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7、擂臺上的怒焰
向南無辜地道:“什么面具,我沒戴啊。”
“大膽刁民,我看你純粹是為了戲弄本官!”官員大怒,猛拍桌子,就要叫衛兵將向南趕走,卻聽到那帷幕里傳來一個嬌俏的聲音,“爹爹,你看這個好有趣,從里到外都相信自己是燕十方了,爹爹,我就要這個,就要這個!”
官員心中一驚,連忙咽回命令。
“乖女兒,好,喜歡這個是吧,那就讓他通過……”
這就是命令了,官員無奈,只得道:“叫什么?”
“向南。”向南笑道。
官員寫了牌子給向南,悻悻警告道:“別以為通過初試,你就有機會了,如果長得歪瓜裂棗,就算最后勝出,也不可能成為神捕大人的女婿。本官勸你不要自取其辱!”他心里已經把向南歸到長得奇丑,擔心被淘汰,所以裝模作樣試圖蒙混過關的那一類人里了。而且接下來,果然有十多個長得奇丑的試圖渾身摸魚,被官員當場戳穿。
向南走到墻角陰涼處,二少爺的旁邊,撇了一眼二少爺的胸牌:“咦,你不是叫趙普么?怎么突然改名了?”
二少爺何等人物,神色毫無波動:“姓趙名昔字普。”
在閻浮,取字是十五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傳統,在男子二十成年禮上,由來賓中身份最尊貴的人賜字;但隨著修行的盛行,修行者動不動閉關數年,出關時,可能早過了取字的年齡,所以一些繁文縟節逐漸簡化,如今只有世家大族還在延續,普通的平民百姓與大部分修行者,都沒有取字的習慣。
不過二少爺顯然是睜眼說瞎話了,字通常是對名的一種延伸、補充和釋義,譬如沈流云給燕離取的“知禪”,就是對名的釋義和延伸,意境十分高遠;昔是久遠、往日的意思,普則為尋常、全面,二者毫無關聯,憑二少爺的出身,絕不會得到這樣平平無奇的賜字。
向南卻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他對眼前的“燕十方”們三五成群的交談,遠比二少爺的興趣更大。但是看來看去,卻沒有一個真正模仿到位,他反而有些失望了。
與會者頂著“燕十方”的臉,或坐或站或蹲或躺,場面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滑稽。
“依向兄看,可有對手?”二少爺忽然道。
向南嘆了口氣:“其實我們可能都錯了。”
“哦?”二少爺道。
向南道:“舉辦者又沒見過燕離,他怎么知道誰更相像?而既然是比賽,那自然是有項目,以舉辦者對燕離的了解,不外乎就是劍道而已。招婿大會不如改成比武大會更合宜。”
“未必。”二少爺道。
“哦?”向南道。
“你沒看見兵棚里放著什么東西么?”二少爺道。
向南依言看過去,就是一怔:“瑟。”
二少爺道:“史冬在音樂上頗有造詣,擅長太鼓、編鐘和箏,他知道燕十方擅長彈瑟,所以第一環節,一定會讓參賽者彈瑟,從中甄選高水平的模仿者。在這一環節,大部分
人會被淘汰。”
一個上午飛快過去,到了午時,最后一個參賽者登記了名字,比賽就直接開始。史冬是個大忙人,可沒有功夫在這里耗上幾天。
約莫一千多個報名,只有三百來個通過初選。一如二少爺的推測,史冬很快授意官員宣布第一環節,果然是彈奏。衛兵搬出古瑟,每個擂臺放六張,十八人同時彈奏。
接下來,校場內充斥著各種噪音,像是牛鬼蛇神在舞蹈,臺下觀眾聽得暈頭轉向,大聲地發出了抗議。
帷幕內,史冬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這些模仿者居然一個會彈的都沒有。但也無從責怪,畢竟散人修行已經十分艱苦,哪還有功夫鉆研別的技藝;而況古瑟早在十五國前期,就漸漸被箏取代,當代根本沒有多少人會去彈這種冷門樂器。
“爹爹,你還不快讓他們停了,彈的什么啊,難聽死了難聽死了!”
女兒已經忍不住摸到腰間的長鞭,想要抽人了。史冬無奈,只得召來官員,對其吩咐道:“快讓這一批人下去。還有,你去告訴他們,燕十方擅長彈瑟,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如果連瑟都不會,說明來之前根本沒有做功課,這樣的不誠心,還想娶我女兒?叫他們全都給我滾,不要上臺丟人現眼!”
官員連忙去宣布,但是讓人傻眼的一幕發生了,剩下的人,居然大部分都不會古瑟,有人就憤憤說道:“這比賽的項目太離譜了,請史神捕更換下一項,若是比斗劍,我羅象自信不會輸給任何人!”
“就是就是,請史神捕更換比賽項目,不然的話,咱們就退賽好了,反正通不過下一輪!”
群情激憤之下,連觀眾都有些被感染,開始幫參賽者說話。
混在觀眾中的白易,提著一萬分小心,警惕著二少爺暗中對向南下手。伍大人若有所思道:“看來包括趙昔在內,我們都想錯了。史冬對燕離根本不了解,比賽的項目,很有些牽強附會。如果換成陛下來舉辦,輕而易舉就能想出十個。我猜彈古瑟算是一項才藝,下一環節就是斗劍……史冬怕是對這些人毫無期待啊。”
白易道:“那他辦什么招婿大會?不是給我們添麻煩?”
伍大人笑道:“他這樣敷衍了事,多半是為了給他女兒看,言外之意就是:瞧,這個燕十方也沒什么了不起,所以模仿者們都不出色,你還是早點斷了對一個死人的念想吧。”
官員走入帷幕,對史冬勸道:“大人,看這情形,恐怕不依著他們,這大會是舉辦不下去了。燕十方終究已經逝去,活著的人,應當要為了走得更遠,而擁有不同的特色。不如把這一項改成才藝表演,吟詩作對或歌唱,樂器也不要限制,給他們一個自由展現的機會,豈不是更容易找到人才?”
“有道理。”史冬這樣說著,側眼看女兒,見她滿面通紅,柳眉倒豎著,就知道她要發脾氣了,連忙道,“乖女兒,如果你不同意賈大人的建議,就由你來做決定,爹爹都依你。”
史青青忽然站起來,怒視著史冬:“好你個史大人,我就說你怎么這樣好心,原來藏著陷阱!”
“乖女兒,這話從何說起呀。”史冬驚訝道。
史青青把桌子拍得“砰砰”作響:“我不管,今日模仿燕十方最像的那一個,就是我的夫君,爹爹想要讓女兒死心,女兒倒要勸爹爹死了這條心!”說罷取下腰間烈火一樣的長鞭猛甩,帷幕就被撕成碎片。她大叱一聲,已飛身到擂臺上,烈火鞭揮舞起來,如有一條火龍在擂臺上肆虐。
“大人,這……”官員抹了抹冷汗。
“隨她去吧。”史冬好笑地看著,也想看看女兒會做出什么驚人的舉動來。
隨火龍亂舞,六個瑟倒有五個被她掃飛,砸到了不少人。
啪啪啪!
烈火鞭又在擂臺上抽出巨大響聲:“都給姑奶奶閉嘴!”
場內頓時靜下來,全都拿眼睛去看臺上一身火紅勁裝的史青青,巴掌大的小臉,卻積蓄了潑天的怒焰,仿佛時刻都處在一種暴怒的狀態下。她的身形嬌小玲瓏,小臉上雖滿是氣憤,卻生的嬌艷如花,與粗魯言行形成鮮明對比,更生出一種強烈的吸引力,把臺下眾人的目光牢牢吸住。他們一下子就知道了,臺上這少女就是史青青。
“你們全是孬種!”她只用一句話,就把眾人給惹怒,但接下來一句話,又把眾人的怒火給澆滅,“我告訴你們,比賽項目不變,不會彈的立刻滾出去,不然就叫我爹爹打死你們!”
不一刻,選手席上,通過初選的三百多人,就只剩下了三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顯得十分的突兀。觀眾沒想到這招婿大會會變成一場鬧劇,而作為準新娘的史青青拋頭露面不算,居然還如此的兇悍潑辣,常人哪個受得了,紛紛也離去,校場就空了下來。留下來的觀眾,只剩下對那三個選手的好奇了。
事實上,剩下來的三個,確實受到了各方面的矚目。
官員一看其中就有自己看中的趙昔,連忙向史冬道:“大人,那個趙昔是有點本事的,下官以為他很不錯。”
敢留下來的,自然都有本事。史冬淡淡笑著不置可否。
史青青掃了一眼,冷笑一聲:“好,還算有真男人。你們一個一個下來彈,我就在旁邊聽著,如果不會彈,就叫你們知道我史青青的厲害!”說著示威般甩了甩烈火鞭,然后退到擂臺的角落,把位置讓了出來。
二少爺看了看向南,又看了看另一個,胸口上的木牌寫著:海連今。
姓海?很少見啊。他向二人拱手:“二位,依我看,順序就照著名字的長短來定如何?”
“贊同。”向南立刻笑道。
海連今不是別人,正是意圖臥底進入龍皇府的連海長今,聽到二少爺的建議,就苦笑道:“那在下豈不是沒的選擇,只能打頭陣了?”
“請。”二少爺笑著說。
“也罷。”連海長今笑了笑,就走上臺去,向史青青抱了抱拳。“青青姑娘。”
“海連今?好,你彈吧。”史青青看到他舉止從容,風度翩翩,不由心生好感,笑了一笑說。
一劍傾國 7、擂臺上的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