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 第0511章 革命隊伍
真是夜涼如水啊……
羅烈的心里也涼透了。他一直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員威風凜凜的沙場戰將,活的轟轟隆隆,死的蕩氣回腸。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惹到眼下這個麻煩。
“咋辦?”羅烈扭頭問歐陽君,“你平常鬼主意多,快給我出一個。”
歐陽君也正頭皮發麻,“這種大事,我也沒經歷過呀,怎么可能是出個鬼主意就能解決?當時怎么喊你都沒用,你一招上去就把人給殺了。現在后悔也已經遲了。”
羅烈不甘心,又跑到尸體堆中找到那位‘知府大人’,“這家伙真是杭州知府?知府大人官威浩蕩,民望護體,怎么可能被我一擊就死?”
歐陽君也走過來,對這尸體挪揄道:“官威來自君王。我們大明皇帝現在都自身難保,這天底下的官員那里還有官威?至于民望,他逼著百姓破家毀業,逃亡流離,百姓恨之入骨,更沒什么民望。”
眼下這情況涉及自身小命,還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解決的問題。羅烈頭一回懊惱自己為毛動手那么快。他又對歐陽君說道:“要不我們現在回城里去,這些東西也不要動,就當什么也沒發生。”
歐陽君翻白眼說道:“‘革命軍’拿下山東,南京的官員都紛紛朝南跑。如今杭州乃是大明陪都,連幾個皇子和藩王都在,城里好歹有個幾萬人馬,數百員戰將。現在杭州知府死了,你當沒發生就沒發生?你真當朝廷無人?”
羅烈頓時皺眉,他又看向‘革命軍’船只離開的碼頭,“早知如此,剛剛就該跟著那條船走。現在知府死了,他手下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回城報信,我們二人只怕是插翅難飛。”
爛船還有三斤釘,更何況國祚兩百多年的大明。明軍對付‘革命軍’是沒辦法,可對付羅烈和歐陽君還是易如反掌。他們二人又不是什么絕頂高手,遇到硬茬子也得倒霉。
二人正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之前殉國的佝僂老者倒還剩著幾名部下。有人上前拱手道:“二位壯士也無需太為難,我知你們本無意入伙,可現在也當順應大勢。胡老逝世,我們也缺個領頭人,不如二位來干吧。”
“你們有多少人?”歐陽君急忙問道。羅烈也新生希冀,目光專注。
“我們就只有這些人了。”主動開口的革命黨人苦笑幾聲,將七八個同伴聚攏過來,“我們其實都是城中的破落人家,只有胡老是鐵了心的革命黨。他看了‘革命軍’的書報和小冊子,就帶著家人鬧革命。結果他鬧得太張揚,不等北面的人來接應,家里人就死光了。
胡老逃到天津受過安全部的培訓,回來就招攬了我們這些人。我們也是因為過不下去,才跟他干的。若是二位不當頭領,我們只怕也就各自散了。不過……,二位剛剛可是跟‘革命軍’那里報了名號的,這里又有他們給的武器。說不定真的能干出一番事業來。”
羅烈又去看那些運上岸的木箱,箱子側邊寫著‘1617年外貿型制式火繩槍’‘殖民地型標準長矛’‘出口型急救藥箱’等等字樣。其中有個兩個小箱子比較特別,其中一個裝著幾千銀元,另一個則裝著書。其中就有正版的‘民兵訓練手冊’,還有……
“《敵后游擊戰術》?”羅烈放開封面,就在扉頁上看到幾行粗體字,“偉大領袖教導我們,‘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嘶……。”
看羅烈倒吸一口冷氣,歐陽君連忙上前問道:“這上面寫的啥?”
羅烈一扭頭就罵道:“我就說你那些盜版書沒啥用,你看看這正版的就是不一樣。十六字真言,字字如金。”他又默念了幾遍‘真言’,心中大為振奮,口中不住的說道:“都說‘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這便是真傳,我悟了,真的悟了。”
羅烈還要繼續翻看,可他身邊的歐陽君卻忽然怪叫一聲:“咦……,人呢?”
兩人再次回頭,就發現原本各自率領的一兩百號人馬竟然慢慢消失了大半。這渡口碼頭邊舉火把的人都少了許多,光線暗淡。再仔細清點,竟然只剩下二十幾人留下,其他的已經不知去向。而且就是這留下的人也是目光漂移,似乎隨時要散伙。
原本的革命黨倒是淡然,“都是些普通百姓,聽到死了知府大人就怕了,不能要求他們跟著我們玩命。現在就看二位的打算了,若是肯入伙,就馬上把這些箱子搬上馬車。我們在南面山里有個根據地,勉強還能住下。若是不肯,就把銀元散了,大家各奔前程吧。”
羅烈眼神漂移。他一會看看手里的書,一會看看身邊這七零八落的人手,半天沒個決定。倒是一貫油滑的歐陽君長嘆了一聲,“事已至此也是命數,干吧。”
“你想當革命黨?”羅烈問道,他很清楚自己這朋友是富家公子哥出身,最是吃不得苦。而且他是官紳家庭,入革命黨可是前途未卜。
“我爹說過,人這輩子不可能總是瞻前顧后占便宜,看準了機會就得出手。我家早有投靠‘革命軍’的意思,卻也怕了‘革命軍’肅清官紳的狠辣。我們打聽過要如何加入‘革命軍’,比如那‘革命軍’海軍司令朱誠琇也是官宦世家,可因為作戰有功反而受獎。
今天這事雖然糊涂,可糊涂就糊涂唄。要不是我們動手,剛剛那條船的近衛隊就要被上千人圍攻。他們只有二三十人,還帶著幾百號平民,再拼命也必然死傷慘重。所以我們有功啊,而且還是大功。
眼下愿意跟我們干的人雖少,可架不住我們后臺強啊。只要躲過這一陣風頭,杭州那邊能耐我何?再則,我們可是陣斬偽明杭州知府,這可是奇功一件。”說著話,歐陽君繞著知府大人的尸首,琢磨了一番說道:“這事得好好宣揚宣揚,必有奇效。”
歐陽君這個狗頭軍師算是當定了,他和羅烈想方設法把近衛隊運來的物資裝上馬車,然后帶著最后一批人前往所謂的‘根據地’。從這一刻起,兩人就算是慢慢跟大明決裂,走上了‘革命道路’。
而沒個幾天,整個杭州城就開始傳言‘革命軍’游擊隊擊殺偽明知府的消息。這游擊隊神出鬼沒,今天破個寨子,明天貼幾張告示。明軍倒沒什么大損失,城里城外卻被弄得風聲鶴唳,他們也名聲大噪。
城中百姓對官府本就怨恨甚深,聽到有‘革命軍’的隊伍竟然四處打聽,不斷來投。旬月間,羅烈和歐陽君手下竟然多了上千人,勢力威勢不小。城中官紳對他們切齒痛恨,可明軍上下卻畏之如虎,不敢輕易招惹。
此等情況經過‘革命軍’安全局的匯聚,一份又一份的簡報出現在周青峰的桌面上,“目前全國各地都有打著我們‘革命軍’旗號的隊伍在擴張勢力,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地方官紳偽裝,或者匪幫假冒。他們往往劣跡斑斑,無惡不作,敗壞我‘革命軍’的名聲。”
周青峰在簡報上簽署‘已閱,轉特種作戰司令部處理。葉娜和賈剛二位領導當重視此等事件,必要時和安全部配合,確定這一類投機分子的身份和位置進行剿滅。一定要阻止此類事態的擴大。宣傳部門也要在報紙上多多曝光這類李鬼,確保我們隊伍的純潔。’
前一份簡報上還是關于假冒‘革命軍’的危害,可下一份就是杭州地區革命游擊隊的報告。周青峰掃了幾眼后就對送報告來的王鯤鵬問道:“這支游擊隊真是我們的人嗎?”
王鯤鵬搖搖頭,說道:“我們向江南地區派出了很多情報員,卻沒有命令他們組建敵后武裝。這個游擊隊的原情報員已經殉國,目前的領導人據說是原情報員發展的下線。他們的身份還在核實當中,我個人認為他們都是投機分子。
不過這支游擊隊做事卻很有分寸,并無劣跡。他們一直在試圖聯絡我們的人,說要恢復組織關系。我這里還有一份由馬可世馬局長轉交來的信件,據說游擊隊領導者羅烈和歐陽君寫來的,馬局長證明他們曾經是明廷錦衣衛和京營的年輕官員。
馬局長說這兩人來信是希望他作證,證明兩人是1617年在通州戰役時就和馬局長一起加入我們‘革命軍’。他們是奉馬可世之命一直潛伏在明廷,直到現在才重新取得聯系,屬于地下組織的老革命。
馬局長又說這兩人完全胡說八道,通州戰役時這兩人雖然在場,卻根本沒有棄暗投明之心。現在頂多算他們1618年加入,還不能算正式成員。”
1617還是1618,雖然只差一年,可資格上差距老大了。前一年,‘革命軍’還只是展露猙容;后一年,‘革命軍’已經是天下之雄。前一年投奔叫做心向革命,后一年就只能是順應大勢,政治待遇天差地別。
周青峰聽完這故事就禁不住的笑,目前想要在‘革命軍’內鉆營的人馬多如牛毛,大部分都是想投機。他倒是不在意給這兩人放放水,可如果太容易讓兩人過關,隊伍就不好帶了。于是他在簡報上隨筆批了句:“視二人覺悟而定,有待觀察。”
批完這句話,日理萬機的周大爺就把這事給忘記了。可他忘記了,歐陽君和羅烈二人卻不可能忘記。當‘革命軍’大帥的批語輾轉千里穿到他們手里時,寥寥幾個字就讓他們愁白了頭。
“覺悟?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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