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七八 送食物的人

‘撕拉！’

隨著這個人伸手，我身上那層單薄的病號服，被他一下扯壞了袖子，我袖子里面的胳膊，已經比平日里粗了兩圈不止，仿佛一個灌了水的氣球一般，將皮膚漲的發青，而且他剛剛抓我胳膊的地方，至今還有一個清晰的手掌印，絲毫沒有退散的痕跡，這個人看見我胳膊已經變成了這樣，接著又掀開了我衣服領子，臉色一下就變了，說了一句“我艸”之后，抬頭看著之前跟袁琦對話的那個人：“趙副所，這個人的情況不太對，不像是裝病啊，他全身都已經腫了！”

“怎么回事，我看看？”被青年稱作趙所的那個警察聞言，也邁步走過來，接著燈光查看了一下我的身體，“嘖”的嘬了一下牙花子：“我艸，這人怎么還這樣了呢？”

“小趙，這件事你別管了，我們做事有分寸，他沒事。”袁琦看著這個趙所長的表情，也猜到了他是怕自己攤上責任，于是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袁哥，今天這件事，真不是我不幫忙，但是這個人，我恐怕真的沒辦法留下。”趙所聽完袁琦的話，硬著頭皮回絕了一句，隨后輕聲開口道：“你也知道，我們這個所，是市區幾個派出所里，最小的一個，有正式編制的警察，加在一起才七個人，而且我只是個副所長，在我上面，還有所長和指導員呢，如果你今天帶來的是一個正常的犯人，那我二話不說，但是這個人傷的有些太重了，如果他在這有個三長兩短，那么我……”

袁琦聽完趙所長的話，語氣低沉了一些：“小趙，我大伯還沒退呢，你就這么急著跟我劃清界限啊！”

“袁哥，你千萬別多想，這件事跟其他事情沒有任何關系，但是這個犯人已經傷的這么嚴重了，我是真不敢留他，你剛剛也說了，你惹了事，有你大伯給你兜著，但我是農村家庭出身，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公務員，這個飯碗，我丟不起。”趙所長雖然語氣客氣，但態度生硬的回絕了一句。

“行，既然你不留我，那我就走唄。”袁琦被趙所長噎了幾句，有些微微慍怒：“小趙，我一直以為，咱們是自己人。”

袁琦說話間，跟他一起來的那幾個人也邁步上前，將我從地上拎了起來，直到這時候，我才看清周圍的景象，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老西區派出所的院子里，身邊除了袁琦他們那些人，還有趙所長和另外兩個人，那兩個人一個穿著便裝，一個穿著輔警的衣服，不知道為什么，看見這個趙所長，我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袁哥，今天的事你別往心里去，我也是……”趙所長說話間，眼睛也向我這邊隨意瞥了一眼，接著頓時一皺眉：“等一下！”

“怎么了？”一個架著我的刑警開口問了一句。

‘踏踏！’

趙所長并沒有回答那個人的話，而是邁步上前，伸手抬了一下我的下巴，看清我的模樣之后，他咧嘴一笑：“還真是山不轉水轉啊，這個世界，還真是太小了！”

袁琦聽見趙所長這么一說，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好看：“小趙，你什么意思，該不是想在我這截胡吧？”

“袁哥，你誤會了！”趙所長聽完袁琦的話，頓時擺了下手，隨后看著那個輔警：“你馬上去把審訊室給袁隊長收拾出來，然后再去我辦公室拿茶葉，泡一壺茶送過去！”

“小趙，你這是……？”袁琦也懵了。

“袁哥，你別多想，我認識這個小子！”

‘刷！’

聽完趙所長的話，我再次打量了他一眼，仔細回憶了一下，我肯定不認識他。

“你們認識？”袁琦聽完趙所長的話，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也談不上認識，算是打過交道吧！”趙所長說話間，扭頭看著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韓飛，對嗎？”

“……”聽著趙所長的話，我一聲沒吭，因為我一路被袁琦他們折磨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

“大約四五年前，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被分去了青水鎮派出所實習，而我接受的第一件案子，審問的第一個嫌疑人就是你。”趙所長目光如隼的看著我：“你記不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一句話！”趙所長拍著我的臉蛋子：“我跟你說過，讓你以后別再犯事，即使犯了事，也千萬別落到我手里！”

‘嗡！’

聽完趙所長的話，我腦子一聲轟響，頓時響起了他是誰，當年我們從北京回來以后，那時候我剛剛跟田瘋子混在一起，而田瘋子為了幫一個叫做高占軍的歌廳老板辦事，帶著我們去青水鎮跟一個賣農藥的老板打架，結果我們才剛剛開車進了鎮子，就被警察抓了，當時在青水鎮派出所負責審問我的，就是這個張所長，我記著當天審問我的時候，他說話一直挺臭的，我也跟他嗆了幾句，所以才有了他剛才說的那番話，當時我們只是在青水鎮派出所只逗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被海剛大哥接走了，這個趙所長那時候才剛剛上班，肩膀上掛的還是學警的拐，誰知道如今搖身一變，已經當上副所長了，而當時我跟這個姓趙的，也只是話趕話說了幾句，沒想到這個人竟然真的這么記仇，而且一眼認出了我。

“哈哈！如此說來，這件事還真是巧啊！過了這么多年，這個渣滓竟然還真的落在了你手里！”袁琦在聽說了趙所長跟我之間是因為這件事之后，臉色一下就放松了，伸手拍了拍趙所長的肩膀：“你盡管放心吧，今天這口惡氣，我替你出了！”

“嗯，這個小兔崽子，從小就他媽的是個滑頭，你狠點收拾他！”趙所長看著我，十分解恨的應了一句。

“行了，整進去吧！”袁琦咧嘴一笑，開始招呼著手下帶我進房間。

我們進了派出所里面之后，他們直接把我送到了派出所的審訊室里，鎖在了冰冷的鐵椅子上，之前在車里被上了一天‘背銬’，此刻的我就宛若一個高位截癱的病人，連活動一下身體都費勁，袁琦的那兩個手下把我關在審訊室，也就轉身離開了，并沒有對我進行訊問，我隱約聽了一下外面的交談，他們好像是先吃飯去了。

差不多二十分鐘后，我逐漸適應了房間內的溫度，手臂和雙腿開始傳來了麻木的感覺，就向平時坐麻了身體一樣，特別難受，而且還是持續性的酸麻，我的雙手雙腳都被銬在椅子上，也不能動，感覺比死了都難受，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也開始思考起了眼下的處境，按照袁琦的說法，他去鄂ED斯把我帶回來，還跟當地大案隊的溫大海進行了交接，肯定是有合法手續的，但是他回到安壤之后，并沒有把我帶回刑警隊，而是將我送到了一個小派出所準備進行審訊，只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袁琦沒有把我帶回刑警隊，是為了怕任哥得到我的消息，那么他今天之所以急匆匆的帶著我往回趕，又先行把我帶到了老西區派出所，肯定是想要違規操作，想要在東哥把保護我的關系支上以前，先撬開我的嘴，拿到我的口供，這樣一來，我就沒辦法翻身了，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袁琦在這里審訊我，是得到了上級許可的秘密審訊，目的就是為了避開任哥，但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為之前袁琦跟這里的副所長談話的時候，我從那個趙所長的話語中也聽到了一些信息，那就是我被秘密押送到這里的事，這個所里的一、二把手，都沒有得到消息，如果袁琦審訊我是得到上級許可的話，那么接待他的人，肯定不會只是一個副所長，想到這里，我心里已經多少有了點譜，同時也做出了決定，不管我今天遭受什么折磨，也不會吐出任何消息。

‘咣當！’

正當我坐在椅子上胡思亂想的時候，審訊室的門被人推開，隨后那個一開始拖著我下車，穿著輔警衣服的青年走進了房間內，手里還端著一個水杯，以及半個面包。

‘踏踏！’

青年走到了我面前以后，直接把水杯和面包擺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打開了我鎖在身前的雙手，指著那些水和面包：“我已經把房間內的監控關了，趙所他們走之前，那個姓袁的交代過，不許給你食物和水，之前趙所給飯店打電話訂餐的時候，說了不要酒水，所以他們只是吃個便飯，最多二十分鐘就能回來，你抓緊把這些東西吃了，否則被趙所知道了，我的工作可就沒了！”

聽完青年的一番話，我的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張著嘴醞釀了半天，才發出了一句已經不像人類聲音的話：“為…什么……幫……我？”

混子的挽歌 第九七八 送食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