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官 9.德論大料集
“唐家這是自取滅亡啊!”尚結贊聽到了長武軍軍將“投誠”,并且出賣了唐軍要于平涼筑城的消息后,居然和韋皋一樣的興奮。
先前唐家派使節來議和時,他就對此持激烈的反對態度,“當初就應該趁著唐家內亂,一鼓作氣集結東道、東北道所有的通頰,徹底奪取長安城以西的所有唐家軍州。”
果然,剛剛恢復元氣的唐家,居然要集結人馬,要奪取河隴土地。
“長安的唐天子,所依仗的大將到底有誰?”尚結贊這時似乎是有意詢問身旁的漢人蕃臣徐舍人和車夔元。
“昔日為郭子儀,今日郭已死,唐家無人矣。”徐舍人作為名蕃化的漢人,西蕃碾壓唐家的快感,他比尚結贊還要足。
而車夔元也即刻附和。
這話其實就連尚結贊也不會相信,他豎起幾根手指,一一說到:“一位叫李晟,現在正于西川為節度使,怕是顧及不到隴山的戰場;一位叫馬燧,他正在河東為節度使,一時很難與我們交手;他會被唐家天子當作預備的力量使用;一位叫渾瑊,他是郭子儀最忠勇可靠的部下,也最為唐家天子信任,現在鎮守河中;還有一位是段秀實,他原本是唐家涇原節度使馬璘的司馬官,可當他接過馬璘的旌節,卻成為更為可怕的敵手。”
這話說完后,在場的西蕃各官員和軍將都沉默下來。
可接著尚結贊卻笑起來,“我有策略,可將這四位一一除去,只要這四位一去,唐家天子再也無人。”說完他便對身旁的侍衛武士索瑪吩咐說:
“索瑪,我給你四匹最好的駿馬,速速去邏些城吧!在那里,唐家的那群卑劣的使者想必還在天神贊普前喋喋不休,販賣著他們繁復的口舌花樣,并順帶刺探著我大蕃的內情。所以索瑪啊,你到了剛剛落成的最偉大的桑耶寺前,見到了天神贊普,除去告訴他唐人可以蔑視的行徑外,還要向天神贊普索要一只靴子。”
“靴子?”索瑪有些好奇。
尚結贊手指遙遠的東方,“對,贊普的靴子,我會親手把它掛在唐家天子的宮殿前,此后唐家無論天子還是大臣們,都得在贊普的靴子下卑躬屈膝地經過,他們全都將淪為贊普的奴隸!”
“哈哈哈哈哈!”在場的所有西蕃軍將、官僚和武士都齊聲爆發出豪邁自得的笑聲。
接著尚結贊發布“大料集”的命令。
所謂的大料集,則是隴右所有州縣即刻緊急集中所有的戰備物資,也集合所有的五大通頰萬戶區的戰士,全都匯聚到尚結贊的營帳前,隨后趕赴至于秦州的前沿要塞天水城。
西蕃邊疆的“東軍大相”—“德論大區”(唐朝河西、隴右失陷后,西蕃進行了規模巨大的移民,企圖占據此地區,在此建立了‘東道德論’大區,其下共五個萬戶區)—“通頰萬戶”—“通頰千戶”的體制,軍民合一,動員的速度非常驚人。
這時,雖然尚結贊和周圍人說的全是西蕃語,可剛剛斷案后的還未有退散的漢民人群里,有兩位壯漢,是可以聽懂西蕃語的,似乎不是特別清楚,但也可知曉尚結贊狂言的大致內容,“太猖狂了!”其中一位黑臉的漢子憤憤說到。
這時周圍的漢民溫末們,對他投來了害怕的眼神。
“若是天子家和這群蕃子再次開戰,我定要反正去唐土。”
“別說了......阿六被射死了,他家孤兒寡母有五十兩白銀的賠償,可以啦。”幾名漢民溫末帶著厭惡恐懼的語氣。
“不是賠償的問題,唐人和西蕃人有官司,被害的是咱們唐人,可憑什么按蕃律來判?”
“別多嘴啦,昔日天子家的官來理民時,不公平的事不也有,對咱們小民來說,誰來坐衙門還不是一樣的。”
“嘿!”那黑臉漢子義憤填膺。
這時另外位白臉的漢子摁住了這位的肩膀,很沉穩地搖搖頭,示意不要胡亂說話,也不要輕舉妄動,看準時機再行事不遲。
長安城的大明宮紫宸殿內,“河中長武軍舊部投敵嘩變”的消息也已傳至,皇帝十萬火急地召集了宰執,商議此事。
這時中書侍郎蕭復也趕了回來。
在蕭復過潼關入同華二州時,當時此二州的刺史還沒有得到命令,所以不敢開倉賑濟蝗災里的災民,蕭復當機立斷,說皇帝的敕使就在路上,我們提前開倉放糧,那樣能多救一位百姓就是一份功德,有什么事,我這個宰相兼天下宣慰大使來任責。
因為唐律規定,地方刺史必須要得到朝廷詔書,才能打開倉廩救災,否則便有“擅放”的罪行。
順道救了同華二州的百姓后,蕭復才歸京。
“陛下,筑城應出其不意,可如今情報已泄,請罷平涼筑城之役,重申唐蕃二家之好,避免干戈,而后從長計議,不可輕開邊釁。”很自然,門下侍郎張延賞肯定要借機阻止的。
“按先前會盟,原州平涼屬我唐疆土,在此筑城有何不可呢?”繩床上的李適,語言比較強硬。
張延賞便解釋說,因為當時會盟時雙方曾有過約定,劃出片“閑田”地帶,在這個地帶上,不管是我唐,還是西蕃,都是不準擅自筑城屯兵的,所以如西蕃擅自筑城,那里理屈在西蕃,可如我唐擅自筑城,那么理屈在我唐,兩相比較,寧讓西蕃理屈。
此刻,有些氣憤的蕭復便詢問張延賞,“我唐理屈,西蕃會毀盟入寇京畿,可如西蕃理屈的話,又如何?”
張延賞愣了下,接著便說那樣道義便不在西蕃一方。
“那我唐是否可出兵光復河隴?”蕭復追問到。
張延賞啞口無言,良久說如西蕃理屈,我唐出兵復河隴自無不可。
蕭復冷笑道:“西蕃昔日趁我唐內難,陷我安西、北庭、河西、隴右數十軍鎮,淪我數十萬軍民為奴,又有什么道義可言?光復舊土,這就是我唐最大的道理,豈用等小蕃理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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