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2.對陣茍頭原
尚結贊穿窄身衫,外披羊毛裘衣,頭戴無檐帽,騎五花馬,神色有些驚慌地邊行邊往后張望。
“軍旗是蛙,”當張羽飛望見尚結贊旁飄揚的旗幟后,判斷說。
西蕃的每位五道大論和每個“茹”(西蕃本土的萬戶組織,也叫翼)都有不同的軍旗,其中尚結贊的便是蛙的圖徽,而馬重英的則是紅蓮火舌圖徽(西蕃的神靈信仰有蛙系之說,但并不單指蛙,而是指大部分在水中的生物,西蕃信仰不允許傷害這些生物,并十分尊崇)。
接著張羽飛又望見,尚結贊身旁的一群扈從騎兵,各個鎧甲上裹著虎豹的皮,有的則還以虎皮為鞍墊,這是他們身份和勇武的象征,“是西蕃的甲門籠官,為大帥們的親衛。”張羽飛確定了尚結贊的身份,接著帶著這數名斥候,躍下了巨大的山石,踢翻了栓馬的橛子,給馬匹套上了籠頭銜枚,不讓它們胡亂嘶鳴,而后沿著崎嶇的山路,急速朝連云堡馳去。
“全軍出擊,不要讓尚結贊跑掉!”得到情報的高岳,當機立斷。
整個連云堡頓時在所有的烽堠上燃起了煙火,并且巢車上的數名士卒用肩膀扛起巨大的號角,其后的士兵鼓起腮幫,奮力地將其吹響。
“嗚嗚嗚嗚......”蒼涼雄壯的號角聲,立即傳遍了青石嶺的山野。
這是各路兵馬總攻的訊號!
“尚結贊要逃!”這時圍攻青石嶺的唐軍主力,邢君牙、劉海賓立刻發動所有大陣營砦里的士兵,分四五股,沿著山道蜂擁仰攻而上,連破沿路上的西蕃營柵,直逼尚結贊的大寨而去,在那里只有留守的千余西蕃“后股”兵馬。
“別叫小蕃賊酋跑了!”連云堡下,待機多時的白草軍,各個奮勇激發:明懷義三兄弟的白草騎兵,和徐泗的興元騾軍率先而發,其他諸將領步卒、土團緊緊跟在其后,就要包抄擒殺尚結贊。
“咱們去堵截蕃子。”同樣,華亭邊的張敬則,望到連云堡那里冒出的烽燧,也指揮全軍,往平涼方向進發。
傍晚時分,尚結贊的前股兵馬,已行到距離陰盤廢城僅有十二里的孫丘谷處,忽然遭遇了張敬則橫攻來的一萬兵馬,雙方就在孫丘谷的山溝之間廝殺混戰在一起。
同時,尚結贊本人的中股兵馬,行到了孫丘谷外的茍頭原時,尚結贊忽然發覺,隊伍東南側的高坡上,出現了一面軍旗,其上是只黑白相間的猛熊,正嚼著塊鐵簇,“這是什么!”尚結贊心中又驚又惡。
茍頭原,乃是平涼以東的一處凸起的高原地帶,夾在安丘和孫丘谷之間,共有三條通道可進入其中,一道往西至孫丘谷,一道東北連青石嶺,還有一道正南通安丘廢城。
饒是尚結贊的軍隊騎兵極多,可達到一兵配二三馬,甚至四馬的程度,可這種規制在平原上盡可馳騁,但在青石嶺往平涼間這種山谷居多的地形可就不討巧了:速度優勢非但發揮不出來,人馬還擁堵起來,所以尚結贊的中股隊,走著走著,居然和前股隊逐漸拉開了近四里的間隙。
現在尚結贊前股隊,約三千人馬,被鳳翔的張敬則堵截在孫丘谷。
幾乎同時,高岳迂回而來的白草軍,從正南方向的通道,迤邐投入到了茍頭原的戰場上,對上了尚結贊的中股隊。
和當初興元府拜將壇操練時相同,高岳把整支白草軍步卒分為前后中左右五部,每部約二千人左右。
因茍頭原南面坡地地勢較高,宛若道屏障,將原內與原外分割開來,只有條二丈寬的土路通入原內。于是高岳當機立斷,讓白草軍步卒們,逐部投入到戰場當中。
其中貔貅戰旗交給前軍,由興元兵馬使、都團練副使高固親自統率,左軍交給興元牙將唐景延統率,右軍交由另外位牙將孫秉謙,這三部軍列出一條戰線,攀登茍頭原南坡而上,越過脊線,出現在尚結贊的側翼。
尚結贊所見到那奇特的軍旗,正是高固前軍所擎的白草軍黑白獸貔貅旗。
而高岳、蔡逢元,及監軍西門粲,領中軍,擎興元長旌,占原內外間的那條土路。
還有支后軍,交給中虞侯郭再貞監領,布陣在南坡下,充當預備隊。
利州刺史王佖、洋州刺史張光先,及宣潤客將張熙,領近三千土團弓弩手,和高固一起登上茍頭原的南坡山地,居高臨下,控住了射界。
因為戰前白草軍操練精熟,所以兵力展開還是非常迅速的。
“我軍占茍頭原,唐兵占不過邊路,我軍可從容列大陣,唐兵處狹路無法鋪展,我軍勇士敢戰,唐軍兵羸器劣,無能為也,列陣將他們殺敗!”尚結贊做出了番簡短有力的分析,接著下令全中股軍近六千人轉向,擊破來犯的白草軍!
很快,南坡上的白草軍兵馬使高固望見,對面的西蕃中股隊揚起極大的塵土,尚結贊的士兵們互相猬集,如一片片魚鱗那樣,快速完成集結、轉向和戰備。
西蕃的軍事制度向來森嚴高效——他們是兵民合一的,且正兵輔兵相結合,正兵為“桂”,輔兵為“庸”,“桂”即是有一定地位的自由民,他們往往自備精良的甲胄和武器,還有戰馬,至戰爭爆發時即為武士;而“庸”則是地位低下的農奴,他們平日里專門放牧、耕作來養活貴族,而到戰場上既是軍仆,給“桂”托運行李、甲衣和武器,也是能擔當輕步兵的角色。不管是桂,還是庸,他們都登記在贊普或各論的“紅冊”上,每逢“大料集”時便迅速動員起來,父子兄弟幾乎都在一支隊伍里,戰斗時他們按照萬戶——千戶——小千戶——五百戶——百夫——將頭層層嚴密組織起來,其中將頭也叫曹長,因他統率的是西蕃軍隊最小的編制“曹”,“曹”即西蕃語里的Tshar,等同于唐府兵制度時的“隊”,每隊五火,共五十人。
而高固所見到的魚鱗,即是西蕃的各個曹,當這群魚鱗有機地組合在一起時,西蕃軍的整個陣勢如同頭兇惡無比的鱷魚,向白草軍撲來。
至日落時分的酉時,茍頭原處,尚結贊的兵馬,和白草軍的兵馬,爆發了激烈的戰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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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2.對陣茍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