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六百八十七章 燕云(十)
看著滾滾而來的兩路金軍,陸皇帝忽覺得自己手挺癢的。可他知道,自己已經很難有親自下場廝殺的機會了。
因為那樣非但不會叫人激勵亢奮,反而會叫全軍上下亞歷山大,擔憂不已的,那不僅不會對齊軍產生助益,反而會叫許多人心神不寧。
陸皇帝故而早早叫劉唐引一萬步甲回防,稍后他再回到中軍步甲中即可。
但斡離不與兀術兩個,依舊照著阿骨打的吩咐,在兩軍中軍開戰的時候,全力殺向皇帝鹵薄。陸謙心中還是很得意的。
覺得自己這架子沒有白擺,果然引了大魚上鉤。兩萬金軍鐵騎,不知道內里有多少是真女真,可這顯然是阿骨打的奮力一搏。
他的鹵薄,調出了阿骨打手中最強力的一張底牌,將極大地促進這場戰爭的‘早早’結束!
陸皇帝都不把眼睛打望中軍了,而是更好奇左右包抄來的金軍鐵騎。可能是潛意思的影響吧,他更喜歡‘殲滅’北地的騎兵。
因為在他的潛意思里,騎兵才是北方少民們的根本。雖然女真人和后世的野豬皮,都不是游牧民族。所謂的八旗鐵騎也更是吹噓居多,步軍,尤其是重甲步軍,始終在前后兩支金軍中占據著很重很重的份量。
但這些還是不耽擱陸皇帝‘看重’他們的騎兵!
史文恭臉皮都要漲紅,作為小溫侯的副將,他將與呂方一起,帶領五千鐵騎截擊金兵。另一路則是袁朗為正,孫安為副。已經回援到位的一萬步甲則替代他們護衛皇帝鹵薄!
陸皇帝就只調回了劉唐軍,其他各部,只叫他們奮勇殺敵。尤其招呼了林沖,叫他看準機會,休要放過了阿骨打。
他記得阿骨打好像就這一兩年死的,金兵南下中原的時候,皇帝已經是吳乞買了。如此,阿骨打的死期可不就要到了。也就是說這廝的身體已經瀕臨罷工境地了,他若死了,可是能給陸皇帝剩不少力氣。
這大金國就是阿骨打打下來的,吳乞買許也有很強的能力,在這一過程中許也出了很大力氣,可是論名頭,尤其是在軍中的威望,在遼東漢兒、契丹、渤海等被女真所征服的各族心中的地位,吳乞買定是遠遜于阿骨打的。
如此,金兵主力敗陣,損失慘重,阿骨打又為之喪命,大金國可就是要屋漏偏逢連夜雨了。
“殺啊——”兩支騎兵若離弦之箭,直向著對面的金軍騎兵穿去。
這一碰撞可不就是火星撞地球了。
帶著‘翻盤’這一必勝信念來到的金兵,與陸皇帝帳下最能打的御前司親衛騎兵,二者間的碰撞就正所謂是針尖對麥芒。
呂方高高舉起了手中畫戟,“弟兄們,為陛下效死的時候到了。跟我殺啊――”對于御前司的親軍將士,那根本無需用甚過于激烈的言語來鼓勵,只一個‘為陛下效死’,便就足矣。
陸皇帝現下的親軍也才兩萬輕重騎兵,合著一萬步軍。可不是誰,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那軍中營正以上指揮官,陸皇帝都是親眼看過。便是那隊正一級,他也看過許多。
方天畫戟指引著正前方,呂方胯下的棗紅馬人立而起,昂首嘶鳴中兩蹄懸空連連蹬踏。待前蹄落地,馬匹便如旋風一樣向前疾速的沖刺起來。
“轟轟轟,轟轟轟……”兩萬只馬蹄踐踏在大地上,隆隆的轟響聲中,排列著密集陣列的親軍鐵騎以排山倒海的氣勢,直直朝著兩倍于己的金兵鐵騎沖去。
“呵呵!這陸皇帝竟敢如此小覷我?”兀術勃然大怒。對面的騎兵聽響動也就四五千騎,只及的他部下半數,竟然就敢來阻擋。
就是女真軍中的兵將也有很多人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對面的南兒竟然想要憑著半數于己的兵馬就直接來沖擊己軍,難道他們都傻了嗎?
“自尋死路,自尋死路!”婆盧火囈語一樣念叨著四個字,臉上浮現的全是驚喜。“四太子,那南蠻是自尋死路。不若由末將先引一部人去纏住他們,四太子便徑直去攻殺鹵薄。”
兀術自然無有不可。這個時候,殺滅漢軍都且是次要的,先奪取鹵薄,滅殺了陸謙才是主要。
當下分出三千騎給婆盧火,自己則引余部在后。
只是兀術與婆盧火誰都沒有想到,漢兒馬軍的速度會如此之快,就仿佛一個個都騎著寶馬名駿一般,疾如電閃。
人的平直視線極限有多遠?十里且不到么。
對于兩支對沖中的騎兵,十里地實在不是一個遙遠的間距,但是南軍來的也太快了點吧?
但很快婆盧火震驚的狀態就消去了,他可沒時間多去驚訝。
因為那buff加身的親軍鐵騎已經殺到了。
“嗖嗖……”一波波箭雨落到了親軍鐵騎的頭上。但這都是毛毛細雨,澆不滅御前司鐵騎如火般炙熱的戰意。
“我大齊――”
“威武――”
一聲喝,萬眾應。敵軍就在眼前,呂方畫戟一引,當頭的兩營鐵騎速度立刻更上了一檔次。
馬蹄踐踏在大地,也踐踏在兩軍的心頭。婆盧火不知道怎的,心中竟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也奇了怪了!
兩萬大金鐵騎,夾帶著一股不可抵擋的無敵氣勢,如蹈海翻江的狂瀾,傾天覆地的沖刷而下。這股無與倫比的氣勢,不整應該橫掃千軍如卷席,強橫的莫可一試么。
金軍騎兵也發出了叫嚎,歇斯底里的叫嚎。
兩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軍隊,在燕山大地,再次開啟那慘烈的拼殺。
在觀戰的契丹人眼中,齊軍與金軍就仿佛是兩頭兩頭狹路相逢的巨獸,在展開一場決定生死的角逐。二者你一爪,我一口的拼死肉搏,廝殺的鮮血淋淋,血肉橫飛。
陸皇帝也看在全神關注著兩側戰事。
兩營當先鐵騎化作世間最犀利的刀尖,呂方與史文恭都在陣中,后者更是一騎當先,長槍在手如一尊殺神一般一頭扎進了涌來的金兵鐵騎當中。激射而來的箭矢全都被他撥擋開來,手舞長槍,渾鐵點鋼槍急若流星,快如閃電,當面沖來的一個個金軍騎兵根本連反應都沒來得及做出,咽喉、心口等要害就已然血流如注。
下一刻,潮水般涌來的親軍鐵騎就追隨史文恭身后洶涌而至。順著他沖殺出的一溜空擋,惡狠狠地劈進了金軍騎軍陣中,像是一根鐵鑿,順著一道縫隙切入,然后在重錘的敲擊下不斷向前進,直至將目標徹底的一分為二。
人仰馬翻中,慘嚎聲響徹長空。
在北疆憋了數年的史文恭,真就像是一頭嗜血的猛獸,所到之處,人死馬傷。
他的武藝本就毋庸置疑的,為當世最頂級的水準,超五虎級的。但也決不能說他的武藝就比盧俊義強,只是在這戰場上,他所發揮出的殺傷力卻是比玉麒麟尤要強出一籌的。
原因也很簡單,史文恭是被“憋瘋”了。一個心中有著建功立業之念的人,多年來在北疆‘無所事事’,虛度光陰,陸謙就如是熬鷹一樣叫史文恭受盡折磨。也像是在擠壓彈簧,已經把這個叫‘史文恭’的彈簧壓縮到了極致。那么一旦釋放開來,史文恭可不就如決堤之洪流,浩蕩無阻了。
“兀那南蠻,休得猖狂——”憤恨的吶喊聲中,一個銀環軍將提著一口厚背大刀就向著史文恭殺來。
“叱——”喝呼聲里,史文恭提槍點刺,當即就把這柄迎面劈來的大刀給撞到了一邊,然后點鋼槍順勢往前一攛,鮮血哧濺,再抽槍回身時一條性命就已喪在戰場上了。
起手長槍一攬,三根打來的狼牙棒、鐵蒺藜皆被圈住,順勢翻槍一攪,向外一帶,幾條兵刃立刻飛了去,史文恭策馬馳騁中抬槍甩出,點點寒光撲面打去,宛若靈劍歸鞘,每一點寒光必吻中一人咽喉。
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現在時候的女真勇士,在史文恭面前就像是特意在應證著那八個字一樣,真的無人是其三合之將,無人能沾其槍下鋒芒!
“南狗,我殺了你——”婆盧火在陣中看的睚目欲裂,一個個女真勇士如同撲火的飛蛾,除了死亡和在為史文恭增添功績外,絲毫不見應該起到的作用!反倒叫將士們的士氣都為之一攝。
“何須孛瑾親為,待俺取他首級。”婆盧火身側一金環騎將高聲叫道。卻是軍中驍將綴罕那。
隨后就聽他“駕!”的一聲喝斥,反手一記長矛狠狠地抽打在坐騎的后臀上,戰馬嘶鳴聲中撒開四蹄,迎著史文恭的方向疾速沖去。
“給我去死!”仇恨能讓人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這名金環騎將這一刻似乎就進入到了一個奇妙的境界中,戰場上所有的余外之人在這一刻里全都從他的“眼”中消失,只剩下人馬如龍翻騰叱咤的史文恭。手中長矛在空中劃過一道筆直的直線,以最短的路程,最簡潔的動作,最迅猛的動作,直刺史文恭胸膛。
一槍灌胸!
史文恭眼睛里閃過一抹意外之色,“有點意思啊!”只這一槍,這人身手就是不俗。
比前頭的那些個人可是強多了。
史文恭當然不會懼怕,相反,他還被這金將忽然殺到的一槍激起了興趣。兩眼精光閃爍,手中渾鐵點鋼槍橫身一蕩,掃落了周邊攔路的雜魚,也封住了這忽的刺來的一槍。接著雙手悠得一攪,尚在顫抖中的鋼槍像猛的被注入了一道直直的勁氣,在微不可察的時間內化作了一桿挺直如鋒芒的犀利銀輝!
耀眼的銀光色,比冬日的光芒還要燦爛無數倍,發出了一陣“嘶嘶”的割破空氣的嘯聲。
黑黑的渾鐵點鋼槍,也有自己華麗異常的一面。
然而綴罕那,也可以叫他曾魁,那綴罕那是他的女真名,卻被這道耀眼的銀光色閃花了眼。
史文恭的槍來的忒快,快的他都無能招架。只得歪倒身來向馬下一墜,可頭頂的毛翎皮帽也被扎穿了去。
“是你——”
史文恭本要連起的一槍,不由得一緩。不管如何,這是他教導多年的徒弟,恨也好,愛也好,豈能如雜魚一樣被他毫無芥蒂的一槍挑了去?
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六百八十七章 燕云(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