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五 五分鐘

“50一張！”手機店的老板正低頭修著手機，頭都沒抬的說了一句。

“行，來一張！”楊濤掏出五十塊錢拍在桌子上。

老板聽說楊濤要買卡，起身收了錢，指著旁邊的一個小本子：“那上面有號，自己選！”

“行！”楊濤伸手拿起那個本子，隨后又掏了下兜：“操！身份證忘帶了，那我就先不辦了！”

“不用身份證也能辦！你可以用我們店里的身份證辦，等你想過戶的時候，再拿著身份證回來就行！”老板很自然的說了一句，那些年的電信行業還不像現在一樣，流行網絡實名制什么的，所以我們家這邊的手機店，基本都有賣手機卡這項業務，而且這些開手機店的，都會把家里親戚的身份證拿到店里，遇見沒有身份證的客人，隨便刷一下，也就把號給辦了。

“那就謝謝了啊！”楊濤感激的一笑，然后隨意的翻了一下那個小本，用手一指：“就這個號吧！”

選完手機號之后，楊濤把新買的手機卡換在手機上，出門四下踅摸了一圈，邁步就走向了附近的一個小巷，隨后圍著一臺錢江摩托車轉了一圈，滿意的笑了笑。

“你到底要干啥啊？”我看著莫名其妙的楊濤，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事，你別管了！”楊濤擺了下手，目光看向了對面的大眾糧行，在手機上輸入了招牌上寫著的手機號，幾秒鐘之后，電話接通，楊濤瞬間壓低了嗓子：“喂，是馮老板嗎？”

楊濤這一開口，我就感覺十分神奇，因為他在刻意變聲之后，聲音跟一個中年漢子無異，如果不是當面看到，就連我都聽不出來這是他發出的聲音。

跟電話那端的人隨意聊了會家常之后，楊濤終于把話題扯到了正事上：“……對，我就是那個工地的廚師，上次去你店里買過大米和白面…對對對，我姓劉，想起來了沒……對，這次我們要的量大，三十袋大米，二十袋白面……馮老板，那個啥，你們店里有沒有那種陳糧啊…操，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把陳糧賣給我點，然后給我開新糧的發.票，行不……呵呵，沒辦法啊，我們這種工地的廚師，最沒有油水，就只能靠研究一下這個賺點外快了，呵呵，到時候我給你買條煙唄……好！那就這么說定了啊…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我聽見楊濤給糧行老板打的電話，徹底懵逼了：“小濤，你這到底是玩什么套路呢？”

“你二哥不是說了么，他只是想報復一下這個馮庶民，又怕日后被大普知道，會影響兩邊的感情嗎，那我就做的干凈一點，這樣大家都省心！”楊濤說完了之后，掏出煙遞給了我一支。

一支煙的功夫過后，楊濤再次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哎，馮老板，我已經到鎮北了，但是這邊的路況我不熟，有點找不到你的店了，這樣，你站在店門口迎我一下唄？我開的是工地的白色皮卡，車牌號8929，你看見之后對我招下手就行……好好好，謝謝！”

楊濤掛斷了電話之后，不到一分鐘，糧行里面就走出一個中年人，站在了路邊，楊濤看了看這個人，給我指了指糧行斜對面的一個小巷：“我剛才掃了一眼，那個小巷是通著的，你開車去對面等我吧，我這把事完了，咱們倆直接走。”

“你自己能行嗎？”我有點不放心的看著楊濤。

“安心等著吧，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楊濤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離開，看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我也沒說什么，邁步就向車那邊走去。

‘咣當！’

我拉開車門剛坐到車上，就聽見楊濤那邊‘嗡’的一聲響起了摩托車的馬達聲，側頭一看，他在我離開的這一小會，已經把那個摩托車給鼓搗啟動了，人騎在上面，不斷地擰著油門，也不走。

幾秒鐘過后，小巷里面的一個院門被‘咣’的一聲推開，一個男人光著膀子就追了出來：“哎！你干啥呢！”

‘嗡！’

看見男人跑出來以后，楊濤騎著車就跑。

“艸你媽！有人偷車！”那個男人附身，撿起一塊磚頭子就砸了出去，隨后穿著拖鞋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開喊：“抓小偷啊！”

楊濤騎著摩托車，在馬路上左右晃了好幾下，隨后對著糧行門口那邊開了過去，糧行門口的馮庶民聽見聲音，本能看了一眼。

‘吱嘎！’

摩托車在路上略微減了一下速度，對著門口的馮庶民就撞了過去。

‘嘭！’

馮庶民被摩托車撞了之后，人凌空飛起兩米過高，重重的撞上了身旁的電線桿子，隨即跌在地上，開始口鼻竄血。

‘滋啦啦！’

楊濤撞翻了馮庶民之后，摩托車直接失控，冒著火星子在地上搓行了五六米，楊濤等車停穩之后，還不等附近的人來圍觀，直接爬起身，向約定好的小巷趕了過去，我這才反應過來，開車趕向了小巷的另一端。

‘咣當！’

楊濤從小巷跑出來之后，拉開車門就坐到了車上。

從楊濤給馮庶民打電話，到馮庶民被車撞，前后加起來，還不到五分鐘，我扭頭看了楊濤一眼，他一點緊張的神色都沒有。

我順著小巷向那邊看了一眼，這時候糧行里面又跑出來幾個人，把馮庶民圍在了中間，隨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我就看不見里面的情況了。

“行了，走吧！”楊濤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膀，把我從震驚中拉了回來。

“牛B！”我看見楊濤的方法之后，由衷的贊嘆了一句，隨后馬不停蹄的開車向鑫海洗浴那邊開了回去。

我們的車剛在洗浴邊上停穩，楊濤就再次掏出手機，依然給馮庶民的號碼打了過去，足足打了兩遍，電話才接通：“哎，馮老板，我到鎮北了，怎么沒……你不是馮老板，那你是誰啊……哦，那你爸呢……操！剛才我們倆通話，他還好好的呢，怎么能出車禍了呢？肇事者抓住了嗎？跑了？！那你們得馬上報警啊……沒事，我就是上貨，去誰家都一樣，你沒啥不好意思的，行，那你快照顧你爸去吧，我換一家上貨就行……哎哎哎，好，再見！”

楊濤打完最后一通電話，把手機卡往下一退，伸手撅斷之后，隨意的扔出了窗外，接著就悠哉的靠在了座椅上。

我看著一點心理負擔沒有的楊濤：“哎，你以前是不是總干這樣的事啊，怎么感覺輕車熟路的呢？”

“嘿嘿！”楊濤呲牙一笑：“騎車撞人是第一次，但是摩托車啥的，我倒是沒少偷，小時候我總跟我爸鬧別扭，三天兩頭就離家出走，開始是偷自行車，后來偷摩托車，最兇的一次，偷了一臺寶馬轎車，結果還沒等開出城，就被警察抓住了，因為這事，我爸把我后槽牙都給打掉了，他怕我這么下去，早晚會進監獄，所以就送我去部隊當兵了！”

“那你偷了一臺寶馬，就這么拉倒了？”

“怎么可能啊，車主丟了車之后就報警了，前后不到一個小時，我就被警察鎖定了，然后開車逃跑的途中撞了樹，車也撞報廢了，那個車主當初買的是二手車，后來我爸陪了他一臺全新的，他這才同意調解，撤訴了，我爸又拖了點關系，我也就沒啥事了！”

我聽著楊濤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偷了一臺寶馬，你爸竟然賠了一臺新的，而且一個盜竊案這么簡單就處理了？你爸干啥的啊？”

“我爸就是個做小買賣的，沒啥大本事，但家里就我這么一個兒子，他傾家蕩產也得管我呀！”楊濤語氣隨意的解釋了一句。

我們倆正聊著天呢，我的電話就響了，我隨手接通了電話：“喂，熊哥。”

“小飛，你在哪呢？”

“鑫海洗浴門口呢。”

“哦。”花熊應了一聲，繼續道：“有啥情況么？”

“沒有啊，怎么了？”

“是這樣，普哥有個拜把子兄弟，是在鎮北那邊開糧店的，剛才他們那邊出了個偷車賊，結果逃跑的時候把他給撞了，聽說肋骨斷了好幾根，腿也折了，傷的挺嚴重的，普哥讓我去醫院看一眼，所以牛萬成與丁賀他們家這邊，我就不能盯著了！

“好，那你去忙吧！”我答應了一聲：“我們這邊人手夠用！”

“嗯，那你們小心點！”

“放心吧！”

“這事趕的，也太他媽寸了，平白無故的能被撞了，這老馮也是倒霉！”花熊完全沒有懷疑老馮被撞的事情，掛電話之前，還大大咧咧的嘀咕了一句。

掛斷花熊的電話，我掏出手機給二哥打了一條短信：‘馮庶民住院了。’

幾秒鐘后，短信回來了，只有一個字：‘妥。’

我這邊掛斷花熊的電話，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二哥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二哥！”

“你們那邊什么情況？”

我看了一眼洗浴的門口：“一切正常！”

“別在洗浴門口蹲著了，你現在開車去牡丹街的十字路口等著，如果一會丁賀的車在那邊路過，你直接把他跟住就行，如果他沒走那邊，你就等我的電話，他的車是一臺紅色的馬自達6，車牌號7654！”

我的神經一下就繃了起來：“找到丁賀了？”

楊濤聽見我的話，也跟著坐直了身體。

混子的挽歌 第三八五 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