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野性時代 450
正月里頭,宋維揚跟隨著父母家人,去給病逝幾十年的奶奶上墳。
墓地就在盛海郊區的小土坡上,墓碑已經有些破損,但應該每年都有人打理,墳頭上的荒草并不是很深。
宋述民還花高價請來個道士,測算好良辰吉日,再提前購買風水尚佳的公墓,準備在清明節前后遷墳——就算現在不遷,過幾年也得遷,因為已經開發到附近了。
接下來,宋興華又帶著宋衛紅前往容平,給宋維揚的外公外婆拜年,也是感謝親家這些年對兒子的照顧。
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就不提了,元宵還沒過,宋維揚就動身前往京城。
四合院買下來一直沒修繕呢,這次請馬巍都找來個古建筑修復專家,又請來裝修公司群策群力。既然買了四合院,那肯定要盡量保持古風古貌,但住人也離不開現代設備,如何古今完美結合,這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裝修公司和古建筑修復專家,去年就拿出了幾套方案,宋維揚這次過去是選定拍板的。
空調和電冰箱肯定要有,卻不能破壞整體風格。特別是空調外機,絕對不能直接暴露出來,燈罩什么的也需要特別設計。
反正工程量大得很,四合院大部分木料都老朽了,幾乎跟推倒了重建沒啥區別。
把四合院的修繕方案敲定,宋維揚就在馬巍都的引薦之下,親自登門拜訪跑去找姜文。沒辦法,神州科技聯系了好幾次,姜文這邊死活不肯接廣告。
不是姜文清高,視金錢如糞土,而是他最近特別煩,沒心情做任何事情。
《鬼子來了》早已拍完,拿去審了好幾次都無法通過。姜文現在整天忙著剪片子,把所謂的“敏感內容”給刪掉。但究竟什么是“敏感內容”,就只能憑個人猜測了,反正負責審查的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做設計的朋友,肯定都有過類似經歷,好不容易把方案搞定,卻被上級或客戶說這里不好、那里需要修改。
在中國做電影就更慘,因為負責審查的好幾十個,甚至婦聯、殘聯都跑進來摻和,看你有沒有在電影里抹黑婦女和殘疾人。同理,還有宗教和民族方面,這些東西是千萬不能動的。等你把所有敏感內容都刪了,審查的人又說:“還是不行,不能這樣拍。”
究竟為什么不行?人家不說,你自己揣摩去。
剪輯室。
遍地都是膠卷,姜文卻滿眼血絲的抽著煙,也不怕一個火星把房子給點著了。
“咚咚咚!”
“誰啊?”姜文吼道,顯然被人打擾了很不爽。
“我,老馬。”馬巍都回答說。
姜文這才摁滅煙頭,拍拍屁股去開門,揉著眼睛說:“有什么事?”
“有位先生想見你,”馬巍都讓開身位,介紹道,“喜豐的宋維揚宋老板。”
宋維揚笑道:“姜導,沒有打擾到你吧?”
“進來吧。”姜文說。
姜文回去把滿地膠片都盤起來,隨手那么一放,攤在椅子上使勁揉臉解乏。
馬巍都問:“昨晚整了個通宵?”
“通宵。”姜文道。
“剪好了?”馬巍都道。
“不剪了,愛誰誰,”姜文破罐子破摔,“這片子在國內肯定不能上映了,再怎么剪也不會過審。”
馬巍都驚道:“你不會是想直接拿去國外參展吧?”
姜文嘬著牙花子說:“不然呢?這片子投資預算2000萬,被我超支30,肯定得想辦法撈回一些,否則投資商非把我砍死不可。”
“砍死你不至于,下次拉投資就不好拉了,”馬巍都笑指著宋維揚,“這里就有個大老板,讓他給你投資。”
姜文笑道:“宋老板也對投資電影感興趣?”
宋維揚說:“我投資了一部港片,今年春節剛剛上映,聽說票房還不錯,應該可以收回成本。姜導要是拍電影缺錢,直接開口就行,我很喜歡你那部《陽光燦爛的日子》。”
“好說,”姜文笑道,“你是老馬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得,有了這句話,請姜文拍廣告的事情就妥了,都是京圈的老伙計,必須給這個面子。
馬巍都好奇道:“你究竟拍了什么東西?居然審好幾次都沒過。”
姜文起身把膠盤掛到放映器上:“你自己看看吧。”
這是原始剪輯的毛片,還沒有加配樂和字幕,但內容已經跟成片沒啥區別了。
三人也不聊別的,就靜靜坐著把片子看完。
馬巍都感慨道:“老姜,你這片子厲害,能過審才見鬼了。”
姜文則顯得有些激動:“我就不明白了,有什么不能過審的,還說我抹黑了中國人民!宋老板,你說那些審片的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宋維揚笑道:“你這片子,有沒有丑化國人我不知道,但肯定涉嫌美化日軍。”
“我美化小鬼子?”姜文氣樂了。
宋維揚道:“你可以去翻各地的縣志,日軍在中國農村的所作所為,可沒有這片子里那么講規矩。特別是片中的時間段,應該剛打完豫湘桂戰役不久。日軍為了打這場仗,把后方能抽調的糧食和彈藥都抽走了,日軍的非一線部隊過得連八路都不如,只能靠搶劫或交易過日子。不管是后方還是前線,但凡有日軍的地方,在這個時間段,中國村落肯定都被搶過糧。而只要搶糧,就不單純是搶,還附帶燒殺淫掠。當時淪陷區農村是什么情況呢?第一,日軍占優,無惡不作;第二,我軍敵后勢力占優,日軍慘得出來討飯吃。不可能有你片中的這第三種情況。”
姜文愣了愣,沒想到宋維揚會說出這種觀點。
宋維揚道:“所以,當我了解了當時的中國實際情況,再來看你這部電影,就感覺非常別扭,只能當成一部純粹的寓言故事。”
“宋老板對抗戰歷史很了解?”姜文問道。
“喜歡看雜書,”宋維揚說,“我女朋友曾經研究過一段時間抗戰文學,我跟著看過不少當時的資料。當然,是我太吹毛求疵了,電影沒有必要那么較真。但我這人就喜歡較真,比如日苯那部《螢火蟲》,國內好多影評人都說是反戰電影,奉其為中日友好的杰作,甚至不少人還說看哭了。哭個屁啊,聯系當時的歷史背景就知道,《螢火蟲》的導演用心險惡,那就是一部反戰敗的電影。反戰敗,不是反戰!”
“有點意思,你跟我接觸過的其他商人不一樣。”姜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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