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關紀事 1844 海圖54.0
欒家主和柳氏女看到那幾個人一直都在竊竊私語,他們很好奇,想要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這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他們耳力又不像學功夫的人那樣那么好,所以,根本就聽不清在說什么,只能靠著直覺來判定,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們應該說的是自己的事兒。
而金苗苗的功夫好,耳力也很好,除了薛瑞天跟紅葉耳語的那些話之外,基本上都聽了個七七八八,她一邊聽這幾個人說小話,一邊跟欒家夫婦虛與委蛇,竭盡所能的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關注自己,而不是關注那幾個人。
好在影四很快就回來了,金苗苗稍稍松了口氣,這可算是能有人替自己來吸引別人注意力了,自己可以踏踏實實的喝口茶、好好的歇會兒了。
可惜,事與愿違,不知道影四和沈昊林、沈茶說了什么,沈茶朝著自己的方向揚揚下巴,金苗苗微微一皺眉,朝著還在聲淚俱下……哦,不,是聲情并茂講述與寧王殿下愛恨情仇故事的柳氏女揮揮手,讓她稍微停一停,等等看大將軍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苗苗姐,現在有這么一個情況!”
影四快步走到金苗苗的身邊,先是看了看欒家主,很遺憾的搖搖頭,然后貼在她耳朵邊上,跟她嘀咕了幾句,說完了,還輕輕嘆了口氣。
金苗苗聽完影四的話,抬起頭看看沈昊林、沈茶,看到他們對自己眨眨眼睛,又轉頭看了看欒家主,臉上閃過一抹不解。
“真的?你確定?他們是這么說的?”
“嗯,我問了好多次,他們就是這么說的。”影四很堅定的點頭,“我跟他們說,他們的目標也有這個,他們說,如果胳膊上有這個東西,那基本上情況就跟他們一樣的,估計也沒幾天好活了。我聽完他們說的,就趕緊跑回來了,想要苗苗姐來鑒定一下,畢竟他們自己也不在行,說的可能沒有那么的準確。”
“要真的像他們說的這樣,那這些人可真是夠狠的,而且心又臟。”
“誰說不是呢,偏偏他們還要為這些惡人打掩護,還要維護這些惡人,想想也是可憐。若是他們知道真相,不知道會不會很后悔?”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倒也沒有必要去心疼他們。何況,他們未必就不知情,是不是?”金苗苗輕輕嘆了口氣,“我先去看看他的情況,如果像他們說的那樣,看看他的表現,考慮要不要替他處理了。”
影四微微頷首,向后退了一步,朝著金苗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金苗苗笑了笑,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影四的腦門,從他面前走過,走到了欒家主的跟前,沖著旁邊的守衛招招手,讓他把自己的小箱子拿過來,從箱子里面找了一把剪刀。
“欒家主,你不要亂動,我這把刀可是鋒利的很,如果你不老老實實的話,我的手可就沒準兒會劃傷你了,那你只能自己承受這個痛楚了。”
“好,我不會亂動的,但是能問一句,您這是要做什么?”
金苗苗沒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剪刀小心的剪開了欒家主有胳膊的袖子,看到了沈昊林、沈茶說的那個紅點,她湊過去仔細的看了一眼,從藥箱里面拿出了一個小藥瓶,取了干凈的棉球,蘸了蘸從小藥瓶里面倒出來的液體,在欒家主胳膊上的紅點上蹭了兩下。
“嘶……”欒家主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使勁兒在自己胳膊上蹭的金苗苗,“大人,這個有什么問題?”
“你都感覺到疼了,還問這個有什么問題?這不是明知故問?”金苗苗翻了個白眼,伸手又翻了翻他的眼皮,順手給他號了號脈,號完了右手,又號了號左手,微微一皺眉,看著欒家主,臉色有點不太好,“你自己應該很清楚,胳膊上的這個紅點是什么,對吧?”
“這個是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種下的,說是可以根治我的先天不足,種上了這個,我的身體確實很不錯,至少不像我兄長,病病歪歪的,整日都要吃藥。不過看大人的樣子,是不是這個有什么問題?”
“你自己感覺呢?”
“自己感覺……”欒家主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紅點,遲疑了半響,說道,“就是有一點很奇怪吧,以前它從來沒有感覺,但是這兩年只要碰一碰就會疼,不知道是為什么。”
“應該是發作了,所以才會疼。”金苗苗又用手摁了一下他的紅點,看到他疼的呲牙咧嘴,輕輕一挑眉,“你知道這個東西是什么人給你種的嗎?”
“是我父親找來的一位有名氣的郎中,說是醫術了得,我父親很信任他。這個郎中給我種完了之后,早我家里住了大半個月,然后就離開了,從此再也不見。”
“什么時候種下的?種下的時候有什么反應,你還記得嗎?”
“嗯,讓我想想,時間太久了,已經記得不太清了。”欒家主仰起頭,仔細的回憶了一下,“大概是三四歲的樣子吧,至于種下之后有什么反應,我自己沒有什么印象了,只不過我的奶娘回憶我小時候事情的時候,提過那么兩次,說是種完了這個的當天,我就開始發高熱,整整高熱了三天。那個郎中說,這都是正常反應,要我父親不用著急。三天之后,高熱退掉了,人也變得清醒,后來身體就慢慢好了很多,比我兄長強了可不是一星半點。從此之后,我父親就特別相信這個郎中,只可惜自打那一年見過他之后,再也沒有見過這個人,現在算算,這個人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也是個百歲老人了!”
“你父親找來的人……”金苗苗想了想,轉過身朝著沈昊林、沈茶點點頭,又轉回來看看欒家主,問道,“后來,還有什么人來看過你這個紅點嗎?”
“嗯……”欒家主想了想,“好像是有,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有個很年輕的后生來看過,說是當年郎中的徒弟,奉了他師父的命令來看一看,給了我一顆丸藥,讓我吃下去了,說這就沒有問題了,可以保我一生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吃完了藥之后,有什么反應?”
“又昏迷了三天,同樣也是高熱,三天過去之后,神清氣爽、周身松快。但是……”欒家主看看自己的那顆紅點,輕輕嘆了口氣,“從現在來看,好像并沒有他們說的情況那么好。”他看向金苗苗,“大人,我胳膊上的這個到底是什么東西?”
“是一種非常罕見的毒蟲。”
“毒蟲?”欒家主聽了就是一驚,“怎么……怎么可能?我……我完全沒有中毒的跡象!”
“你在懷疑我的判斷?”金苗苗瞇起眼睛,“還是懷疑我的醫道?”
“不是,不是,您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欒家主輕輕搖搖頭,連聲的否認,他之前也接觸過不少神醫,這一類人的脾氣都很獨特,但同樣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不能接受別人批評和詆毀自己的醫術,但凡犯了這個忌諱的,都是被狠狠懲戒的。
金苗苗看到他這個態度很誠懇,輕輕擺擺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大人,我并沒有詆毀的意思,只是,如果有個蟲子,而且還是毒蟲在我身體里面,我怎么都不知道?這不太合理啊!”
“這種毒蟲非常罕見,尋常人不可得,有些郎中窮盡一生都見不到一次,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金苗苗嘆了口氣,臉色比剛才要緩和了不少,她看看認真聽她講解的沈昊林、沈茶、薛瑞天,又看看已經被嚇傻、完全說不出話來的柳氏女,輕輕一挑眉,“這種毒蟲很特別,說它有毒吧,它對小孩的那種先天不足,確實是有奇效的。你自己也感受到了,自從有了這個,要比你大哥強上很多,是不是?”
“是,這個確實是。”欒家主點點頭,“可是,后面的那個丸藥呢?”
“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跟你說。”金苗苗把手里的東西丟進旁邊的小桶里,看到守衛已經打來了干凈的水,就走過去洗了洗手,慢悠悠的說道,“一般來說,這種蟲子在種進來的時候,是處于一種半休眠的狀態,種進來之后就立刻蘇醒了,如果你身體里面確實是有問題的,它就會開始干活,檢查你的身體,修補你的身體,至于它到底是怎么做的,那就沒什么人知道了,但是你的高熱確實是因為它引起來的。”
“原來是這樣!”影四抱著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欒家主,“那么,這是它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呢?”
“不好的就是它在人的身體里潛伏數年之后,就有可能毒發,必須要用一種特制的丹藥給壓下去。”金苗苗朝著欒家主笑了笑,說道,“你想的沒錯,就是你十一二歲的時候吃的那顆丹藥,那個郎中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知道讓人給你送藥過來,如果他沒給你送藥過來,那么,你根本活不過十四歲,就會被身體里的那個蟲子給琢磨死的。這個藥能讓這個蟲子從活躍轉為完全休眠的狀態,延緩毒發的時間。不過,有的人服下丹藥之后會高熱、昏睡,也有的人沒什么特別的反應,欒家主應該就是那個反應比較強烈的那一個。”
“原來是這樣!”欒家主想了想,“那我現在這樣是……”
“蟲子已經開始從完全休眠轉為半休眠,基本上就要復活了。”金苗苗朝著欒家主笑了笑,“因為之前已經壓制過一次了,這一次丹藥就沒什么用了。不過,如果我的判斷沒有錯的話,欒家主,你的大限將至,最多只有半個月的時間了。”
“什么?半個月?”
“對!”金苗苗點點頭,“我不知道之前的丹藥是什么方子,所以,也不敢貿然給你用藥,我只能暫時壓制你的毒發,也只能壓制半個月的時間。”
“怎么可能?絕對不可能的!”欒家主還沒說什么,柳氏女歇斯底里的喊了起來,“你肯定看錯了!”
“哦?”金苗苗看到她這個樣子,輕笑了一聲說道,“既然你覺得我看錯了,那我就不用費心為欒家主解毒了。至于半個月之后,欒家主會不會一命嗚呼,那就跟我沒什么關系了,全看他的命了!”
“你……你不能!”
“我為什么不能?”金苗苗一攤手,“不是夫人認為是我看錯了嗎?既然是我看錯了,那就說明欒家主沒有中毒,那沒有中毒的話,就談不上什么解毒了,是不是?”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柳氏女瘋狂的搖頭,“我只是覺得他不像是中毒,也沒有任何的中毒跡象,大人,您再看看,興許就是看錯了!”
“看起來,欒夫人是真的不太想救欒家主啊!”紅葉站起身來,慢悠悠的走到了金苗苗的身邊,似笑非笑的看著柳氏女,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有一天欒家主死了,你就可以跟寧王殿下再續前緣了?把你曾經沒有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是不是?”
“沒有完成的事情?”接收到了紅葉的信號,金苗苗接過守衛遞過來的茶杯喝了兩口,“什么事情啊?說來聽聽,讓我們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自然是勾引寧王殿下未遂的事情啊!”看到柳氏女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的慘白,紅葉輕笑了一聲,“臉色這么難看,是被我說中了心思?”
“沒……沒有,你……你胡說八道的!”
“我要是胡說八道,你緊張什么啊?你應該很堅定的反駁我,你沒有想過要背叛自己的相公啊!”紅葉一臉的壞笑,朝著不知所措的柳氏女挑挑眉,“萬萬沒想到,你對我們殿下的情根是如此之深啊,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還惦記著他,要與他……”她嘖嘖了兩聲,輕輕刮了刮自己的臉,“哎呀,我實在說不下去了,太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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