉，這真是天上下紅雨了！

大家都想不明白，都覺得這夫妻倆做了一輩子老好人，老了老了想明白了！

誰都不知道，這對老了決定不做老好人的夫妻天天晚上在家等著韓進，不跟他匯報一下今天做了什么覺都不敢睡。

韓進天天對他們有任務，不用韓進催，他們天天都積極主動去完成，就怕韓進一個翻臉讓他們萬劫不復。

一輩子經營的好名聲就這么毀了，不能連命也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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