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回 偷師學藝

師傅田長壽首先帶他到一大堆木料前告訴他：“這下料是木工最開始的一道工序，看似簡單，其實是比較關鍵的一道工序。這木料下得好不好，能不能根據木料的大小、形狀和手中的樣品料板進行裁剪，全靠你的眼力了。”

說著他隨手拿起地上一塊木料，指著它說：“你看這塊木料，一般人認為它只能裁出后靠背條，實際上稍稍認真地排版就可以把它裁成一根后靠背條之外還可以多出一個小的木塊條，拿它做茶幾邊的小木條正合適。”

在師傅拿木塊示范給奮強看的時候，奮強發現他左手的大拇指已經沒有了，便問：“師傅，你的拇指……是怎么了？”

“我這拇指就是在下料時不小心被鋸子給鋸斷了的。”師傅告訴他，“所以下料時，要膽大、心細，不能有絲毫的松懈。如果你困了，就別啟動下料鋸，否則，一個不小心，你的手就廢了哦。”

待師傅交代完走了之后，二師兄田維亮對奮強說：

“師傅的話有的對，有的不一定正確。比如排料這件事，你不可能為了一塊料怎么排版想半天，你首先要想到你怎樣盡快完成一天的排料任務，做到不太浪費就行了。成本、利潤的事情是老板考慮的問題。”說完二師兄把一塊木料放在操作臺上，拿起了鉛筆開始熟練地用設計部設計出的木沙發樣板在木板上畫了起來，一邊畫一邊說：

“一般進入我們車間的木料，都是經過開料鋸加工后，進入烘房烘干專門定制的，這一堆木料就是專為沙發的上部的扶手準備的，今天上午我們主要是下沙發扶手。扶手的樣板我已經挑選好了，你依樣畫葫蘆照著樣品板畫出來就是了。”

說著二師兄把樣品板扔在操作臺上，奮強拿起樣品板問：“你是怎么知道這木料是拿來做扶手的？”

“這是師傅安排的。”二師兄看起來不想多說，“你到工具箱里，拿設計圖紙看一下就知道了，上面有明確的標注。”

奮強聽說工具箱有圖紙，趕緊到工具箱處，打開箱子，拿出圖紙，認真地比照圖紙來。

二師兄說完，走到離他們不遠的一臺開料機旁，對操作機器的的工人安排其他任務。等他把他們小組所有的工人都安排好之后，他返回奮強的操作臺處，見奮強仍然在看圖紙，好像在研究什么。

這時，二師兄不耐煩地說：“你想研究，下班之后研究，今天我們的任務趕緊把扶手料下好，否則，下面工序的三師兄要催我們了。我們這道工序慢了，將會影響整個車間的生產進度，到時師傅會責罵我們的。”

于是，奮強不得不把圖紙放回工具箱，立刻投入了手工畫樣板下料的工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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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奮強今天使用的這臺木帶鋸以前是二師兄的一位好朋友操作的，二師兄手把手地教了他三年，待好朋友把所有技術學會之后，該朋友就跳槽了，把二師兄氣得半死，從此之后他也不愿意收徒弟了。加之，奮強看起來似乎“搶了”大師哥的女朋友春妹，這讓他自然生氣，不報復奮強就算阿彌陀佛了，還指望教他？做夢吧。

于是，二師兄田維亮本應該教好奮強怎么操作木帶鋸，卻將其撂在一邊，推說自己任務重，沒工夫耽誤時間。隨之，二師兄拿著奮強畫好的木料，啟動了木帶鋸開始照著木板上畫好的鉛筆線條下沙發扶手去了。

奮強不知道怎么操作木帶鋸，自然也不敢妄動，一個上午都在木料上畫樣品板鉛筆線條度過。在此過程中，奮強感覺到了這木料小組的任務的確重，一個上午要畫完一大堆木料，不爭分奪秒根本完不成，確實腦子里沒有時間去想如何更大限度地利用手中的木料，發揮它更大的使用價值。實際上，他還有沒想到的是，二師兄替他完成了絕大部分任務，他只做了畫樣一件事。

奮強把所有的木板畫好之后，二師兄立刻叫他把下好的扶手料堆碼在送料的車上，推送至三師兄那里，由他們進行精加工。

由于上午有二師兄幫忙，奮強算是完成了任務，得以按時到工廠飯廳里吃中午飯。

剛將飯盆放上桌，春妹突然坐在他的旁邊，問：“今天怎么樣？任務緊嗎？”

“二師兄說，我們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奮強回答。

春妹感覺奇怪，問：“你上手這么快？太厲害了！今天你親自操作機器了沒？”

奮強搖頭，說：“我只是畫樣，下料是二師兄親自操作的。”

“難怪。”春妹表現出對二師兄很不滿，“我看啊，他是怕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這樣吧，他不教你，我教你！”

“你怎么教呀？”奮強疑惑地問，“所有機器白天沒有空閑，難道我們晚上學？”

“沒錯！”春妹回答地干脆利落，“我們今晚就從木帶鋸開始學起，我當你的師傅，你別拒絕嘍。”

奮強有點為難：“這恐怕不好吧……大半夜地溜出來，會影響你休息。”

春妹卻用不容辯駁的口氣說：“你別婆婆媽媽的嘍，從來沒有師傅求徒弟的嘛！”

這時，大師哥端著飯菜來到他們的座位旁坐下，問：“你們在談什么？”

奮強正想告訴大師哥，春妹準備晚上教他操作機器：“我們……”

春妹卻打斷了他的話：“我們在談他下料辛不辛苦的事！”

“木工活哪有不辛苦的？”大帥哥不屑一顧地說，“做久了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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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吃過晚飯，工友們一般愛到家具廠附近的鎮上閑逛，唯獨華奮強是個怪人獨自一人行動。同寢室的工友們以為這是因為奮強剛來，跟大家還不熟悉，也不好叫他，更沒興趣打聽他究竟去了哪里——其實啊，奮強是到車間里跟春妹學習木工的技術去了。

至于每晚都偷跑出來的春妹，則與同寢室的工友們說她是談戀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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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的晚間教學開啟時，華奮強一個人悄悄地來到實木沙發車間，春妹早已經在那里等候了。

偌大的車間只開了木帶鋸周圍幾盞燈，整個車間仍然顯得漆黑黑的。

春妹已經等了一刻鐘，于是見奮強來了，不禁嗔怪道：“你再不來，鬼就要出來嚇人嘍。”

奮強實話實說：“我不知道車間燈的開關在那里，不敢早來。”

“好了好了，抓緊時間，我們開始吧。”春妹說著，“我在一旁指點，你來操作。”

春妹說完用手指著木帶鋸的啟動開關說：“按這里，你來啟動。”

奮強按照春妹的指點啟動了木帶鋸，春妹先說了木帶鋸的操作流程，然后拿了一塊還沒有加工完成的木料示范給奮強看，接著手把手地教奮強如何用木帶鋸切料，下料，在遇到需要加工彎曲的畫樣時，如何利用鋸片對拐彎拐角處加工處理。

奮強很上心，反應也快，學得也快，幾個小時的學習，他就能下復雜的畫樣了。

春妹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奮強：“你不像是個新手，你是不是在騙我？其實你懂木工技術的，而且你的木匠手藝還不錯。”

奮強只好老實告訴她：“我當過木匠，懂一些木工技術，但都是手工操作，沒有用過機器。”——他確實是學過木匠技術，在當知青的時候，公社修水庫，需要木匠，他跟著一位木匠做了一段時間的木匠活。之后開家具廠時，他閑時也動手跟著工人學做家具，由此，他的木匠技術自然不會差。奮強此番敘述依然故意隱瞞他開過家具廠的事，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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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妹和華奮強的“師徒關系”由此開始，兩人在之后的一年期間斷斷續續地在車間里偷開機器進行實際教學。奮強很用心地學，領悟也快，春妹非常滿意眼前的這位“徒弟”。一年之內，奮強已經把車間里所有的機器設備都操作過幾十遍了，對車間里的所有機器都能非常熟練地操作了。滄海商田 第71回 偷師學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