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六百二十九章 賢君仁主
陸謙當然不知道趙宋為了抵擋梁山軍,甚至都與苗瑤土侗有了勾當。要知道他們可是素來敵視這些化外之民的。
在宋代官府中,苗瑤土侗被他們稱為峒寇、瑤獠、蠻猺,將桂陽與郴、連、賀、韶四州環行千余里內,居住其中,不事賦役的少民,通通謂之猺人。
那內里甚至不少人本為漢人,只因為趙宋稅賦逼壓太甚,走投無路,而被迫逃入大山。
可謂是主動的‘變夏為夷’的典型了。
就像前文提及的黃捉鬼。此人是吉州人,純粹的漢民,但卻與苗瑤土侗混跡一處,給趙宋帶來許多許多的麻煩。
那趙宋官府把居住于內地,要繳納賦役,由政府編戶的人叫“省民”,而脫離政府管轄,不向政府繳納賦役居住于溪峒的少民叫“峒民”。因桂陽監地與蠻瑤相接,故邊境地帶的趙宋“省民”與“峒民”雜居相處,往來密切。有時“峒民”向“省民”購買田產,那邊境的一些漢族豪猾大姓為逃避賦稅就紛紛把田產寄匿“峒民”身上,官府為此逼稅,便就往往會發生直接向“峒民”征收賦稅的情況,亦或追捕因逃避賦稅而逃入山峒的省民而引起對峒民的騷擾,致使峒民對趙宋官府極是敵視,對漢民也多有仇視,如是也往往是起而為寇。
以桂陽監為例,“峒民”作為”化外之民”,其居住地桂陽監周遭的廣大山區自然就成了“王化”所不及的“化外之地”,成為各種反抗政府之人的藏身之所,或是逃犯、是逃兵,逃稅之人,或強盜犯罪,不齒于鄉里之人。
以至于很多漢人也逃入衡州之南的山嶺地帶,彼處廣袤百余里,與苗瑤接境,大木蒙密。國人逋逃其中,冒稱夷人,出寇常寧諸邑,官軍不能治也。
那黃捉鬼就是個例子。只從他的名字上便可看出,這人乃是一神漢,而苗瑤愚昧,多有信者。一遭犯了官司,便就糾集信者百數人藏身今桂陽與常寧交界的大山之中,嘯聚為寇,同時引誘峒民販賣私鹽,反抗政府,截殺官軍,成為宋王朝的心腹之患。
慶歷三年(1043)衡州知州陳執方假借招安之名設計捕殺了黃捉鬼叔侄,余黨走匿山中,官軍進山追剿,歐陽修《再論湖南蠻賊宜早招降札子》中言:“推其致死之因,莫猺之俗,衣服、言語,一類正蠻。黃、鄭初起之時,捕賊官吏急于討擊,逢蠻便殺,屢殺平人,遂致莫猺驚惶。”至是,其黨遂合五千人出桂陽藍山縣華陰峒,害巡檢李延祚、潭州都監張克明,遂演變成宋代最大的瑤亂。
所以,陸謙得軍前奏報,大軍南進桂陽監受當地少民困阻,其人與宋軍同氣連聲時候,那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呢。
然而對于藍貴來說,這也事出有因。大山雖然讓瑤族勇士剽悍英勇,可狹窄的耕地卻限制了部族峒寨的發展。藍貴不是沒見識的人,他知道只有占領著更多平原地區,才能和漢人一樣,不斷繁衍壯大族人!
但對陸謙而言,這卻是一個完全沒有想過的敵人。
趙宋與西夏的關系有多么惡劣,苗瑤土侗與趙宋的關系就有多么惡劣。現在這兩家竟然說和平就和平了,陸謙當即下令解寶、鄒淵引本部兵馬前來。
但這一時半會兒的,梁山軍在打破郴州之后,那西面的桂陽監與郴州州治西南的宜章便就都恢復了平靜。
無奈何,用現下這些關于平原決勝的精銳來打桂陽監與宜章,在崇山峻嶺中跟當地少民纏斗不休,太不劃算了。
更重要的是,梁山軍廝殺至今,已然有五個月了,師老兵疲,陸謙已經有暫且休兵的盤算了。
那晁蓋也打不動了,楊志、秦明更是早就歇兵。
后者是打無可打,但好歹奪取了大半江南東路,也算有所得;而前者卻看著贛南的綿綿大山和一個個神出鬼沒的少民峒丁好生無奈。再說,整個大江以南都在降雨,還綿綿不絕,那高級軍官自然無礙,普通軍兵許就要以為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霉了。
就是魯智深、徐寧針對寶雞、漢中的攻勢,也困于地勢而長久無有所進。
鄭居中雖非用兵大才,卻也中規中矩,使人據險而守,又多多籌備糧草物資,以安守軍軍心。魯智深幾次督兵廝殺,都未能如意。徐寧對漢中的攻勢也被阻在了石泉。那地方,北依秦嶺,南接巴山,漢水自西向東穿境而過,“兩山夾一川”之勢再明顯不過。境內地形復雜,山巒疊嶂,河流縱橫,北高南低,海拔高低懸殊大。只做經濟,便是到了后世本處也是國家秦巴連片扶貧開發重點縣。可是只軍事上說,這兒也太便易防御了。
如此,這多路大軍的攻勢便都到了極致,陸謙也能觀察到軍中士氣的降落,心中若再不生出撤軍之念,就是腦袋有坑了。
從潭州一路冒雨抵到江北,那潮濕的天氣叫他仍是不舒服,再從荊北經過襄陽,進到南陽城,這才感覺到一絲干爽來。
他人抵到南陽時候,那乘著聯袂戰船,溯江而上的楊志部,也已經進抵江陵。青面獸引幾十名親衛,快馬加鞭,直驅南陽而來。
這卻是陸謙北撤行到岳陽時,那身側有人進言,大軍主力固然師老兵疲,然諸路大軍卻非皆是如此。看那關西,戰將云集,戰兵十萬,可這遭里卻并無大的戰果。休說那甚個戰略震懾,世人看的卻只是‘真憑實據’。故而,那關隴一干軍將必然內心窩火不已。
而再看江南,楊志一軍在早春時候戰果豐富,然他們早早就停下了兵鋒,更多是用來震懾摩尼教軍,至今已然有段時日。想必軍中將士也是會聞戰而喜的。
兼之那右軍都督府上下坐鎮揚州久也,還當早早挪動一二為上。
一名賢君仁主,并非只是單純的愛護手下,等手下人捅出簍子了好去寬宏大量。而是根本不給手下人犯錯的契機。
陸謙相信蕭嘉穗說的話,右軍都督府坐鎮揚州許多時日,楊志在淮南行省的影響力恐是不弱于郭永的。
于大局而言,這算不得甚個事兒,但它卻是個不好的苗頭。
陸謙不會再要楊志坐鎮江南的,好讓他的影響力滲透到江南江北么?他只會將右軍都督府整個撤回齊魯,換秦明去坐鎮。
但現在聽蕭嘉穗一言,陸謙覺得這個主意不失為一個妙策。
旋即就也把蕭嘉穗也派遣去了關隴。“即如此,你且也去關隴走一遭,參贊軍機,輔佐大軍攻伐西夏。”
而后大軍徐徐北返,留花榮督軍坐鎮潭州,徐寧引兵繼續屯駐襄陽。后者性情溫和,攻伐漢中無功,也兀自不羞不惱。
以李梁為鄂北巡撫,這人是最早投效梁山軍的文官,這幾年固然是不顯山露水,可政績、資歷卻都是有了。與那就任岳陽太守的時文彬是一個模樣,都是人精。只因為無有靠山背景,始終徘徊知縣位置,久久不得升遷。
原淮南巡撫郭永遷為湘南巡撫。這卻是某種形式上的貶官,那湘南豈能跟淮南相比?于是陸謙將他的官兒升任為正二品。這般做不是因為郭永在淮南位置上做的太失敗,或是太成功了。而是因為他接手淮南之時,便就多歷經戰事。現如今這湘南巡撫職位,正合適他。
而郭永空出的位置則是由從東海回來的宗穎替代,他所空出的海東總管職位,便交由阮小二。
說到底,在高麗、日本沒有徹底擺平之前,這海東總管治下事物,更多是在軍事上。
除了這些,朝中一些位置陸謙也趁機調換了不少。比如說那宣政司,吳用的一把手被樊瑞所取代,后者是重新殺了回來,智多星則被調入了都察院,接替許貫忠這名不符其實的御史臺老大任左督御史。
許貫忠則被調入御前司,任馬步軍都虞候。后者實則便是親軍,現下被改為御前司。
刑部尚書裴宣也該換了位置,與次輔聞煥章互換了位置,后者由吏部尚書變成了刑部尚書。
陸謙手中有一張老大的圖紙,可以說那便就是陸齊朝堂的英雄譜了。他看著那張圖紙,再叫人收攬諸多情報,憑能力選官擇位,那自然就可以隨自己心意了。
就像前世玩策略游戲,那一個個位置,自然是要選最適合的人去了——數值最高,效果最好。他現在就很有這種感覺的。
當然,這話說來簡單,做起來卻難。等他將需要調整的一干人的位置調整了七七八八后,大軍都已經返回齊魯,他人也已經回到益都了。
那剛剛喘息一口氣,便受到了西邊和北邊的急報。消息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關隴大軍已經收復了靈武,西夏軍面對著逼來的梁山軍,根本無力也無心去抵擋。
李乾順只叫李察哥領兵且戰且退,在魯智深領兵抵達翔慶府后,他便引著興慶府內的軍馬和黨項族人跨越賀蘭山,沿著賀蘭山西麓,進入河西走廊區域。
李察哥也旋即北撤,途徑興慶府時,一把火將這座黨項人八十年來的都城焚燒殆盡。而后直直向北,那里還有右廂朝順軍司和白馬強鎮軍司。
可不管西夏人如何的惱怒和不甘心,李乾順與李察哥是如何要反攻回老家,靈武之地已然被關隴大軍收入囊中了。
這必須是一大好消息,壞消息卻是女真終于撕破了與契丹的假和平,露出兇殘面目,揮大軍殺奔上京道了。
“傳文武重臣覲見。”因為關隴捷報而產生的欣喜,這一刻完全消散了。
長風萬里盡漢歌 第六百二十九章 賢君仁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