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四十 寒風料峭的冬日,人民大會堂溫暖如春

屏幕上的播報員不是小紅，而是個清新秀麗的新面孔，正用略略顫抖的嗓音在現場報道。

“開始了開始了！”

赤紅神座，從天空墜下后就一直沒再升上去，畫眉的潔白羽翼扇得飛快，大聲叫喚著，秋香和尤爾娜撲愣愣飛過來，坐在沙發上，看住懸在半空的碩大屏幕。

這是從羅絲大神殿傳送殿堂那根神跡木樁傳到神座的實時影像，她們這些赤紅天使雖然不是費共的正式成員，只能算是“設計師私人助理”，但費共的事業直接決定了她們的未來，自然異常關心。

不過說實在的，她們更關心的是小紅在主位面以凡人身份行走的一舉一動。畢竟現在那個坐在神座中心華表下，就跟雕塑一般的少女小紅，僅僅只是個跟魔偶差不多，沒有自主意志的軀殼。

神座內外的空中還飄著透明的光球，里面蜷縮著一個個美麗的蘿莉或者少女，她們還沒有醒來。有些在微微眨動眼睫，像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似乎也能聽到直播的聲音。

“開始了喲……”

招待所位面，弗朗希斯在中心的懶人沙發上招呼著，又對旁邊的茵絲說：“辛苦你轉播了。”

“不辛苦，反正也要給敏絲轉播”，茵絲懷里抱著臺“絲絲魔女電臺”，甜甜的笑著，擠了擠身邊的紫發小蘿莉：“而且還有米奇陪著呢。”

米奇飛出舌頭舔屏幕：“麻麻！粑粑！”

蘿莉小紅正跟著李奇等人走向扇形會場的前排座位，跟菲妮、艾麗、薇姬和絲絲魔女們一樣，她一坐下就看不到人影了，座椅靠背有點高……

“來了來了！”

陸洲邊緣，半空中一扇門推開，夏安順著門前的滑梯溜下，急急趕過來。

旁邊遛達的小灰律律叫著湊過來，夏安順手遞了根棒棒糖，又掏出一根自己含上，在沙發上落座。

冥河，霧氣蒸盈之中，一座巨大高塔已經建起大半。塔下的廣場里，無數冥河英靈一人一個小馬扎，坐在長寬有上百米的巨大屏幕前，眼眶中的點點銀灰光芒閃爍不定，匯聚成一片光潮。

“開、開始……”

最前排的地方，嬌小的敏絲懷里也摟著臺“絲絲魔女電臺”，轉頭對旁邊的奧圖說。因為很少說話，聲音顯得很干澀。

奧圖揉揉她的頭，再聚精會神的盯著屏幕。

旁邊還有少女在嘮叨：“唉，什么時候才能凝結出神祇之心啊，我想上去開會。”

這就是冥河女神阿麗珊，跟大家一樣都坐著小馬扎，顯得極為普通。

費共一大的與會者不僅僅是活人，所有英靈都擁有代表資格。但他們沒辦法上主位面開會，只能通過由絲絲魔女搭建的通訊線路觀看實時直播。

英靈們的提案權和投票權還在討論中，畢竟這種打破生死隔閡的事情，還需要時間來權衡利弊。可對英靈們來說，能看到費共代表大會，能知道活人世界的變化，知道同志、親人和朋友們生活得很好，在繼續戰斗，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阿麗珊倒是能上主位面，不過跟那么多凡人湊在一起，萬一控制不住身上的冥河氣息，費共一大就要變成慘案現場了，所以也只能縮在自己的神國，跟英靈們一起看直播。

擔任大會司儀的歐蘿拉向會場兩側的樂團舉手示意，熟悉的樂曲響起，歐蘿拉高聲道：“起立！唱會歌！”

轟隆一聲響，上千名代表起立，同聲高唱會歌。那些“無黨派人士”雖然沒唱過，也已經聽得耳朵生繭了，雖然并沒要求他們唱，大多數人還是跟著哼了起來。

曲調昂揚，歌聲嘹亮……好吧這是形容詞，畢竟不是合唱團，大家沒受過專業訓練，歌聲顯得很雜亂。

灰精靈和半身人的尖細嗓門，半精靈的高音歌詠調，有矮人血統的中低音震顫，擠得音域偏窄的人類歌聲成了背景音，甚至還聽得到一絲電子音。

歌聲也不是完全按種族來區分的，那些最洪亮的必然是軍人和政工人員，中氣十足的必然是市政和工程人員，軟綿綿的必然是科研人員。

相信等到二大，就再也聽不出這樣的分別了。

第一遍唱完，這時候小紅、李奇和其他魔女，連帶其他高層都上了臺，歐蘿拉繼續揮手：“再來一遍！跟著我們唱！”

魔女和高層們一張口，竟然是通用語，一直不清楚會歌具體意思的代表們激動了，跟著雜亂的唱了起來。

“喔喔，已經在我們身上演練過了”，招待所位面，夏安興奮的道：“等唱到第二段的時候，掉到地上的下巴會數不清吧。”

第一段唱完，重復一遍，再到第二段。

臺上唱出“從來都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國王和神祇”的歌詞時，臺下竟然沒有絲毫停頓，像是事先演練過一樣，就這么直接唱過去了。

“下巴呢！掉在地上的下巴呢？”

夏安捶著膝蓋：“這不公平！他們怎么一點也不吃驚！？”

弗朗希斯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他們還沒反應過來……”

果然，第二段唱過一遍，這時候會堂陷入一片沉寂。

“我就說吧，他們果然要吐露真相了！”

凱恩的座位在比較靠后的位置，這句歌詞就像一勺冰水，潑在正沸騰的血液上，令他茫然不知所措，謊言之子在他心底發出了得意至極的笑聲。

感應到他的恐慌，謊言之子安慰道：“不要擔心，這時候人這么多，靈魂的波動這么強烈，不會察覺到我的。”

又轉為期待的語氣：“平靜，平靜下來，聽聽他們要怎么解釋這句歌詞。他們必然不會說出完全真實的真相，但不管是編織謊言，還是有選擇性的剪裁真相，都會露出一絲痕跡，那可不會逃過我的洞察。”

臺上歐蘿拉大聲道：“驚訝了嗎？因為神祇不再是依靠，所以彷徨了，沮喪了，甚至絕望了？”

不愧是曾經的哈德朗王國交際花，鎮得住場子。

“想想我們對女神，也就是赤紅女士，是怎么稱呼的？”

歐蘿拉把話筒朝向人群，身后李奇苦笑，歐蘿拉啊你把咱們的代表大會開成演唱會了嗎？

下面早就安排好的托兒們高喊：“引路人和設計師！”

“對！”

小紅手里不知道啥時候多出了話筒，踮著腳尖，繃直了身子朝臺下揮手：“革命的引路人，大同主義的設計師！”

開始有代表應和，當然都是“小紅神教”的忠實信徒：“引路人！吼吼！設計師！吼吼！”

沒人知道她這是在做自我介紹……

吼完這一嗓子，小紅低聲抱怨：“該死，我應該用少女形態的，這身高實在成問題啊！”

歐蘿拉給李奇遞了個眼色，李奇趕緊出列，開始進入的政工人員的角色狀態。

“是的，女神只是引路人和設計師，你們仔細想想，你們的力量來自哪里？”

“不是從揭開蒙在靈魂上的厚厚塵垢，從認識到自己遭受的苦難開始的嗎？”

“不是發自心底的相信，認清痛苦，面對真實的世界開始的嗎？”

“不是相信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再一點點的改變自己，改變世界開始的嗎？”

李奇的話語如重錘般，震撼著每個代表的心靈。

“信仰之力來自凡人的靈魂，來自你們自己，這不是神祇的賜福，這是每個凡人天生就有的神性。”

“我們費共的信仰之力，來自堅信人人為我，我為人人這條道路的靈魂。我們的女神，只是指引這條道路，肯定這條道路。”

“她不會回應凡人的祈禱，不會直接給凡人賜福，她與這條道路同在。只要不偏離這條道路，她也就與你們同在。”

“所以啊，她不需要你們誦念神名，不需要你們膜拜她的形象。只要大家堅定的在這條道路上走下去，就會越來越強大。”

“任何以女神之名，用神名和形象獲得的信仰之力，都偏離了這條道路，這也就遠離了女神，這是條邪路。我們相信是有邪神在有計劃有組織的滲透和侵蝕費共，我們將這首會歌翻譯成通用語，就是要澄清大家的信仰，讓大家遠離邪神的蠱惑。”

“很多人都在學習班里受過培訓，知道我們的道路是由一個個節點，一個個思考，一門門知識構筑起來的。認真回味這些知識，想想看有什么地方提到了，我們的力量來自他人的賜予？我們的未來來自于女神的恩賜？我們要做的不是靠自己奮斗，而是靠誦念女神的名字，祈禱女神降下神跡？”

隨著李奇的話語，一個個代表目光回歸清靈，臉上重新綻露出激動和喜悅。

“不要沮喪，不要彷徨，道路在，女神就在，女神會一直陪伴你們。”

李奇微微笑著說：“以赤紅女士之名，我可以指著冥河發誓，這句話絕對沒有虛言，女神一直跟我們同在。”

小紅在旁邊蹦蹦跳跳：“喲嗬，就像我跟大家同在一樣！”

代表們歡快的笑了起來，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小紅也是個魔女。在新聞節目里，在幻景里，甚至很多戰斗和工作用的魔導器上，解說影像和聲音都是小紅，她的確隨時隨地都跟大家同在。

李奇、魔女們還有高層都暗道，不是像，本來就是。

原本一些高層還抱著一絲幻想，覺得公布小紅其實就是女神會更好。可看到今天她這個樣子的表現，跟歐蘿拉的落落大方比起來，隨時都會爆發逗比病狀的跡象，簡稱“爆逗”，也就徹底絕望了。

“原來是這樣，道路是一個個思考，一門門知識累積起來的。看來我的動搖，是因為知識還不夠，對自己和世界的認識還不深刻。”

凱恩正因為信仰重新堅定而欣慰加痛苦，謊言之子在他心底叫道：“不可能吧，這一定是假的！”

凱恩有些訝異，怎么了？

“道路和神祇的確是合二為一的，但神祇永遠只會把凡人的靈魂，把信仰之力視為食糧。神祇是不會干出違背自己利益的事情，信仰之力的歸屬更是神祇的根本，怎么可能公開的宣講信仰之力歸于凡人呢？”

謊言之子的叫囂凱恩還不是太明白，但接著的論定讓他有些理解了：“除非這個神祇用凡人之心控制了神祇之心，這就是人神合一啊，這怎么可能？”

可謊言之子自己也陷入了迷惑：“另一個可能是……的確存在著全心全意為凡人服務的神祇？這就更荒唐了。”

“看來只有繼續學習，繼續成長，才能接觸到更深層次的秘密。”

這一刻，凱恩和謊言之子的心聲合在了一起，竟然難以分辨誰是誰。

上午的會議內容就是以一首會歌澄清信仰，中午草草吃過盒飯，下午進入到組織建設的議程里。

“這個委員……能干什么啊？”

在上午的議程里，因為那一句“也不靠國王和神祇”，更堅定了離開決心的赫里扎爾，對即將要產生的費共中央委員會感到好奇，于是在分組討論的時候問到了阿圖爾。

“相當于至高議會的議員……不，理事議員吧”，阿圖爾也不是很了解，但比赫里扎爾懂得多：“費共和神隕高原上的所有大事，都會由中央委員會來決定，當然也只是大事。哪怕是軍團要裝備什么魔導槍這種事情都還算不上，最多是由軍事委員會下面的裝備小組來做決定。”

赫里扎爾隨口道：“那么阿圖爾，你肯定會當選委員吧？”

“也不一定，要大家都支持啊”，阿圖爾熱情的攬著赫里扎爾說：“導師說了，我們這些人雖然不是費共成員，但在魔工委所作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也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一大的中央里會給我們這樣的人留一些委員席位，這樣才能向中央發出我們這些人的聲音。所以，支持我吧赫里扎爾。”

他眨著眼睛說：“等我們的奇觀工程啟動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大家一起做呢。”

赫里扎爾皺眉：“奇觀工程？”

這個事情他聽說過，費共似乎決定要搞一項難以想象的大工程，不過至今都還是各種傳言，沒多少人知道細節。

阿圖爾說：“這是絕對的機密，不過明天的組別會議你就知道了，畢竟你也是科研領域的代表啊。”

那真是不錯，赫里扎爾哦哦點著頭。

一轉頭他抽了口涼氣，等明天開過會了，知道了這么一項絕對的機密，然后他再離開，就算有羅文娜的庇護，也落不了好吧？

憂慮和驚懼讓赫里扎爾瞬間出了半身汗，他都在考慮是不是裝病不參加明天的會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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