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7.一脖子冷汗

“放心，有我在呢。”

“嗯。”

林月雅順勢靠在周方遠胸膛上，看著美麗的極光，陷入了回憶之中。

“爸爸一直在忙工作……小時候我不懂，總覺得他是不喜歡我，所以才不回家。后來長大了，我懂事了，但卻更加難受。我知道他是為了我們好，為了這個家好，如果他不努力去工作，我們連吃飯生活都會有問題。我媽媽，她身體從很早以前就不好，聽姥姥說，從她生下我開始，就大病小災不斷，根本沒辦法出去工作。爸爸要讓我們過上好日子，要讓媽媽得到更好的治療……所以我真的不怪他，我早就原諒他了。

一直是他自己怪自己，姥姥姥爺早就想讓他過去聚一聚了，他總是說自己忙……以前忙工作，現在也忙工作，他就沒有空閑的時候……”

林月雅說道這里的時候，周方遠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燒。

林盛舉之前是為他自己工作，忙到死也無可厚非。但現在林盛舉是為周方遠工作，雖然周方遠不止一次提醒他勞逸結合，但一直以來也只是停留在言語之上，他對林盛舉的關心遠遠不夠。現在林月雅這么說了，周方遠總感覺自己就是那個阻止他們父女團聚的罪人一樣。

“你說，你以后會像我爸爸那樣嗎？他為了賺錢，只能把一家人團聚的時間用來工作，你現在公司經營這么大，以后會不會比他還忙？”

林月雅擔心的看著周方遠。

周方遠從她的瞳孔中，看到了極光的倒影。

“當然不會，”周方遠笑了笑，“我無意評價林叔叔的選擇，但我肯定不會那樣子的。”

公司和公司的經營是不同的。

當公司小的時候，必須是要領導者事必躬親的，這不僅僅在于能夠提升效率和降低損耗，更重要的，是加上上層和下層之間關系，拉近雙方的距離，讓員工增加干勁，提升整體效率。但隨著公司的發展越來越大，員工越來越多的時候，上層就必須要保持一定的神秘性了。事必躬親什么的，不說那些瑣事還能不能忙得過來，就算能，失去了神秘感，也會徒增某些人原本不該有的某些想法。

這可不是亂說的，一個人一個想法，一千個人就一千個想法，當只有十個人的時候，你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或者手段或者人格魅力等等，將這十個人的意志扭成一股繩，這沒問題。但當你手下有一千個人的時候，你就不能指望將這一千個人的意志扭到一起了，那是不可能的。不僅扭不到一起，搞不好反彈的力量還能將你抽打成重傷。這時候，公司的制度就很重要了，層層地基，一節節下壓，形成一個完整的體系。

如果公司繼續發展，當公司有一萬人的時候，僅靠制度也不夠了，這時候就需要企業文化了。

傳遞精神，傳遞信仰，傳遞一種意志，讓認同這種意志的人集合到一起來，不用強扭，而是要用一盞燈，一座燈塔，將所有人都主動吸引過來。

換句話說，公司越大，上層就要越脫離下層，這是必須的，偶爾下來，那是親民，經常下來，那就叫沒數了。

到了周方遠如今這個程度，他可以忙到死，也可以閑到死，全看他自己怎么選擇了。在不影響集團運轉的情況下，他可以設置大量的助理和新增職務，本人放權，僅對集團重大事件做出決定。同時也可以細致到針對每一個下屬公司的“重大議題”做出決定，前者就是閑到死的狀態，后者就是忙到死的狀態。

一個是總抓綱領，一個是更加細致一些的梳理大的脈絡，工作強度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了。

要是這時候他還為一家快餐店客流量不太夠這樣的事情操心的話……他會活活累死的。

當然這些東西他沒法子和林月雅詳細解釋的，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總之他只能保證自己絕對不會像林盛舉那樣間接放棄家庭就是了。

林月雅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我相信你。”

兩人無言，繼續默默看著天空中的奇景。

又是好一會兒，林月雅才突然開口。

“可以讓我見見她們嗎？”

周方遠腦子里嗡的一聲，人都僵住了。

林月雅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伸手在他的手臂上輕輕的摸了摸，“不用緊張，只是見一面，畢竟……都這樣了，你還想要瞞到什么時候呢？”

“小雅……”

周方遠嘴巴有些發苦。

“你我都年輕，你最終是否會選我都還是個未知數呢，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只是想看看，究竟都是什么樣的人在和我競爭，我想，其他人也應該是這么想的，我總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對手，然后才能提升自己的水平吧？”

林月雅抬起頭來，笑瞇瞇的看著周方遠。

這話一出，周方遠幾乎無話可說。

他自己的私生活如何混亂，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他到現在也沒決定到底選誰，所以就這么一直吊著，反正大家都還年輕，才二十出頭，新世紀的年輕男女們，三十歲結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兒了，所以能拖一天是一天，如果在他做出決定前，有人要先一步離開，他大抵也是不會阻攔的。就如同段青宜一走了之，他就什么都沒說，也并不埋怨對方的選擇。

而像是林月雅現在這樣的，說實話，反而是超出了周方遠的預期。

她哭，她鬧，她就是照著周方遠的臉玩命的抓，他都認了，也都做好心理準備了。唯有現在這個樣子，這么平靜，這么理直氣壯的樣子，讓周方遠心里一陣發顫。

“那啥，真沒事兒？”

“真沒事兒，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嘛，能和我競爭的，肯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我倒是要看看她們比我優秀的地方在哪里，如果真的比我好，我會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就是了。”

林月雅戰意滿滿的樣子，讓周方遠一度差點就同意她的計劃了。

好在他轉念一想，自己除非是傻了，才會真的讓幾個女孩子見面，那不是嫌自己好日子過得多了嗎？

于是他打了個哈哈，“別開玩笑了，我哪有其他人啊……”

他沒有措辭強烈的去否認，因為沒有必要，林月雅的老爸林盛舉就在集團內工作，自己這點事情，只要有心調查，多多少少是有些苗頭的。林盛舉完全都不需要任何證據，這種事情，只要很唯心的認為你有，你就很難解釋清楚了。所以他要是真的措辭強烈的表示自己沒有其他人，那就是打臉了，說不定人家都掌握多少信息了，你這里裝來裝去的，不是惡心人么？但是直接點頭承認，那又有些欺負人了，這是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啊。

所以他只能打著哈哈望過去混。

林月雅飽含深意的看了周方遠一眼，并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她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該做什么，更加知道自己說到哪一步或者做到哪一步，就應該適可而止了。否則不僅周方遠難做，她臉面上也不會好看，那樣一來，對雙方可以說都不是什么好事情。現在這樣最好，不輕不重的點一下，周方遠稍微警惕一些，最起碼的最起碼，短時間內是不會有新人加入了。只要沒有新人，那些老人兒，大家有的是時間拼一拼。怕就怕后來才加入進來的新人，誰知道人家是哪個大家族的子女，或者什么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啊。

當基礎條件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的時候，競爭往往會特別的艱難，尤其是弱勢一方，想要扭轉弱勢幾乎是不可能的。

之所以林月雅不擔心那些老人兒，是她知道，那些人，和她一樣，都是在周方遠還沒有成為一方大鱷之前，就走到對方身邊的。要說優秀嗎，肯定都很優秀，但優秀也有個度，就如同糟糠之妻，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不足。反過來說后來的那些新人，不管是因為什么走到周方遠身邊的，但隨著他一天天成長壯大，能走到他身邊的，那群人，開始變得越來越精英。動輒就是什么常春藤畢業啊，或者某某某家族的后代啊，這樣的圈子里走出來的女人能簡單嗎？

林月雅現在防的主要還是新人，老人的話，她不擔心自己輸給誰，她擔心就擔心自己輸給新人。

周方遠可不知道林月雅的小腦瓜子都再想什么，他只覺得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就是給了自己好大的一個面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北歐五國行，一共持續七天，今天是最后一天，最后一夜，以一場極光盛典作為結束，說實話，這真的是老天爺給面。

要知道，北歐其實不能算是觀看極光最好的地方，因為北歐這邊，大西洋和北冰洋同時影響，經常陰天下雨。一旦到了烏云密布的日子，別說極光了，屁都看不著。其實要說看極光，最好的地方還是在北美，加拿大，阿拉斯加，這些地方看極光是最好的。

只可惜這些地方其他的風景名勝相對較少一些，遠不如北歐五國這邊這么好，所以他們來看極光，其實也是撞運氣。能看到是最好，看不到，那也沒辦法。好在老天爺給面子，啥都不說了，周方遠現在就祈禱林月雅千萬不要再追問自己那些事情，乖乖回國，比什么都強。

說起來，大家都是同年，自己這邊比較特殊，已經從學校出來了。

林月雅大學四年，到明年，也到了該畢業的日子了。

還從未問過他的想法呢，是自己創業？還是打工？如果打工的話，有沒有什么意向的企業，如果創業的話，有沒有什么想法……周方遠本質上是不愿意林月雅進入遠方集團的，倒不是擔心他們父女二人搞什么鬼，現代化的大型集團發展到今天，方方面面的制度已經可以說是非常完善了，當然漏洞也是有的，但如果林家父女真的打算這么做，并且真的做成了，那就全當是一筆分手費好了——如果真的發展成這樣，那林月雅也就不值得周方遠再上心了。

他所擔心的，是如果林月雅在集團工作，會不會知道更多自己日常私生活方面的信息？

他是知道的，集團內部，尤其是年輕人的群體中，有數不清的QQ群和微信群存在，里面討論的都是自己的事情。沒辦法，這種事情你攔是攔不住的，總不可能將所有人的手機和電腦都查一遍吧，那就侵犯人家個人隱私了。

周方遠作為國內炙手可熱的青年富豪，白手起家，從高中畢業到如今，短短幾年的時間里，就將遠方集團發展到了如今這個程度。

他本人，到現在也才二十多歲，年輕，有錢，帥氣的話，不能說比明星還帥，但可能金錢真的會給人加分，隨著穿著打扮越來越講究，人的氣質也開始發生變化，感覺好像是越來越耐看了。總之，方方面面的因素加起來，周方遠說他是一個鉆石王老五，那絕對是沒有錯的。這么一塊大肥肉，至今還沒有歸屬，這能不讓下面的人討論嗎？

所以自打周方遠知道這事兒以來，他就沒想過阻止，因為肯定攔不住，索性就不管了。

但前提是不能讓林月雅或者其他人知道，要是她們加進去，那就穩了，里面的一些信息，就一點不落的全讓看走了。包括周方遠近期的行程啊，身邊跟著的女助理又換人了啊，某某某明星出入老板辦公室啊……這些消息要是讓林月雅她們知道，那可就是天大的亂子了。

所以就算林月雅到時候表示要到集團工作，他也會想方設法讓她改變主意的。不僅如此，所有和他有關系的女性，都要盡可能遠離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群，唔，孫婧是個例外。不過孫婧每天忙的要死，估計是沒時間看這些東西的吧，而且她和林月雅她們也不太一樣，所以就算她知道了，想來，應該也沒什么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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