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50、只不過殺光你們而已
燕離原地起跳,身子倒轉,做倒立蜘蛛狀,那幾道光匯合成更大一束追來,他面無表情地伸手,袖子輕蕩,滑出青鋼劍,初始只是平常下落,到完全脫離,忽然被他屈指一彈,青鋼劍即刻加速,在短程內無以復加,本體不見,只有劍光呈現。
嘎吱!
刺耳以極的尖銳聲響,在劍和光的碰撞中發生。那預備給燕離一個下馬威的長老臉色一變,怎料到對方只用一把普通的凡兵,就擋住了他引以為傲的大神通;但見青鋼劍一寸寸化灰,他的心中安定下來,冷冷說了一句“還是太年輕了”。就在說完這一句話后,他忽然又愣住,因為青鋼劍居然還余留一小截,而他的神通卻已被完全消耗。
這不是扇了自己一耳光?長老的臉掛不住了,他首先已知道這個后生晚輩不是那么好相與的,其次已醒悟,如果不好好應付,恐怕就要丟大臉了。他還沒有完全明白,因為他沒有發現那余下的一小截殘劍并沒有掉下去。
等到長老發現那一小截殘劍還向自己而來時,他的體內的正在運轉的真元,兀然的停在那里,因為他震驚的發現,殘劍竟在加速的過程中自然而然拉長,那深沉的黑色的劍元,豈非正是由“藏劍”所吸收的外力打擊力道?
這小子隔空御劍,能使劍吸收外力,恐怕已是蘇小劍的境界了罷?他幡然醒悟,原來青鋼劍不是被自己的神通摧毀,而是因為承受不了太多的外力,從內部粉碎;可即便僅余的一小截,爆發出來的強度,也足以摧毀一座小鎮。
這讓長老怎么能不震驚?怎么能不恐懼?
躲開?
不可以!
身后是道祖塑像,就算死也不能讓這個小輩在我眼皮底下褻瀆道祖!
長老暗暗把牙一咬,在電光火石的功夫里,已做出硬扛的決定。他能成為道庭的長老,絕不是個目中無人的草包,原本要施展的神通倏地變化,在身邊布滿“眾妙之門”,來自于異空間的力量,將他周身上下完全包裹,幾乎已處于異空間里,這讓他的信心大增。
扛下這一擊,便是那小子的死期!
他冷冷地想著,由于眾妙之門把視線隔絕,他才剛要用神識探查情況,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隙,他一怔,旋即瞪大眼珠子……
不可能……
后方林語堂等人亦震怖地瞪大眼珠子,作為旁觀者,他們能夠清晰地看到,那劍光竟斬透了異空間,把那個長老的身體斬作了兩片。
鮮紅的血,浸染著象牙白的石板,從道庭成立以來,這個神圣的廣場頭一回沾了血;而且是道庭門人自己的血。
白芙玄的塑像,那一雙仿佛真人般的眼睛,仍然透著淡淡的嘲諷。
“他竟敢……”另兩個長老都驚住了。
殺同輩的弟子,那可以用“血氣方剛”來解釋,這小輩本來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主,在被通緝的情況下,殺一個兩個值守大門的弟子,實在再正常不過了;但是他竟敢殺道庭的長老,這意味著什么?
說得難聽一點,那叫造反。因為燕離違逆的是道庭千秋萬載的主宰權——我可以殺你,因為我有“正當”的理由,但是你不能動我,否則就是和正統作對。
“殺了他!”兩個長老一瞬間達成共識,而且并沒有莽撞,因為他們已都知道燕離不是那么好對付的,已都取出了自己的寶器,醞釀著他們最強的手段。
“慢。”
就在這個時候,從龍首山的方向飛來一駕尊貴的輦車,由雪白的龍馬拖著,到了牌樓處降下來。這輦車原本是李半山所有,那只因為李半山原本是掌教,現在他被軟禁在天涯海角,車子自然就落到了朝季叔的手上。
所以這車自然象征著道庭的掌教,自然也就是朝季叔到了。
“師尊。”林語堂鎮定下來,連忙迎上去行禮,正在思考要用什么說辭擺脫作戰不利的責任,卻發現雪天涯跟著出現,他心中暗暗一驚,連忙喊道,“天涯師兄。”
雪天涯朝他微微一笑。
兩個長老疑惑地走過來,向朝季叔行禮,憤然道:“掌教,那小子殺了邵師弟,絕不能放過他,請掌教允屬下立刻將他處死!”
朝季叔抬了抬手,然后看了看雪天涯,后者笑道:“師尊,不妨先試探試探對方的來意。”
林語堂心中驚意更甚,怎么自己沒看住的片刻功夫,師尊就重新信任他了?
朝季叔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內心卻十分焦灼,因為雪天涯跟他分析了一番利害關系,認為燕離獨身到此必有陰謀,不可不防。他雖然很不信,但是聽說劍庭新任的掌教跟那小子關系莫逆,萬一那個叫作鳳九的是愣頭青,偏要為他的師弟出頭呢?劍庭若大舉來犯,即便最后不會真的打起來,在他執掌道庭期間出現這種事,那么他的英名可算是一敗涂地了,指不定天涯海角那位師叔祖,是個什么態度呢。他一貫的寵愛李半山,到時候尋個由頭……
“等等再動手,本座有話問他。”
朝季叔安撫了兩個長老,排眾出去,冷冷說道:“燕離,誰指派你來龍首山殺人的?只要你如實告訴本座,然后交出龍神戒,本座可赦免你的性命!”
雪天涯有些無言,他在心里早就認定自己的這個師尊成不了大器,可是沒想到連談判也不會,難道年輕的時候背經書把人給背傻了?他暗暗腹誹,卻又暗暗有一種感覺。他感覺燕離此來,于他將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赦免我?”燕離笑了一笑,“你就是道庭新任的掌教罷,雪天涯處心積慮把你扶上去,看來有些浪費。”
雪天涯正在織造美麗的幻想,聞言險些嗆到,連忙裝作沒有聽見,一副深思狀。但是讓他意外的是,朝季叔并沒有發怒,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他心中微感好笑,這個眼神的意思,他全都明白,無非是說你做的那些事,為師心里都有數,你不要因此就覺得可以輕慢為師,為師還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手段。
“師尊出任掌教,乃是眾望所歸,燕兄所言,挑撥離間罷了;弟子跟著師尊,不過只能效犬馬之勞,哪敢邀功。”
朝季叔點了點頭,對燕離淡淡道:“你要離間我師徒,倒可以理解。如你這般,單槍匹馬在道庭殺人,道庭成立以來都沒有過。本座知你心怯,你不須害怕,本座說話算話,只要你如實招供,條件仍然有效。”
換作李半山,早也打過來了。燕離暗暗驚奇,這道庭新任掌教莫非已猜到什么?遠遠看到雪天涯的玩味的眼神,他又打消了這個猜想。又笑了一笑,“朝掌教,實不相瞞,我的此來并無人指使,卻是來尋仇的。”
“尋仇?”朝季叔眉頭一皺,“你跟道庭的誰有仇?就算他對不住你,你又何必在別人的道場殺他的同門?你若肯交出龍神戒,有什么恩怨,你只管告訴本座,本座自有主張。”
“哦?”燕離笑道,“朝掌教做得了主?”
“我家師尊做不得,誰做得?”林語堂立刻大聲道,“整個道庭都歸我師尊掌管,你這不是問了一句廢話。”
朝季叔雖覺此言有些張揚,但他沒有呵斥,畢竟是最寵愛的弟子。
林語堂暗暗得意,瞥了一眼雪天涯。雪天涯則暗暗只想吐血,頭一次覺得,恐怕選錯了掌教。
“既如此,那么,龍神戒自然是可以給的。”燕離翻手已取出龍神戒,在掌心托著,任由上千只眼睛盯著看。他殺死楊修文之后,自然就把它取回來了。
“那果真是龍神戒?”朝季叔剛要質疑,但以他修為,龍神戒的真假幾乎一眼就看出,從古樸的戒身上傳出來的磅礴的力量,根本不能作假。
“很好,你說說,你要尋的仇人是誰?你跟他有什么恩怨?”
“她。”燕離直指著道祖塑像。
“她?”朝季叔臉色變了,陰沉地道,“你知道你指的人是誰么?”
“白芙玄。”燕離道。
“孽畜,你敢直呼道祖名諱!”林語堂厲聲罵道。
朝季叔壓了壓手,然后面無表情道:“那么,你和道祖有什么仇?”
燕離凝視著塑像,一字一字地道:“她害死我全家,不共戴天之仇!”
“好,那么,你可以受死了。”朝季叔面無表情地揮了揮手,示意那兩個長老可以動手了,“注意龍神戒,不要傷了它。”他已經篤定,年輕的鳳九再怎么愣,也不可能幫燕離對付道祖,就算他愿意,劍庭可不是他的一言堂。
兩個長老正要動手,突聽燕離道:“朝掌教,上蒼有好生之德,我的仇恨,同旁人無關,只要不阻我,由著你們活命沒關系;但若是阻我……”
“阻你想怎樣?”朝季叔已半轉身,此時冷冷側頭問。
燕離緩緩取了一把青鋼劍,慢慢地拄在地上,發出“叮”的一響,然后才微微笑說:“也不想怎么樣,只不過殺光你們而已。”
一劍傾國 50、只不過殺光你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