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西極之地為佛域，佛域之中為佛國，與曾經的菩提功德池，如今的黑海佛獄，相距不過萬里。

佛域雖說地廣人稀，但這佛國之中卻是佛寺林立，佛門圣尊顯世于此，普度眾生，因而此地生靈，無論何種何類，均信奉佛法，崇尚佛理，儼然是一處佛門凈土，清圣之地。

但不想如今這佛門凈土之中，竟有一處魔淵森然橫踞，魔氣滾滾蒸騰，污穢大地，陰霾天空，所經所過，縱是神圣佛光亦不能擋。

透過這滾滾魔氣，赫然可見一尊魔神，其身巍峨，狀似人形，鱗甲覆蓋，間有黑毛叢生，犄角崢嶸，呈怒向蒼穹之狀，頭首六目雖緊緊閉合，但那凜凜魔威仍是壓得日月失色，星辰無光，八臂怒張，更是一副撼天動地之態。

在這魔神四方，又見四道偉岸身影，其中西面一尊佛陀，端坐于八寶金蓮之中，丈六金身手拈花而笑，寶相莊嚴，氣度恢弘，眼帶慈悲之意，又隱現威怒之姿，正是這玄天佛國之首——圣尊如來！

東面為一道者，坐于青牛之上，紫氣彌霄，道韻天成，雖不似那佛尊一般圣相莊嚴，但氣度卻更勝一籌，浩渺道姿，渾然天地，功參造化，已入極境之極，正是玄天道域之主——道尊玄真！

道尊左首，東南之位，亦是一名道者，但卻不似道尊浩蕩，反透出一派詭異氣象，血光糾纏，煞氣凝結，眉宇之間，邪意盡展，陰鷙面容，更顯森然，眸中似有混沌聚涌，似濁似清，正是玄天左道第一人——邪尊盤疆！

邪尊對應，北位上首，一尊魔神高踞云巔，成大暗黑天之勢，相較淵內六目八臂的魔神也不遜色多少，冷眼睥睨，霸氣囂狂，凜凜魔威之中，又有一派森然劍勢交織，正是玄天魔首——劍主冥天！

佛，道，邪，魔，玄天四圣，也是玄天最后的四圣，此刻盡數聚首魔淵！

四圣并立于魔淵四方，魔淵之中的魔神，卻絲毫不見動靜，六目緊閉，面首無神，似死，似生，那萬丈魔身之上，隱有梵文浮現，若鎖鏈糾纏，看似封印魔體，實際卻暗合陰陽，以佛煉魔，以魔鍛佛。

在這神圣佛力的鍛煉之下，魔神氣機不斷增長，那緊緊閉合的六顆眼眸陣陣彈動，仿佛隨時都會怒睜開來，周身如鎖鏈般糾纏覆蓋的范文，也出現了崩裂趨勢，似乎已經不住這魔神體內增長的力量了。

見此一幕，邪尊欣然笑起，言道：“佛魔合一，陰陽并行，這異界魔神之身已近完美，足以承受吾等與玄天眾生了！”

“哼！”

聽此，佛道不予表態，只有魔主冷哼一聲，道：“魔道邪坲，何方為首？”

“哈哈哈！”

邪尊森然一笑，望向魔主，言道：“冥君死，絕天亡，龍皇，府君，精靈神尊，俱已身隕，事到如今，魔主還認不清現實么？”

“哼！”

魔主姿態不變，冷聲回道：“吾只是問，魔道邪佛，何方為首！”

事至如今，邪尊與魔主還起爭執，看來雖令人不解，但實際卻是情理之中。

祂們雖同為心魔，但心魔并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從誕生之初它就是破碎的，分裂的，扭曲的，是先天神魔隕落之后，那死而不消的怨恨于無盡混沌之中糾纏，最終融合諸多混亂形成的存在。

所以，心魔從一開始就不完整，作為一個由大量破碎，分裂，殘缺的個體融合而成的事物，祂一直處于殘缺，混亂，瘋狂的狀態，就好像一個分裂出千萬份人格的精神病人，對祂來說自己跟自己吵架這種事情是完全正常，和諧統一那才叫有問題。

也是因為如此，對于心魔而言，重生是祂最大的執念與追求，也是祂存在的唯一意義，為此，祂可以放棄一切，放棄所有。

如果不是玄天四圣自身的存在對于心魔構成了一定影響，使得理性稍稍壓制住狂亂的話，祂根本不會蟄伏到現在。

只不過，這理性也導致了分歧，就好像現在這樣，同為心魔之種的四圣，都認為自己是唯一，誰也不愿退讓，性格極端的邪尊與魔主更是針鋒相對了起來。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

“來了！”

青牛之上，道尊回首，向東方遙望而去，恰見一道光芒，將那因黑海暗流蒸騰而陰霾滿布的蒼穹，悍然照破！

“唳！”

鳳凰啼鳴，神光破空，若驕陽照耀大千世界，無邊絢麗之中，一人大步而來，粲然奪目的金色戰袍，帶來無與倫比的壓迫感，手中戰刃刀鋒，亦映現利芒，凌冽寒光，觸目驚心。

注視著步步踏來的鐘離，再感那刃鋒中未消的血氣，四圣終是壓下了爭執，不再言語。

“砰！”

鐘離止住步伐，腳下虛空碎裂，卻非是他刻意而為，而是如今四圣于此，加之魔淵魔神之力，已達玄天世界之極限，他強勢壓來，氣機碰撞之下，玄天難以承受，空間自然崩碎。

對此，鐘離也不理會，冷眼一掃，掠過四圣，直將目光落在魔淵之中，那六目緊閉的異界魔神之上，言道：“只有如此而已么？”

這尊異界魔神，名為大黑天，位列證道極境，乃是神圣之中的至強者，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合道境界，成為魔神之王。

然而，這一步之差，便是生死之別，上古終末一戰，祂隕落于此方世界，元神破碎，真靈湮滅，只余下一具魔身難以摧毀，最終被投入封印之中。

上古之后，經過千萬年的積累，這魔身再度孕育出一道真靈，并借此重生，但卻不想，方才重出，便引起了周天仙庭與天域佛國兩大勢力的關注，最終佛門圣尊與仙庭勾陳大帝聯手，將之真靈滅殺，魔身重封于大乾陰司。

然而，就是這一封印，埋下了今日之禍根，早已被種下魔種的圣尊，暗暗控制了這尊魔神，并施展以佛煉魔，以魔斷佛之法，將之鑄煉完美，成就一具能可容納玄天諸圣與眾生魔種的肉身！

依圣尊之計，這魔神鑄煉完成之時，便是玄天徹底異化之日，屆時以玄天十圣合眾生魔種，并入這魔神之軀，心魔便可重生，且擁有天道至圣之力，縱是上古諸圣復蘇，諸位道主歸來，于祂也無可奈何。

只可惜，千算萬算，還是未算到有鐘離這一變數，面對來勢洶洶的鐘離，心魔只能將這尊魔神提前練成。

這提前練成的魔神，至多只能容納四圣之力，以此重生的心魔能否成就合道還是問題，更別談天道乃至天道之上的先天神魔了。

是以，鐘離有了如此一問，他不相信心魔只有這點依仗。

聽此，三圣皆盡不語，唯有道尊淡聲一笑，向鐘離遙遙言道：“道友之能為，讓人嘆服，吾等遠不及也！”

鐘離目光移轉，凝視著道尊，許久，方才說道：“道尊能為相信不止于此。”

“道友謬贊了！”

道尊淡淡一笑，回望四周，再轉向鐘離，言道：“是正是邪，是道是魔，暫且不論，而今，宇宙破碎，諸天分離，玄天雖有大道之根本，但恐怕也難以承受吾等，一旦玄天崩毀，萬界必遭波及。”

鐘離神色不變，冷聲言道：“那又如何？”

道尊搖了搖頭，言道：“玄天崩毀，萬界遭摧，后果如何，道友應當知曉，何苦非要與吾等為難呢？”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鐘離橫刀于后，冷聲言道：“今日縱是毀去玄天，也不能容你之心魔留存于世。”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道尊搖頭一笑，言道：“好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只是道友需知曉，心者無形無質，今日道友縱是毀去玄天，滅盡一界，吾等也不過換一寄托之所罷了，如此又是何苦，若道友愿退讓一步，吾可自錮于玄天，永世不離，且絕不插手未來兩界之紛爭，如何？”

鐘離神色不變，冷聲道：“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語間，但見鐘離一手張開，掌中雷霆并起，一對黑白陰陽魚逐尾而現，正是——玄天道圖！

“嗯！”

道尊眼神一凝，注視著鐘離手中的玄天道圖，言道：“道友真要如此。”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冷然一聲，鐘離舉手將玄天道圖拋出，頓時，雷霆驚走，太極化現，道圖升入天地之間。

剎那，玄天道圖融入玄天世界，億萬雷霆轟鳴而起，更有浩蕩劍流奔涌而出，在天穹之中，在大地之下，在每一寸空間之間交織縱橫。

封天鎖地！

此刻，若是有大能者，自宇宙之中，遙望玄天所在，必定會震驚的發現，玄天所化的星辰，如今已被赤紅色的劍流所包裹，如同一顆赤色巨繭，死死的將整個世界封鎖在內，不留一絲縫隙。

不進入將，在這赤血劍流之中，還有一道劍意，連接諸天世界所化的星辰，接引萬界之力傾注劍陣，不斷的提升這劍陣威能。

劍陣封鎖，諸天合圍，縱是玄天之體量，此刻也感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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