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狗眼看人低

他騎著自行車，帶著段清宜一起朝學校走去，路上，坐在后座上的段清宜看著周方遠不斷起伏的后背，眼睛里亮亮的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今天突然騎起自行車了？以前怎么不見你騎？”

段清宜突然問道。

“嗯？”

千羽聞言一怔，旋即回過神來。

“以前沒有啊，上次考試進步挺大，我爸我媽說獎勵我一輛自行車來著。就是最近有點忙，一直沒顧上，前天晚上才把車子買回來，這不今天就騎出來了。”

段清宜聞言輕笑一聲，“就是這個自行車啊，這是女式的吧，我看你騎著挺費勁的。”

“這不是我的，”周方遠搖搖頭，“這是我那發小的，他看我那車子新鮮，我就讓他騎一天過過癮，順便我騎這個還能接你上下學呢。”

周方遠說著，自己就笑了起來，他想起了于禁看到自己的新自行車時羨慕的樣子。上一世是自己羨慕他功成名就，這一世兩人顛倒過來了，對方開始羨慕自己了，這種感覺還是挺奇妙的，說實話他還真沒感受過被人羨慕是什么感覺，今天于禁給了他第一次，這種感覺……嗯，還挺不錯的呢。

因為騎了自行車，所以兩人很快就到了學校。

在距離學校還有一兩百米的地方段清宜就下了車，周方遠也跳了下來。他知道她是個面兒薄的人，所以就沒強求硬要把她帶進學校。其實想想，還是步走比較好，起碼兩人能多說會話啊，不像現在，還沒說幾句話就到了目的地，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把自行車放到村車棚，周方遠和段清宜相伴著走進教室。教室昨天晚上就裝點妥當了，掛起了拉花，噴好了彩帶，氣球也全都點綴了上去，還有同學們的課桌，也全都圍著教室的邊沿擺了三排，把中間的位置空了出來。

這是他們高中時期的第一個元旦茶話會，所以班主任郭老師非常重視，為了鼓勵班里面的同學報名表演節目，甚至給出了獎勵。所有參加表演的同學可以不用交班費，這一次元旦茶話會他們完全免費參加。其他沒有報名的同學，就需要交幾塊錢的班費了，用來購買各種小吃和裝點品。

茶話會舉辦得非常成功，大家也都玩得非常開心。

所有有些才藝的同學都拿出了自己的節目，別的班周方遠不知道，反正就他們班而言，有二胡表演，有琵琶表演，居然還有薩克斯表演。孫勇和龐澤軒這倆貨合伙演了一個相聲，龐澤軒居然還忘詞兒了，到最后干脆本色出演，在臺上嬉笑怒罵，上演了一出鬧劇，把全班同學都逗得合不攏嘴。

吳恩奇還把他家的卡拉OK機給拿來了，連上了班里面的電視機，一幫同學輪流上去唱歌。周方遠也上去蹭呼了一下，可惜他的五音實在是不全，最后被其他人給趕了出來。

折騰了一上午，最后大家把教室收拾一下，元旦茶話會就算結束了。

下午放假，按照原定的計劃，周方遠和父母來到了機電公司。

機電公司，全稱是北桐機電銷售總公司，原本隸屬于北桐市機電局，十年前分離出來注冊了公司。這年月北桐市沒有所謂的4S店，汽車專賣店也沒有，不論賣什么車都需要來機電公司買，還有上牌照、辦車險等手續，也全都在這里辦理。

機電公司的院子非常大，占地面積足有幾千平米的樣子，相當于好幾個足球場。院子里停滿了汽車，當然都是些比較一般的汽車，里面以天津大發居多，黃黃的像是面包一樣，整整齊齊的碼了大半個院子，看上去就非常的壯觀。期間還夾雜著一些普通轎車，雖然價格不低，但畢竟是低檔車，也就只有扔在院子里的待遇了。

周方遠他們走進機電公司大院，看了看，然后朝旁邊的小房子走去。

小房子有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女的在打毛衣，男的在看報紙，周方遠他們進來的時候，兩人之中只有女人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就低下頭繼續打毛衣。男人壓根連頭都沒抬，完全當周家人不存在。

周方遠走到了女人的身邊。

“阿姨，我們來買車。”

臉上還露出他自認為最滿意的笑容。

然而女人看都沒看他，自顧自的打著毛衣。

“車就在院子里呢，自己挑，挑完了過來和我說。”

完全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態度，明顯沒把周方遠一家人放在眼里。

也是，周方遠他家雖然有錢了，但他們明顯是暴發戶類型的，錢來得太快，他們自己都還沒有適應，所以穿衣打扮還有個人氣質，還都非常的普通。而這兩人明顯也是看人下菜的高手，只是看一眼就基本上能搞清楚來人的身份地位和資產水平。在他們看來，周方遠一家十有八九是過來買黃面的（dī）的，幾萬塊錢的車，壓根不值得他們拿出熱情來。

周方遠很了解這些人的尿性，也很清楚和他們生氣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所以他咬咬牙，保持著自己的笑臉。

“阿姨，我們不買這些車，我們買……”

“不買汽車？不買汽車你來這干什么？你當這是什么地方？要買三輪車就去二道溝買去。”

不等周方遠說完，女人硬嗆嗆的一句話當即就頂了回來。

周方遠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是氣得，周爸周媽的眉毛也瞬間立了起來。

這句話在北桐當地可不是什么好話。

二道溝，二溝子，說的其實就是人的腹股溝。北桐當地有一條叫做二道溝的小巷，十幾年前這里住滿了流鶯，是北桐市有名的紅燈區。十多年前的嚴打，把這個地方給清理干凈，這地方現在也早就改名叫柳泉街，成了一處三輪車的銷售點。

不過老北桐人還是會把這里叫做二道溝，這話平時說出來其實也沒啥問題，但如果語氣不太好的時候，或者是用來罵人的時候，“二道溝”這三個字就不太好了，和那事情沾邊的，讓人去那，就等于讓人去賣屁股，用來罵人是很難聽的話。

現在這個女人這么說，而且語氣相當的沖，不是罵人是什么？

周方遠他們是來買車的，結果被人這樣辱罵，當然有些受不了了。

“你這個人怎么說話呢？”

周媽氣得臉色發青，上前一步，手指女人喝問道。

“我怎么說話了？我哪說錯了？沒錢就別學人家裝富，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德性，這兒是賣汽車的，你們買得起嗎？我讓你們去二道溝買三輪車咋了？我說錯了嗎？我要是你們啊，我就先撒泡尿照照鏡子，也不嫌害臊。”

那個女人是個潑辣的，周媽才問了一句，她就叭叭叭的還了好幾句，還把手中打了半截的毛衣丟下，騰地一下站起來，雙手叉腰，一副罵街撒潑的樣子。

“你……你……”

論罵人，周媽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被對方狠狠沖了兩句，居然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周爸從后面走了出來。

“這位同志，你必須為你的話道歉，不管我們是來做什么的，你也沒有資格罵我們。”

周爸也是一副強忍著怒氣的樣子，只是他還稍微理智一些，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動手，而是盡量心平氣和的和對方說話。

“道歉？倒啥歉？我又沒說錯什么！有些人啊，就是喜歡打腫臉充胖子，都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干飯，還學人家過來看車。一個個窮逼干蛋的，兩個老不要臉帶著一個小不要臉來老娘這兒裝大款，我呸！”

女人一臉驕橫的表情，末了還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周方遠本來還能忍著自己的怒氣，但當他聽到“老不要臉”這四個字的時候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揚起右手，掄圓了……

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女人的臉上。

女人被打懵了，捂著臉后退兩步。

坐在對面的男人終于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

“你們干什么？”

而女人也是反應過來，尖叫一聲。

“你敢打我？小王八蛋，我特么弄死你！”

說著就朝周方遠撲了過來。

周方遠瞪著眼，猛地一腳踹在女人的腹部，直接將其踹翻在地。然后彎腰提起地上的木凳子，照著女人就打了過去。

罵他可以，但罵他的父母就是不行，尤其是周方遠重生之后，他對這種事的忍耐能力已經無限接近于零，任何人，只要敢辱罵他的父母，他都不會輕易放過對方，就算對方是女人也是一樣。

“你們，你們怎么能打人？”

一邊的男人終于看不下去了，身子一轉就要從辦公桌后面走出來，但周爸橫跨一步就擋在了他的面前。

“不想挨打的話，你就給我滾一邊去。”

他的眼睛有些微紅，雙眼死死的盯著男人。如果不是顧及形象，他怕是早就動手了。但現在兒子動手和他也沒差，他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讓任何人打擾自己兒子。

而那個女人被周方遠按在地上打，已經完全沒有了還手之力，只能抱著頭大喊大叫。

中午的機電公司很安靜，女人的喊叫聲傳出了老遠，終于驚動了其他人，不一會兒，一群人就從外面沖了進來，把周方遠一家人團團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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