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塵埃落定

短暫的沉默過后，我試探著開口：“蒼哥，真是因為槍啊？”

“沒有的事，你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我也不是本拉.登，鼓搗槍干啥啊！”蒼哥笑容僵硬的揮了一下手：“低調！低調！來，咱們倆接著聊你的事！”

蒼哥越是避重就輕，我就對小片的話越加深信不疑，這一刻我看著蒼哥，忽然就有點崇拜他了，因為他不僅像個算命先生一樣，準確的預測出了我的想法和處境，而且這個神秘的背景，也讓我感到有點神奇了，我不是沒見過槍，但是因為涉槍案件僅僅能蹲個拘留的，蒼哥絕對是第一人。

“蒼哥，你到底做啥買賣的啊，持槍這么大個事，你都能擺平？”

“我沒啥事，平時主要涉及一些房地產啥的，但都是不過億的小買賣，不值一提！”蒼哥呲牙一笑，隨意的揮了一下手，但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順口胡說的，但他不打算說，我也就沒辦法深問，所以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面，日子就變的有點索然無味了，蒼哥我們每天就呆在這個狹窄逼仄的房間里面，每天無所事事的，蒼哥偶爾也會跟管教打個招呼，帶著我和小片去拘留所的院子里面溜達溜達，或者聚在一起打打撲克什么的，這期間監室里面的人換了好幾茬，還有一件事情讓我挺意外，那就是除了一些酒駕和盜竊等案件進來的犯人，基本上所有因為打架斗毆進來的混子，差不多都認識或者聽說過蒼哥，而且對他也十分尊敬，幾天的接觸下來，我對蒼哥的印象，在短時間內完全改變了，一開始我以為蒼哥這個體型，也就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打手一類的人，但越跟他接觸的時間長，我就越看不懂他。

第十二天。

時間仿佛白駒過隙，一轉眼，我在拘留所已經蹲了十二天了。

這天早上我起床以后，照常的進行了一下洗漱，隨后就心情失落的蹲在監控死角，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

今天是唐明禮競選的日子，不知不覺的，我們已經在這件事上折騰了一個多月了，在今天，競選的結果也終于要塵埃落定了，我用腳想也知道，李大寶和田瘋子這一套組合拳下來，老唐肯定是沒戲了，相比于剛去石臺村時的躊躇滿志，此刻的我內心充滿了無盡的迷惘，當初我選擇混社會，就是為了能生活的不羈一點、隨性一點，可是我沒想到，即使我邁出了這一步，卻并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生活。

開始的時候，我們混的連飯都吃不上，關鍵時刻，是唐文的出現，才讓我們有機會填飽了肚子，并且還能跟著賺到錢，但一轉眼，我們同樣是為了錢，就可以毫不猶豫的回頭去反咬唐文一口，這件事情讓我感覺很羞恥，雖然它并非我所愿，但我終究是做了，因為磊磊已經對我很不滿了，我選擇出賣唐文，也算是挽回我們關系的一種妥協。

幾分鐘后，蒼哥也睡醒了，從鋪上爬了起來，看了一眼我腳邊的煙頭：“哎！大侄子，你今天這是咋的了？我怎么看你今天有點悶悶不樂的呢？”

“沒事蒼哥，我挺好的！”我擠出了一個笑容。

蒼哥穿上鞋走過來，用腳踢了一下地上的煙頭：“好個屁啊，你真好假好，我還能看不出來啊，你瞅瞅你這煙抽的，幾個意思，玩蒸汽火車頭呢？”

“唉……一言難盡啊！”我嘆了口氣，再次點上了一支煙。

“怎么著，知道我今天放出去，心里難受了啊！”蒼哥咧嘴一笑，也蹲在我邊上，伸手拿起了一支煙：“大侄子啊，我跟你說，不要太傷感，人生就是這樣，不斷地相遇又不斷地分離，江湖路漫漫，整不好哪天，你我就會再次相遇在命運的道路上，猶記得那年我也曾十七八歲……”

“你要放了？！”我扭頭看著蒼哥，心里也說不出是難過還是高興，高興是因為蒼哥關了這么久，終于要放出去了，難過則是因為，我也逐漸分清了我和蒼哥的差距，小片說的沒錯，蒼哥在外面的確是個很牛逼的社會大哥，我們倆之間的身份相差太過懸殊，出去以后，我可能就很難再見到蒼哥了，我并不是因為想依附蒼哥或者怎么樣，只是因為蒼哥這十幾天來對我的照顧，讓我覺得很他呆在一起很踏實。

“操！整半天你不是因為我啊！”蒼哥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有點尷尬的看著我：“你說我都多大歲數了，好不容易整把煽情，尋思臨走之前騙你點眼淚，你這么一整，給我都整不會了！”

“蒼哥，你真要走了？”我再次確認了一句。

“這話說的，那我還應該一輩子住在拘留所啊？”蒼哥白了我一眼，隨后起身就往洗漱的地方走。

“蒼哥！”看著蒼哥的背影，我再次開口叫了一句。

‘刷！’

蒼哥站定轉身，呲牙一笑：“咋的了，大侄子？”

“……沒事！”我感覺我有挺多話想對蒼哥說的，但是看見他笑了之后，所有的話又都說不出口了，我沉默了不到三秒鐘，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下來了，隨即哽咽的咬牙，想把淚水憋回去：“保重！”

“操，你咋還真哭了呢！”蒼哥看見我掉眼淚了，也愣了一下，邁步又走了回來，伸手拍了一下我的頭：“你小子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沒哭，就是沙子迷眼了！”我擦了一下眼睛，倔強的回了一句。

“小片，來！你過來！”蒼哥看了一眼正在疊被子的小片，伸手叫了一聲。

“咋的了蒼哥？”小片聽見蒼哥叫他，直接從鋪上跳下來，光著大腳丫子跑了過來。

蒼哥笑了笑：“一會吃完早飯，我就放了！”

“恭喜啊，蒼哥！”小片十分會來事的接了一句。

“就十多天的拘留，談不上什么恭喜不恭喜的！”蒼哥抬斷了小片的話：“我這個人吧，平時看起來跟誰都能聊兩句，但是我真正能看的上的人不多，喜歡的人更少，這個號里迎來送往三十多口子，你算一個，韓飛算一個，因為你會來事，而韓飛這小子，仁義！”

小片聽見蒼哥這么說，沒有多嘴，但十分認真的點了下頭。

“一會我會跟管教說，把我剩下的監幣存到你的賬戶上，你跟韓飛該吃吃、該喝喝，不用省著，鋪底下還有一條煙，你倆也拿著抽吧！”蒼哥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了兩張寫著電話號的紙條，遞給了我和小片：“出去之后，別再去社會上瞎晃蕩了，找點正事干，要是有什么過不去的坎了，就給我打電話！”

“蒼哥，你既然都這么說了，那我也就得寸進尺的說一句！”小片接過紙條，小心翼翼的疊好以后，收在了口袋里：“蒼哥，我從十七歲下社會，就一直在聽外面再傳老駱這個名字，咱們這次關在了一個監室，也算是一種緣分，所以我想，出去以后跟在你身邊，我不奢求當個弟弟，只要你留著我，開個車、跑個腿啥的就行！”

“不行！”蒼哥想都沒想，就把小片拒絕了，并且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認真神色看著小片：“我平時做的事，跟你們接觸的不一樣，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走到我這一步，因為等到了我這個地步，可能就真的就沒啥回頭路了！”

“蒼哥，我不怕！”小片接著就要說話。

“行了，別說了，我身邊暫時不缺人！”蒼哥再次拒絕一遍之后，拍了下小片的肩膀：“但你要是想找份安安穩穩的工作，我能幫你！”

小片聽說蒼哥不打算帶著他以后，神色寂寥的嘆了口氣：“蒼哥，那我先去把洗臉水給你打好！”

小片離開之后，蒼哥看了我一眼：“大侄子，田瘋子這個人沒有什么能力，跟他在一起，完全就是在浪費青春！他這種人只會及時行樂，目光永遠都不會看的很長遠，所以他為了利益，什么事都能干，而且他考慮的不是怎么帶你們走得更高更遠，而是把心思都放在了，怎么能在你們身上扣點縫子，讓自己多賺點錢……所以我說，你跟他在一起，只會變得愈發碌碌無為，信我的，別在他身邊了，要是不想混了，就趁早抽身，離開這個藏污納垢的圈子！真要還想繼續混，就找個正兒八經的社會大哥，去見識見識真正的社會！”

我點頭：“蒼哥，我記住了！你出去以后，也要多保重！”

“行啊，出去了找我，我請你喝酒！”蒼哥拍了下我的肩膀，就奔著洗漱那邊走了過去，并且感慨了一句：“哎！好不容易來這地方躲了半個月清靜，這下到頭了……王者之路，注定是無盡的寂寥啊！”

換在平時，我肯定以為蒼哥這句話說的，又是在低調的吹牛B，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忽然就感覺，其實在外面風光無限的駱洪蒼，也很累。

早飯過后，蒼哥走了，據管教說，他是被一個豪車組成的車隊接走的。

坐板的時候，我看著蒼哥睡過的被褥怔怔出神，還有兩天，我也即將離開這個狹窄的牢籠，重新踏回那個充滿是非的江湖。

唐明禮競選的事塵埃落定了，可我的未來呢？

混子的挽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