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小說家 第二二五三章 自薦枕席
“大人!”
蕭何眉目更為緊鎖。
先是烈山堂田言主動提出解散農家六堂,十萬弟子歸于田畝,刀劍歸入府庫。
這已經出乎先前所料。
已然打破自己和公子先前所謀,是很識時務?還是說……有別的更深所謀?蕭何傾向于后者。
田言這等才智過人之人,自農家田猛以來,運籌帷幄,
走到如今這一步,果然只是為了解散六堂?
豈非荒唐?
更深所謀為何?
一時間,想不出來。
可……現在田言又拿出一封密信文書,令公子這般大驚失色?
何以如此?
怎會如此?
待在扶蘇公子身邊許久,于公子的性情自有知曉,公子的才情和手段都是上上之選。
雖然有時過于寬容,
也是為了盡可能安撫山東之力。
該嚴苛之時,
并不手軟,數月來,下令所捕殺的百家游俠之人甚多,以至于一段時間牢獄都人滿為患。
文書?
里面是什么消息!
“農家在咸陽也有不少的弟子。”
“畢竟……帝國統御諸夏,若是可以提前得到一些訊息,總歸是好事,應該不為罪過。”
“這份文書上的消息,乃是農家弟子無意中所得,在下覺得有趣,便是命人多有收集。”
“于公子來說,應該很有用。”
“畢竟……未雨綢繆,知道自己的敵人和對手!”
于扶蘇公子此刻神態并不覺得詫異,田言雙手交握,又是一禮落下,話音清脆,廳內很是清晰。
“文書所語真假,他日,自可判斷。”
“眼下之事,蕭何,
速速辦妥。”
心神顫動,忍不住一手將文書攥成一團,用力的攥著,扶蘇此刻那復雜雙眸深深閉起。
數息之后,轉身歸于上首。
擺擺手,沒有多言。
“如此,在下告退。”
“若是公子欲要知曉更多,可隨時吩咐在下,不過……農家弟子接下來要從咸陽離去,不為長久。”
田言秀首輕點,掃了身側的田蜜一眼,一禮而退。
“請!”
蕭何心中狐疑萬千,踏步行至廳前,抬手一禮。
“蕭何大人,請!”
田言又是輕輕笑道。
“大人,烈山堂田言等人會在城中停留三日,以待我等準備好人手,期時,一同歸于六堂之地。”
未幾。
蕭何歸來,看著廳內的公子,心中更為狐疑,那份文書上到底寫了什么東西。
如何會令一直鮮少失色動容的公子如此?
“田言!”
“她……她的手段很好。”
數十個呼吸之后,一語緩緩的落下。
“大人!”
“無論田言如何所謀,她的目的便是要保存農家,大人的目的則是解決農家之事。”
“還是那則言語,不能夠真正掌控駕馭農家,那就……直接剿滅農家,免除后患。”
“蕭何雖不知那份文書上寫的什么,卻是……眼下公子何有擔憂之心?在朝……無憂,在野,農家即將被剿滅。”
“如此,何憂?”
蕭何深深道。
田言先有解散六堂之言,再有后面的文書,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保全農家,這是毋庸置疑的。
公子現在有了遲疑之心?
不欲要解決農家之事了?
這并非好事!
“眼下無憂。”
“將來呢?”
扶蘇手中仍舊攥著一團紙,可……無論紙張變成什么模樣,里面的內容不會有任何變化。
“將來?”
蕭何喃喃低語。
“那份文書上所語……,咸陽那邊正在有人試著掌控駕馭羅網,尤其……連月來農家之事,羅網摻和不少。”
“農家六堂的許多事,羅網有摻和,背后,有一些人的意思。”
“你……明白其中之意?”
農家,的確是眼下需要解決之事。
可是那份文書上的所語亦是令人震驚,許多事情蕭何不必知道,然……些許痕跡,說道一些無礙。
“羅網!”
“農家!”
“咸陽的一些……公子?”
“這……,是胡亥公子?他的份量不足夠?”
“大人之前所語,似是有公子高等人。”
“公子高年歲不大,難道于此有關?”
“公子胡亥自幼便是受教于車府令身前。”
“難道……,咸陽宮?是那位貴人?”
“這……。”
“大人,您所語的將來莫不是指這一點?”
先前因為烈山堂田猛、田言、羅網、驚鯢之事,便是有覺羅網早就落子農家了。
更是有覺羅網有人在針對公子,針對泗水郡的一些事情。
為何針對公子?
便是想要令公子在始皇帝陛下面前失色,公子失色,那么始皇帝陛下的視線便是會落在其余公子身上。
此為……權爭!
權爭消漲。
公子爭位!
公子所憂,當為此。
蕭何話語不為順暢,腦海中劃過道道可能,進而將些許可能性最大的結果隱隱道出。
數息之后。
面上亦是大變。
本欲要有所舒緩的眉目再次皺起。
那份文書上的內容應該更多,涉及的更為具體,無怪乎公子會這般失色,實在是……不得不震動。
“農家!”
“公子,農家想要由此入,逃得一條命?”
旋即,蕭何思緒落于田言身上。
田言為何獻出那份文書,目的也很清晰,是為了展現農家的價值?想要茍延殘喘?
“田言此人,看之不透。”
“農家六堂解散,歸于田畝,又為可惜,果如朱家還在,一切當不同。”
“奈何……。”
“羅網!”
“它在諸夏間的力量很強很強,在野之力極強,父皇設立影密衛的目的便是為了取代羅網。”
“羅網這是想要找新的……?”
聞蕭何猜測之言,扶蘇面上更為難看,連蕭何都能夠隱隱的察覺這一點,若是接下來自己將農家剿滅。
豈非……自找麻煩?
咸陽之中,在朝,扶蘇自覺還是有不少力量支持自己的。
在野,卻非如此。
因父皇之故,對于諸子百家自己的手段也是打擊為上,于農家的策略也是一直如此。
“大人。”
“蕭何以為,還是要將農家先行剿滅為上,無論羅網目的為何,無論羅網背后是否有別人。”
“眼下都不重要。”
“重要的事,而今的帝國主人是始皇帝陛下,更別說……影密衛在泗水郡的力量不小。”
“大人之語,影密衛出現的目的便是為了取代羅網,那么,可以預見……接下來始皇帝陛下必然對羅網處理。”
“那些人必會受到打殺。”
谷坣“公子為長遠之謀,固然為上,現在卻無需如此,始皇帝陛下正盛,羅網……就算有異樣,也不會很明顯。”
“何況,記得大人說過,武真郡侯也可駕馭羅網,以大人和武真郡侯的關系,當為所用。”
“比起留農家一線生機,剿滅農家更為上策!”
公子所憂,不外羅網有可能被人掌控駕馭,進而讓一些人多了助力,而己身則相對力弱。
長此以往,陷入不利的局面。
蕭何不覺如此。
因為帝國現在有始皇帝陛下!
大人眼下就該鑒定剿滅農家之心,將農家十萬弟子徹底解決,主干不存,縱有農家弟子,也不為大患。
說道所思之意,一禮看向扶蘇公子。
“剿滅農家,解散農家更為上策?”
扶蘇沉思,不自覺的踱步廳內,思緒運轉萬千。
蕭何靜靜等待著。
“蕭何,你先去準備吧。”
忽而,扶蘇看向蕭何,擺擺手。
“是。”
蕭何一禮離去。
“帝國公子扶蘇!”
“還真是一位俊俏之人,沛縣……這里曾經來過一次,那時候這里還很是破舊,城池也很小。”
“現在的確不一樣了。”
“秦國一統諸夏,也并非不是好事。”
沛縣,城內一座被包下來的酒肆之內,頂樓雅致之間,田蜜正持細長的煙槍,吞吐云霧。
纖細的腰肢靠在窗側,自成曲線,話語柔媚,別有淺笑之音,一觀窗外的城池模樣,隨意點評。
語落,看向房間內正在細細品茶的一人。
阿言!
平常看過去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說話都是軟綿無力,還真沒看出來,她竟然手段這么狠,烈山堂田猛、蚩尤堂田虎都是血脈至親吧。
就那樣死了。
就算不是阿言所殺,也是間接所殺。
這樣的人……還真是有些可怕。
連蒼璩堂主都很欣賞她,他的眼光可是相當高的,能夠為他對手的,諸夏間屈指可數。
說起來,這一次和她北上沛縣,心中還有些小小的擔心和畏懼。
“六堂真的要解散了?”
“農家!”
“還真有些舍不得。”
“你來的時候不是說,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嗎,現在呢?”
田蜜再次吸了一口煙槍,甚為享受,自窗側離去,看向此刻正在取過紙筆的阿言。
“扶蘇!”
“他沒有太多的選擇,倒是他身邊那個蕭何不錯,根據暗子所報,連月來,那人很得扶蘇信任,許多策略都是他提出的。”
“帝國于諸子百家的態度,本就是諸子百家不應該繼續存在,墨家如此,農家如此。”
“接下來的儒家也是如此。”
“就算扶蘇公子不解散農家,咸陽那里也會有消息直接傳來,甚至于泗水郡郡守也有所動。”
“解散?”
“農家數十萬弟子,歸于田畝,也是不錯的選擇,農家……本就是田畝中人。”
田言執筆蘸墨,在嶄新的紙張上寫著什么,盡皆帝國頒布的嶄新文字,一筆一劃,很是美觀。
有感田蜜近前,不以為意。
“我還以為我們此次前來沛縣,會被困殺的。”
田蜜掃了紙張的文字,不由嘴角輕揚,舞動手中的煙槍,在房間內走動著,這里……還是不夠奢華。
“殺?”
“觀扶蘇公子近年來的手段,你以為他沒有殺你我之意?”
“或許待農家之事了結后,便會動手。”
“既然選擇解散六堂,那么,他不會留下隱患的,二叔那日收到的文書絹帛大可能從沛縣流出。”
田言手上動作不停,分心而用,同田蜜之言的聊天沒有任何沖突。
“這……那該如何?”
田蜜手上動作一滯,身軀一轉,看向伏案未停的田言。
“所以,我等要展現可以活下去的資格。”
“那份文書落下,扶蘇公子會有這個心思的。”
“諸夏間,他想要獲得更多,我們可以給予,可以給予他想要的。”
田言神色平靜的說著,手上的毫筆停下,落于一旁,一觀紙張上的內容,雙眸掠過一絲琉璃之光。
“蒼璩堂主可沒有那個心思。”
田蜜覺得無趣。
“他所謀!”
“我所謀!”
“不為沖突!”
蒼璩入農家所謀,直到現在,田言也沒有徹底明悟,無論如何,農家六堂歸一,是好事。
將紙張文書折疊,拿過已經準備好的信封,裝入里面。
“阿言,我覺得你還不如自薦枕席,扶蘇公子可是帝國尊貴之人,若是事成,農家不就更安全了?”
田蜜突然道。
頗有些期待的看向田言,這一策其實也挺好。
“以色侍人,下下之策。”
“雖然不明白蒼璩為何放走共工堂的——老金,你應該明白他還活著,他活著,你就很危險。”
“尤其陳勝還活著。”
“你就更危險了。”
“蒼璩可以護你一時,長久何如?”
書信梳理好,收入懷中,并不著急送出去,眼下……天色尚早,夜幕降臨也不遲。
扶蘇這等人,欲要以女子為牽制,弗如!
田蜜?
她此策深意并不難猜,比起扶蘇,蒼璩行事性情皆不為拘束,頗為豪邁,自己未來的歸宿?
男人!
蒼璩是一個選擇,他有這個實力!
扶蘇!
也許將來可行,未來誰可說得準。
“老金!”
“哼!”
“當年就應該徹底了結他,真不明白蒼璩在想什么!”
田蜜前一刻還似笑非笑的神色,悄然一變,撫媚之眸隱現殺意,更為夾雜深深的不解。
老金明顯是禍患。
蒼璩為何不殺了他!
為什么?
自己想要殺他,還被攔阻了。
現在蒼璩又放了他?
是想要給自己找麻煩?
“你現在能夠依靠的只有蒼璩,可惜,你一直不了解他。”
“以色侍人,不為長久。”
“近來你從魁隗堂收羅美人于他,更為下下之策。”
“田蜜。”
“你已經處于危險之中了。”
田言抬手,輕輕捋過剛才因寫字落在鬢間的發絲,綰于而后,微整衣衫,自案后起身,踏步窗前。
沛縣。
這里自己第一次來。
看上去還不錯。
或許,接下來自己要在這里待上不短的時間。
“阿言,我可是自小看著你長大的,你說……姐姐要如何解決這個危險?”
田言手中的細長煙槍還在緩緩燃燒著,一絲絲的煙葉香氣繚繞,在肉眼可見的道道紋理下,彌漫開來。
然……此刻主人已經沒有心思去品嘗。
嬌媚之顏隨心緒變換色彩,秀眸隱現深深的愁思,下一刻,視線一轉,落在窗前的田言身上。
熟悉的笑語柔柔如水,踏步近前。
秦時小說家 第二二五三章 自薦枕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