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說謊了

她能在這一刻發動刺殺，源于她是神眷者，是一位扭曲龍母。

當她含著恨意動手時，的確有突襲的效果，加上身上殘留著的現實扭曲氣息，一時之間讓四尊半神也無法反應過來。

但很可惜，正因為她是“扭曲龍母”的關系，她不可能刺殺成功。

那深淵前正緩緩走向“血肉宇宙”的亞伯，祂拖拽著的肥碩、恐怖之軀倏然停止。

其中一顆猙獰巨龍頭顱猛地扭轉，立刻看到了奧爾加，也看到了擔憂著沖出來，試圖保護奧爾加的薩米恩。

意外和有趣之色，立刻出現在亞伯的臉上。

祂那猙獰的巨口彎曲出一個燦爛弧度，隨著血光涌動，這顆頭顱轉眼化作人類。

這是一顆人類青年頭顱，無比英俊，金色卷發，泛著淡金光輝的幽深眼眸，一種奇特的魅惑氣息涌出。

緊跟著的，巨龍其他的頭顱也紛紛轉過來，同時化作一模一樣的頭顱。

亞伯·奈特羅德！

真實身份是農夫之子，卻依靠自己的陰謀，成功揚升為神的變態野心家。

此時祂用自己曾經的人類頭顱，注視著自己的首位眷屬，也是祂陰謀中的一部分，是祂指定好的第一位扭曲龍母。

祂只是看了奧爾加一眼，刺殺便宣告結束。

奧爾加“嘭”的一聲倒地，血肉立刻變異帶來的劇烈痛苦席卷心靈，曾經在夢幻巨塔內發生的畫面，此刻就要再度上演。

她面容痛苦而扭曲，金色鱗片密密麻麻要誕生出來，仙女般的軀體要朝著那“扭曲之龍宇宙”內大量龍母的形態轉變……混亂與瘋狂，即將占據奧爾加的腦海。

那高高在上，用嘲笑目光看著奧爾加的亞伯，祂吐出的一句句話，更將奧爾加推向墮落。

“奧爾加，可憐又愚蠢的奧爾加，你終于出現了么？”

“你曾經是我最想要的龍母，雖然我利用了你，欺騙了你，但你的確很美麗啊……嗯，至少在我揚升成為扭曲之龍前，你非常符合我的審美。”

“可惜偉大的亞伯·奈特羅德已經登神了，我現在是扭曲之龍，是執掌著饑餓與繁衍的偉大神靈，我需要的龍母必須是聽話的，適合為我誕下子嗣的。”

“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很不幸的被淘汰了。”

“不過沒關系，你既然再度送上門，那我勉強便收下這小禮物吧……只是你現在的軀體太瘦了，太丑了，讓我好好幫你改造一下吧。”

在唐奇聽來槽點密布的一句句嘲諷，對于奧爾加來說，每一句都如同利刃般，刺在她的心靈深處。

此時她終于完全確信，那一場“人與巨龍的虐戀”，是處心積慮的騙局。

她，奧爾加·尼古拉耶芙娜，尼古拉王朝的公主殿下。

被一個野心勃勃的農夫之子，利用陰謀玩弄，那看起來轟轟烈烈的愛情，她在里面只是一個可悲可憐的小丑而已。

那些美好的回憶，都是虛假的。

“啊”

“吼”

憤怒到極限的叫聲，因為奧爾加朝著龍母轉變而化作嘶吼吐出。

眼看著奧爾加即將被亞伯折磨著墮落，重新化作扭曲龍母，被亞伯吸入宇宙化作繁衍機器之一。

一道焦炭般的身影突兀出現在奧爾加面前，他雙手落在奧爾加身上，發動了某種能力，卻見猩紅、濃烈的血霧立即從奧爾加體內涌出，涌入薩米恩體內。

血霧內，是混亂瘋狂，可以扭曲血肉的力量。

強行吸收血霧，對于薩米恩來說顯然不是好事，他那焦炭般的軀體仿佛正在被吹入氣體般膨脹，焦炭表皮瘋狂龜裂……不停止挽救奧爾加，他會在數秒內爆體而亡，而且是徹底的死亡。

亞伯沒有阻擋這一幕，祂只是嘖嘖有聲道：

“真讓人感動呢，沒有浪費我當初安排你們見面的心意，一場被所有人反對的虐戀，必須要有一個合適的男二號啊……偉大的亞伯，如果沒有登神成功，或許我能成為一個戲劇家？”

自言自語間，亞伯絲毫不理會二人，轉身繼續往血肉宇宙內飛去。

那血肉宇宙，對于亞伯的靠近極為抗拒。

內里所有的神性血液、碎肉殘渣這一刻全都活化了過來，祂們化作大量形態各異的“神性生物”，奇形怪狀，尖叫著試圖逃逸。

這看起來恐怖又滑稽的一幕，讓唐奇有種看著“餓狼落入羊圈”的既視感。

只是新神亞伯，祂卻是一頭惡龍。

祂那些頭顱都露出獰笑，龐大、臃腫的軀體闖入宇宙。

“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的處境恐怕比熔爐主宰還要更加糟糕一些，祂或許還不會隕落，但絕對已是虛弱到了極致，祂留下的這些神性血肉，竟只擁有模糊的自我意志……那意志根本無法對抗一個窮兇極惡的竊賊。”

唐奇這道念頭落下，那宇宙內的鬧劇即刻有了結果。

那些活物還未死，但它們全都被捏合在一起，形成一個龐大的，血肉模糊，惡心到極致的“怪物座椅”。

黏答答的鮮血，不斷從座椅各處流淌下來，形成一灘紅色印記。

絕望的哀嚎、憤怒的嘶吼、混亂的哭泣……這些充滿污染的噪音混雜在一起，半神以下只要注視一眼，靈魂便要崩潰。

即便如此，那四位好奇窺視過一眼的半神，也各自發出悶哼，緊閉的雙眼都流淌出血淚。

唐奇的眼眸內，一道信息碎片炸開。

“血肉之椅，由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留下的血肉殘渣活化的神性生物共同捏成的物事，它既是神性生物，也是超凡奇物，它擁有血肉神性之力，能施放部分血肉神術，能指向主宰位置，也能尋找其他與‘血肉權柄’相關的存在……”

隱秘流淌中，有著臃腫扭曲龍軀的亞伯已坐上了那“血肉之椅”。

祂看著恭敬無比的四位半神，每顆頭顱都在狂笑，祂似乎很滿意這四位屬下，道：

“你們的表現很好，斯拉夫邦國境內的‘無盡血肉教派’一如過去般無能，只知道遵循古老的原教旨主義，全然不顧新的王者已然誕生，這樣的守舊組織，就如同那位被囚的主宰般，偉力即將轉移。”

寥寥兩句，已說清楚了亞伯的野心。

名義上，吞吃了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血肉的亞伯，其實是前者的屬神。

現在，屬神想趁著主宰處于絕對虛弱狀態，祂要篡奪、竊取權柄。

祂絲毫不避諱，一顆顆巨龍頭顱都浮現苦惱之色道：

“……接下來去哪里偷吃呢？湮滅之海？還是銀白機械囚籠？”

“還是算了，偉大的亞伯暫時還不想與那腐朽、虛弱的主宰見面……你們的哀嚎正在指引我，在異域某個小國度，還有另一團血肉，就算隔著世界壁障，我也能聞到它的鮮美味道。”

說出這些話時，亞伯那些頭顱還都做出了吞咽口水的動作。

太輕松了，祂擁有得力的屬下，隨意一道神諭，扭曲之龍教派便完成了祂的想法。

祂重新降臨龍巢，即將進入下個階段。

祂要去偷吃其他歸屬于“阿波多拉斯·奧菲利亞”的血肉，繼續增強自我。

不過就在這一刻，對于亞伯來說，好玩的小插曲繼續上演。

“吼吼吼”

深淵前，一道扭曲的身影正爬著前進。

奧爾加·尼古拉耶芙娜！

這位曾經如天上星星般圣潔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如同怪物般爬著，扭曲臃腫的手中死死握著“屠龍長劍”，哀嚎著前進，自她眼眸內涌出的，是無比狂暴的殺意，仿佛永遠也無法洗刷干凈。

她并未瘋狂，她仍舊保持著自我，只是從極致的愛戀走向了極致的恨。

她的眼神無比堅定，她要實現心底的目標。

她要屠龍！

這一幕已足夠讓人嘆息，但更讓人生出感嘆的變化，很快發生。

那四位半神原本要阻止奧爾加，殺死薩米恩，但出乎預料的，那道無比臃腫、惡臭端坐在“血肉之椅”的身影，祂收回了污染，祂在座椅上注視著爬過來的奧爾加，那一顆顆巨龍頭顱吟唱起了一首古老歌謠。

這歌謠，在斯拉夫邦國境內，仍舊在情侶間傳唱。

過往亞伯給奧爾加吟唱過許多次，每一次都讓奧爾加幸福不已。

但這一刻，卻諷刺到了極點，也讓奧爾加痛苦到了極點。

更痛苦也更顯得亞伯這位新神過于變態的，是祂一邊吟唱著，一邊從自己臃腫的巨龍之軀內抽取一根根“骨箭”，仿佛是在玩耍般，隨手扔向奧爾加。

嗤嗤嗤！

鋒利骨箭一根一根刺穿奧爾加的軀體，鮮血四濺，奧爾加哀嚎不斷。

亞伯那惡趣味的變態聲音，此時又再傳來。

“回憶起來了么，可憐的奧爾加……當時我背著你逃避你父親派出的大軍追殺時，我的軀體就是這樣被一根根屠龍箭洞穿的……為了不露餡，我還要安慰你，一點都不疼……其實我說謊了，那很痛。”

“就像這樣，你好好感受一下。”

臃腫惡臭的身影，就像在回憶當初的偉大事跡般，語氣隨意，但每吐出一個字，祂便丟出一枚骨箭，洞穿奧爾加的血肉。

秘巫之主 第十六章 我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