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生死路

陰郁森寒的幽冥死氣聚聚散散，彌漫四周，無聲無息地侵蝕著慕少安的身體，但這回他卻比之前多了份安靜，不再強行頑抗，而是任由這幽冥死氣從全身各處長驅直入，這后果很嚴重，假若沒有后續手段干涉的話，他整個人會很快就全部廢掉。

所以慕少安很謹慎，像走鋼絲一樣，一步一步地走入深淵，他的雙手十指最先失去知覺，然后是雙腳，接著蔓延到手臂，小腿。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在一旁，就會驚恐的發現，他的手臂，腿腳的顏色已經和死人一模一樣，都是青灰慘白。

這也意味著生機已絕。

幽冥死氣繼續侵蝕，那青灰色也不斷向上蔓延，一直到胸腹處，而慕少安的臉色也早已被青灰覆蓋，整一個死人臉。

甚至隨著時間流逝，他的手腳部分已經開始腐爛，露出森森白骨，腐爛的肉不斷掉落，這情景極其駭人。

牢獄中依舊安靜得可怕，老烏龜依舊在酣睡，而楊天，趙鈺，還有那女刀圣三人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慕少安的變化，這三個都是老油條了，而且實力驚人，話作為第十戰區的骨干高層人物，又怎么可能是弱者？

所以當慕少安剛剛被投入這牢獄的第一時間，就被他們給看通看透，尤其慕少安身體內部那若隱若現的刀意，更令他們驚喜萬分，老烏龜畢竟是一個從小就被囚禁在這里的家伙，它所接觸的事情不多，就算有天賦傳承，有些東西也不太了解，根本不知道它捉了一個什么樣的囚犯進來。

他們三人合作默契，根本不用商量什么，隨隨便便和慕少安交談幾句，就已經完成了一個完整的計劃，那就是讓慕少安成為越獄的一份子。

事實上慕少安猜的沒錯，那位女刀圣的確有隨時隨地都可以斬開桎梏逃走的實力，但老烏龜有十三根炮烙青銅柱在手，根本不遜色她多少，再加上那個始祖病毒還在暗中留下了可怕的后手，在這種情況下，那位女刀圣就算再自信，也無法多救走哪怕一個人。

至于她為什么不回混沌基地求援，原因很簡單，這座城池是那老烏龜背著的，隨機的在長城外的荒莽之地游蕩，到時候帶來援軍卻找不到目標了，那豈不是成了刻舟求劍的現實版？

還有，這里可是長城之外，帶的援軍多了，自然就會驚動更多的病毒，到時候很可能人救不出去，援軍反而又陷進來了，得不償失啊。

就這樣，她才咬著牙在這里被囚禁了五百年，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又一個曾經的同伴戰友死去，卻毫無辦法，內心痛苦可想而知！

直到慕少安被關押進來。

實話若單純以實力論，一百個慕少安也未必是楊天和趙鈺的對手，但是那女刀圣修習刀術是何等層次，一眼就看出慕少安距離突破只差一線，也就是那最后一步，一旦能夠刀氣自生，那就能夠由內而外地斬開炮烙青銅柱上的鎖鏈，到時候他們二人聯手，總是能夠救出一人的。

沒錯，這就是他們的計劃，不能再拖延了，楊天和趙鈺兩個人必須放棄一個。

他們三人之前對慕少安的指導，其實是相當隱晦的，都是模棱兩可，畢竟那老烏龜一直在偷聽呢，所以他們還挺擔心慕少安是否有這個悟性，或者就算有悟性，是否有這個魄力？是否愿意相信他們？

因為他們根本不敢多一句相關的話。

但是現在，他們終于放下心來，慕少安不但有悟性，而且膽子不小，當機立斷就實施起來。

這讓楊天三人心中放松欣慰的同時，也不得不感慨后生可畏。

此地的幽冥死氣相當霸道，不是隨便誰都敢有這種勇氣的。

但楊天三人仍然不知道，慕少安其實要做的，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激進！

沒錯，那女刀圣的確看出來他已經是達到心中無鋒的境界，刀意在身，蠢蠢欲動，但卻不知慕少安早就在著手研究生機與死氣，所以當趙鈺的那一番模棱兩可的生死輪轉的時候，他就完全相信了，當那女刀圣一句刀氣自生，更是給他來了臨門一腳，因此他立刻意識到，他再次突破境界的機會就在眼前。

所謂一刀斷生死，這種生死不是指殺人，而是指刀法的更高境界，一刀生，一刀死，生死輪轉，長刀還未出鞘，刀氣自生，而一旦當長刀出鞘，勝負就已見分曉。

這就是第一流刀客所需要達到的境界。

也必須跨過這一步，才算得上是第一流的刀客。

那趙鈺和女刀圣只是希望慕少安能斷自己一條腿或一只手的生機，借此完成生死輪轉。

這個意思就是，你自己不去鬼門關走一趟，你也好意思什么一刀斷開生死路？你也好意思喊什么刀破蒼穹？

你殺死別人，那不叫死，你得自己親自去闖一下這鬼門關，你得親自去感悟死亡！

你殺了一百萬人，那也只是屠夫，依舊達不到過關標準。

這個大道理在很多職業都是相同的，例如道家斬三尸，佛家涅槃，其實都差不多。

慕少安現在就非常明白這個道理，尤其過去十多年來的流浪，他對于長城外的死氣的研究，在這一刻都發揮了作用。

另外，他還得分外感謝那老烏龜，話這天底下，能夠讓幽冥死氣如此濃郁的地方，很少見的，還是如此的精純！

眼下有良師指點，有天時地利之優勢，慕少安信心十足。

所以他一開始，就沒有去斷自己一條腿的生機，他要斷的，是他整個人，從頭到腳的生機！

這近乎于自殺！

估計就算是那位女刀圣，也絕對不敢這么瘋狂，生死就在一線之間徘徊，這是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

因此當發現慕少安的雙腿，雙臂，乃至肩膀，胸腹都開始腐爛的時候，大半個人變成了骨頭架子的時候，楊天他們三個人真是被嚇壞了。

“嘿嘿嘿，我倒是小看這個家伙，不過他好像聰明過了頭，你們幾個的小心思，呵呵，我難道會不知，怎么樣，玩傻眼了吧，他死定了，不，他已經死了。”

那一直在打呼嚕假寐的老烏龜突然睜開眼睛，輕蔑地掃了一眼，它都準備在關鍵時刻出手干涉了，結果哪想到那個小子把自己玩殘了，他至少吸收了此地百分之一的幽冥死氣，結果才不到一炷香時間，他大半個人都變成骨頭架子，如果這樣他還不死，特么的，它都心甘情愿送上王八湯！

楊天三人默然無語，趙鈺更是瘋狂地給那女刀圣打眼色，不要管他們了，快逃吧。

但那女刀圣只是把眼睛一閉，裝傻充愣。

牢獄之中再次陷入可怕的死寂。

而慕少安也的確氣息全無。

但是，冥冥之中他仍然有一線生機，沒錯，他就像是在驚濤駭浪之中，駕馭一葉小舟，在生死之間穩穩當當的行駛著。

一邊是生，一邊是死，就像是橫跨天地之間的一條線，他雖然整個身體都開始腐爛，但他仍然穩穩當當地掌控著節奏。

這種精確到了極點的穩，卻是他一貫的底牌，他曾經打下的基礎太好了，穩，無比的穩，沒有人能夠比他更穩。

這樣的沉穩，在別的時候看不出來，但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那是真的作用驚人。

他的胸腔腐爛了，頭顱腐爛了，濃郁的幽冥死氣仍舊還在瘋狂注入，這已經超乎常理，超乎規則，近乎于玄幻。

但實際上慕少安全身的生機一點都沒有損失，一點都沒有減少，這就像是當初他在上古卷軸世界中教訓豬腳龍裔時，對那棵千年古樹斬下的三千六百刀。

如果他當初只能算剛剛入門，那么現在，他只需要一刀，就能達到當初的效果。

一刀斷生死，一邊是生，一邊是死。

兩種力量，水火不容，卻又能夠互相輪轉，生機與死亡并存。

最先發現異狀的還是那個女刀圣，她什么也沒，瞬息間刀意沖天而出，長發飛舞之間，露出一張并沒有被年華歲月侵蝕的容顏，隨后刀氣爆發，粗大的鎖鏈轉眼間寸寸斷裂，她已經知道慕少安已經是在最后關頭，所以立刻出手吸引老烏龜注意力。

果然老烏龜立刻被吸引，它終究還是遲鈍了些，或者是，它終究不是這牢獄的牢頭，它只是一個囚犯兼牢頭，所以并沒有及時發現，這炮烙青銅柱所形成的牢獄之中的幽冥死氣在轉眼間就少了足足五成！

剩下的五成全部被慕少安給吸收了過去。

沒錯，他壓縮自己的生機有多厲害，那么這個漩渦一樣的口袋就會吸收多少幽冥死氣。

這一點必須要遵守能量守恒的。

而且這也可以用經濟上的杠杠原理來解釋。

他壓縮生機，吸收死氣，當他再次釋放生機，運轉死氣，那攪動的風云可就真的要天地變色。

這個征兆目前連那楊天，趙鈺都沒有察覺，只有那個女刀圣清楚地知道，那會是怎樣的一種恐怖情形！

這一次，撿到寶貝了。

她心中很得意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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