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艾蘭茨的秋天

這里是整個艾蘭茨王國最內陸的地區之一，因為地勢平緩的緣故，不止一條河流在這里匯集，然后形成了一片相當大的沼澤。

和西大陸東南的大沼澤相比，這片當年因為探險家羅斯福第一個完成詳細地圖而得名的沼澤要小得多，但卻麻煩得多。畢竟不會有人考慮在大沼澤地區開墾，而羅斯福沼澤周圍，卻農莊遍布。

九月下旬，天氣漸漸涼爽，農夫們在田間忙碌——現在已經到了收獲之前最關鍵的時候，這個時候流下的每一滴汗水，都關系到十天半個月之后的收獲多少。

在這個時節，農夫們最害怕的就是下雨。因為雨水會妨礙莊稼的最后成長，而這最后階段的成長則直接關系到穗子是否結實，稻粒夠不夠飽滿。所以農諺有云：九月下旬的每一滴雨，都是農夫的眼淚。

不過，艾蘭茨王國這段時間的天氣很好，每天都陽光燦爛。雖然有時候天上也會出現一些烏云，但很快就會散去，完全沒有聚集起來下雨的意思。

面對這樣的天氣，農夫們無不贊嘆好年頭，贊嘆風調雨順，贊嘆老天保佑。

也有一些實力強大、眼力高超的人，聽到這話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們抬頭看天，在普通人完全不可能看得清的高度，有一條樣子很奇怪的東西正在飛來飛去。它不斷驅散正在靠近的烏云，保持著這片天空的晴朗。

柳道青回到地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頂著大太陽忙碌了大半天，他累得夠嗆，呼哧呼哧地喘氣。早已等待多時的仆人們立刻圍上來，給他用涼水拭擦身體，幫他降溫。

女王陛下卻沒有哪怕一點同情他的樣子，反而戲謔地笑著說：“青，你是我見過的最勤勞的農夫。你一個人就能頂得上幾千人甚至上萬人的工作……我覺得你或許能夠連莫來那邊的雨云也一塊兒驅散掉。”

柳道青連連搖頭：“怎么……可能！就這么點……地方，都快……累死……累死我了！”

卡特琳娜這才笑呵呵地過來，遞給他一杯摻雜了能夠恢復體力的藥物的糖水：“知道快累死了，你還這么玩命干什么？農業的事情不用你擔心，農夫們自己會想辦法的。”

柳道青一仰脖子，將一大杯糖水直接喝得還剩杯底的一點點，才算是恢復了一些精神，解釋說：“我現在累一點，農夫們就能多收獲一點。他們多收獲一點，日子也就安穩一點——農夫是國家的根本，他們的日子過得安穩了，艾蘭茨王國才能安穩啊！”

卡特琳娜不笑了，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青，你和你的朋友們，都是這樣的人嗎？”

“什么？”

“前段時間，奧托和皮耶德分別拜訪了德古拉、塔拉汗兩個伯爵領。他們說，見到了世界上最勤奮能干的領主和官員。德古拉伯爵一天到晚都在忙碌，幾乎從來不休息，如果他不是傳說中的吸血魔龍，只怕累都累死了。埃里克大臣則總借助魔法往來于領地各處，總是會及時出現在需要他的地方，不斷將伯爵的命令及時地落實。”

卡特琳娜有些擔心地看著柳道青：“你也一樣，雖然平時懶洋洋的，可當農民們需要你降雨或者驅散雨云的時候，你都會第一時間出發，一天忙到晚，每天都累得半死……你們異人們，都是這樣勤奮的人嗎？”

柳道青愣了一下，想要解釋一番，卻覺得似乎沒什么好解釋的。

卡特琳娜說得沒錯，穿越者們里面有一大群愛操心的人。從和平安定世界來到這里的他們，很難對眼前的苦難熟視無睹。雖然他們各自有著不同的想法，也有各自不同的做法，但當人們需要的時候，他們大多愿意站出來，貢獻自己的力量。

……當然，像洛克·德古拉那樣就太過分了，不管怎么說，也不能從早工作到晚——好吧，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從早到晚，但絕對不能再加上夜班，二十四小時無休，這已經不是勤勞的問題，而是變態了！

柳道青常常覺得，洛克那家伙心理狀態不怎么正常。雖然他也明白德古拉領條件惡劣，也明白那邊需要大量的人手，怎么努力都不夠，但也不能因此就日夜連軸轉，疲憊的時候靠自殺來刷新狀態啊！

哥兒們你這當這是幾個人共練一個號嗎？

至于塔拉汗伯爵領的首席大臣埃里克，那不就是幾個人共用一個號嘛！真正的埃里克（無眠）其實自從當初被封印開始，就一直不在。為了填補他的空檔，這段時間一來，始終由五六個穿越者使用偽裝魔法變成他的模樣，出沒于塔拉汗領的各地，指揮工作、執行任務。

相比之下，柳道青自己倒是挺中規中矩的。他正常地工作，正常地休息，無非這幾天比較忙，需要稍稍加個班而已。

“忙完這幾天，我就又可以休息了。”他說。

“然后呢？我看過皮耶德的內政計劃，在今年過年之前，你還要幫忙去疏通兩條河道，修平一座山峰，改造大概上百里的農田……這些事情真不是一個國家的國王應該做的！你應該學學別的領主！”卡特琳娜勸道，“這些工作，完全可以交給民夫們去做，或者雇傭人手。你是領主，你應該習慣于指揮別人做事，而不是總親自工作，忙得灰頭土臉，累得滿身大汗！”

柳道青笑了笑，輕輕拍拍她的手背：“這是我們的國家，如果我們都不為它賣力的話，那還能指望誰足夠努力呢？放心吧，我很厲害的，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看著他疲憊不堪卻信心滿滿的樣子，卡特琳娜搖了幾回頭，卻終究什么都沒說，緊緊抱住了他。

“別太勉強自己。”她低聲說，“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事情。”

“既然是我必須做的事情，就無所謂喜歡不喜歡。”柳道青同樣低聲回答，“早點把這些工作忙完了，讓國家的事情完全走上軌道，你也就可以早點去專心沖擊傳奇境界。為了幫助你，我不覺得勉強！”

他們沒有再說什么，他們本來也不需要再說什么。

莽穿新世界 第十一章、艾蘭茨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