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六百四十一章 最狠辣的報復……
夜色當中,幾條火龍仍然在湘南南部的山林小路上面彎彎曲曲,滾動著向南前行。
湘南南部的地勢如同前文述過的,非常復雜,山嶺遍布,溪流湍急,森林與小塊的谷地平原間而有之,最南端南嶺地形卻無需多說。橫豎是崇山峻嶺遍布,然而山巒之中又多有崎嶇的山間小道可通行,這才是最大的麻煩所在。
那山地少民熟悉地理,正面廝殺是雞蛋碰石頭,但只是襲擾呢?
陸謙為什么大軍集結東南?原因就在于此。
就像那黃捉鬼一樣。
由平陽經常寧而下衡州的要道在唐末時候就已經形成,慶歷中桂北為黃捉鬼等亡命之徒盤踞,此路一度中斷。原因就在于此路要經過瑤民聚集區。那地理地勢對于大兵團展開作戰,就有著先天上的限制。
除非是大軍切實掌控了這片山林!可那要廢多大力,又要留下多少兵馬駐守?這都是問題。
在楊再立把湘南的山地少民全都忽悠成八旗兵之前,他寧愿去強攻八閩,也不會叫大軍從這片陌生的山林間通過。
大軍行進涉及的可還有物質后勤補給,那一旦有動作,齊軍這可就是上十萬人的大部隊,若是因為后路不暢而生出麻煩來,陸謙會給惡心壞的。故而啊,還是打閩地的好。后者有海上舟師在,更有摩尼教的‘五十萬’大軍。
方臘為了抽調出這等的兵力,都已經把杭州抽空了。都在叫著要秦明快點派兵來接受防務了。還有摩尼教的水師,一干人也從杭州灣與舟山群島啟程,南下去往大琉球。
陸謙才不愿意翻閱南嶺去打兩廣呢。若是陰溝里翻了船,損失多少且不去說,先就敗了銳氣。要知道,他現在可是有‘天命’光環在身,將士們士氣高昂著呢。若是遭遇敗陣,那光環的成色可就一下子便弱了啊。
當然,湘南之地固然沒有大軍,卻也有本省的守備軍在,還有楊再立的這個正白旗。后者有著不小的自主權,對向南廝殺也有著迫切心里。這就像魯智深一樣,陸謙并沒對他定下甚硬性指標,是他自己拍板定下的,對卓啰城的攻勢。
那李乾順西逃后,黨項人紛紛向西遷移,在韋州以西的西壽保泰軍司,就成為了夏齊之間不時交鋒之地。只是那西壽保泰軍司著實叫人頭疼,后者坐落于柔狼山以北,惟精山以南,殺牛嶺以西,零波山以東。同時柔狼山以南有屈吳山,殺牛嶺以東有胡蘆河,以南有兜嶺。
同時這里又少有婦孺,多丁壯兵丁,當是一塊硬骨頭。楊可世、楊可勝兄弟已多次興兵攻殺,但困于地理地勢,一時間也難以打破。
魯智深此番就索性棄了西壽保泰軍司,而徑去取黃河北岸的卓啰城。此處為西夏卓啰和南軍司的治所,就在黃河對岸,與蘭州城隔河相對。此蘭州即后世之蘭州也。
當初張叔夜便是在蘭州城立下邊功,此后官場方一帆順風。直到張氏吃罪了蔡京。
卓啰城位于黃河北岸,陸謙若是稍微對蘭州有所了解,就該知道這地方就是后世的蘭州新區,也就是秦王川盆地。李乾順在此處的布置與西壽保泰軍司相似,都是多丁壯少婦人。
漢人對于蘭州對岸的地理地勢是陌生的,便是那些西軍宿將也不是了如指掌。可現下不同了,齊軍把靈武都拿下了,李乾順狼狽逃竄,李察哥在靈武以北艱難支撐。如此不妙的態勢下,那黨項要恁地強項,才一個愿降的都沒啊?
頑強如二戰時候的鬼子兵,尚有日本反戰同盟會呢,何況是黨項人。
如是現在,有熟悉地形的黨項人帶路,本來陌生的黃河對岸就如魯智深的后院兒一樣。閃萬大軍大膽的穿行其間,不但不用擔心被黨項人伏擊,甚至可以不被黨項人察覺!
只是這一路還是走的有些辛苦。
畢竟這地方滿是山溝土山,黨項人又從來不知道修橋鋪路,從來都本著‘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的宗旨,至少在卓啰城這兒是這般。
如此就可想而知這行軍有多么的難了。連一條直通卓啰城的道兒都沒有。倒是在一些地方可以看到破敗廢棄的零星基礎設施,以及烽火臺一樣的存在。但沒人敢保證它們就是西夏人修的,更多人覺得它們可能出自唐朝。
一路上輜重營的軍兵都忙著在前方開路,逢山開路遇水填橋,可不是說笑的。
就像早前的黃河浮橋,四十張的大木簰,首尾相連,束之鐵鏈,再以上千張羊皮筏子在兩旁綁縛,廢了兩個日夜的時間,總算完成了這條浮橋。也虧得時間進入了三月,黃河上游不止沒浮冰、
凌汛,更沒有桃花汛。后者剛剛過去。否則大軍是萬難過河的,魯智深也萬不敢輕易犯險。
兵馬距離卓啰城越近,魯智深就越是激動。他可也是西軍出身的,看黨項人兀的比契丹人更是可惡可恨。而當日小種鎮守的渭城,那向北徑直就是韋州,距離卓啰城還有多遠嗎?
“大將軍怎的瞧看比恢復靈武時候更難按捺?”王進看著魯智深一臉的激動,頗覺好笑。
當日大軍恢復靈武,破西平,如興慶,也不見魯智深如此的沉不住氣。
大手在蹭亮的光頭上摩挲了一把,魯智深略有不好意思的道:“叫教頭見笑了。”魯智深視史進為兄弟,對王進便多出了一份鄭重。不喚他名號,也不喚他官職,只叫教頭。
“卻是當今陛下有言,最狠辣的報復,不是一刀干凈的殺了對方,而是叫它活著受罪,活的生不如死。”
“當年在水泊梁山,俺們說起殺高坎一事,陛下就曾言語,說一刀宰了高坎,太過便宜他了。兀的就該去掉他的是非根,叫他入宮做那太監,有心而無力,方才正對。”
王進、李彥仙、王淵等將聽得哈哈大笑。牛皋就道:“大將軍莫非是說那西賊?”
魯智深道:“可不是這般。去歲破西平,入興慶,灑家尚且可惜那李賊早逃,然今日里想來,兀的要他過上一陣顛沛流離的日子,整日里草木皆兵,誠惶誠恐,吃盡苦頭,方可解我西北數百萬子民心中之恨。”
周遭諸將再是一同點頭,想到那驚弓之鳥,想到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皆深以為然。
齊聲說道:“正該如此。”
“捉那李賊前,先殺其兄弟,叫他知道斷手足之痛;再擄掠其妻,殺其之,叫他知道何為家破人亡,甚個是痛不欲生。”折彥質說話中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叫李乾順嘗盡人間痛苦,才是痛快。折家與黨項人,二百年之血海深仇,此仇不共戴天。
折彥質如此話叫魯達他們人人聽得暢快,“這話灑家聽得高興。”直如大夏天里飲下了一壺冰水,爽透!
魯智深轉頭就向折彥質道:“折將軍莫若便請調來隴西罷了。陛下目光高遠,心胸廣大,那西域且不去說,只道那西賊卻首先要徹底剿滅。折將軍來隴西,正是用武之地。”
他今年底線就是拿下西涼府,也就是漢時的武威郡,是漢武帝為彰顯大漢帝國軍隊的武功軍威而得名。絲綢路上的“金武威,銀張掖”說的就是這里。
而在西夏人手里,這兒兀自是一繁華之地,是西夏的西都,兩大經濟中心之一。無數回鶻商人在此交易,向西夏人購買中原的瓷器、絲綢等,自古就是控制三大高原黃土、青藏、蒙新和西域的中心城市。也是后世超級肌肉兔一帶一路的節點之一。
李乾順早前徑直逃去了宣化府,也即是漢時的張掖。但他是要臉的,定下心神后便返回到了西涼府,倒是叫黨項人惶恐不安的心鎮定了少許。
“拿下了卓啰城,西涼府就也不遠了。”
也所以,魯智深必須進攻卓啰城。那是西夏卓和南軍司的核心,也是西夏用以控制黃河北岸的重要據點。不論向東還是向西,不將卓城控制住,不將卓和南軍司鏟平,糧道和后路隨時會可能被截斷。
然后就直接能威脅到西涼府了。
“打下了卓啰城后,就溯喀羅川北上洪池嶺。西賊在洪池嶺烏鞘嶺下設有一寨,名為濟桑。過了此處,便可望到西涼府了。”
自古以來,烏鞘嶺即為河西走廊的門戶和咽喉,古絲綢之路要沖,系軍事要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后世的蘭新鐵路、甘新公路(312國道)都從烏鞘嶺翻山而過。同時也是也是季風區和非季風區的分界線。
卓啰城且還有拿下,魯智深就想著西涼府的,這志向端的不小。
夜色籠罩著大地。
一輪玲瓏的彎月掛在梢頭,氤氳的月色透過樹葉兒,灑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那漆黑的天空上,無數顆閃閃發光的星星不甘寂寞出來展示著自己的魅力。一片透明的灰云,輕輕地遮住了月光。
自西北流來的喀羅川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皎潔的月光撒落在水面上,映襯出了河岸上那支匆忙行進中的軍隊。
魯智深立在水畔,整個人仿佛一塊巖石,雙目凝神的打望著已經可朦朧望到一個黑乎乎的輪廓的卓啰城了。眼角的溝壑是歲月的風霜,始終不變的是他那顆蹭亮的光頭。
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六百四十一章 最狠辣的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