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98、這份粗暴的溫柔
“裝模作樣!”
余辜沉下臉去,感覺到分外的不暢,他落在冰地上,雙手舉過頭頂,暗紅的罡魄迅速凝成一個圓球,“送你上路!”比方才大了數倍的罡魄,單是數目的提升,就已足夠的恐怖,何況暗紅的顏色,進一步只剩了暗,雷霆閃爍,看來就如滅世的天火。
“無式……”
意識半昏之間,燕離幾乎全憑了本能,離崖半出鞘,向前迎了去。
“燕離!”幽姬心神震動,作為土生土長的魔族,她很清楚血魔罡魄造成的痛苦,足以排進血衣樓十大酷刑前三,無論何等堅強的意志,都承受不了,在那個情形下,只剩一個“求死”的念頭。自己僅僅是擦碰了一下,就險些咬斷舌根,以作解脫。
他都不放棄,我有什么理由半途而廢?齊氏三百七十二口,這份血海深仇若是不報,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么意義!
救他!
她狠狠咬破手指,以一個奇異的印法按在冰地上:血契,出云神魄。
體內血液仿佛一瞬間被抽空,她的臉色驟然變白,整個身子都呈出一種不穩定的透明狀。
青白冰地如同被她的血液浸染,變成了妖異的暗紅色,整個地扭曲折疊,在燕離的面前隆起一道冰墻。
血魔罡魄轟然撞上來,冰墻爆碎,看來并無損失多少,仍向燕離兜頭罩下。
“沒那么容易!”幽姬的眸子驟然失去了全部的情緒,如同靈魂離開了軀殼,融入漫天飄散的冰粉當中,像有無形的手將它們重新捏合,竟形成了冰龍形狀,一口便咬碎了罡魄,并向余辜猛烈地撞了過去。
余辜措不及防,被撞飛出去,整個嵌入到數十丈外的冰壁當中,又痛又怒地吼道:“血魔后裔嗎!敢跟血衣樓作對,活該你們齊氏血脈斷絕!”用力掙出冰壁,他狂嘯一聲,再次沖上去。
這時幽姬二人腳下的冰地全然消失,自由落體地往下掉。
看到陰冥河水近在眼前,幽姬此生加起來的快樂,都比不上這一刻。“燕離,好了,不要你拼命,快帶我走!”
“是嗎……”燕離意識稍復,目光投向紅衣。她的眼睛里透出來的憎惡與怨恨,會讓人懷疑自己是否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燕十方,我對你很失望!”她說罷抬手擲出一物,先燕離二人一步落進陰冥河水里。早在擲出之時,空氣里的水氣就遭到了莫名神力的凍結,到了落水時,除他二人外,所有一切能凍結的都被凍結住。
幽姬才剛恢復一絲血色的臉無比難看,近乎于哀嘆地說道:“凝冰之淚!”
砰砰!
二人全掉在冰地上,周圍已無絲毫水氣可利用。
“以為我不知道你有飛劍?”紅衣冷嘲道。
燕離不知道什么是“凝冰之淚”,他只知道余辜手中抓著一股血魔罡魄,從自己的頭頂上按了下來。這一下要是被打中,身體怕是會直接崩壞吧,進而是靈魂,痛碎掉的,三魂七魄都不敢再重合,會化為這天地間的孤魂野鬼。
已經沒有退路了!
所以李紅衣,你在期待什么,期待我自縛雙手獻上生命,以撫慰你主子受傷的心?你太天真了!現實是很殘酷的,得不到的就是得不到,哪怕撕心裂肺,哪怕粉身碎骨!
“止戈!”
暗紅罡魄打在半出鞘的離崖上,余辜錯愕地發現,意想中眼前這小子爆碎成渣的情景并沒有發生,四周的聲音一下子被剝奪了去,死寂到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沒有。
他的心明顯“咯噔”一跳,但竟聽不見,是什么要來了?他覺出一種恐慌,魔元加急加劇地涌出,化為血魔罡魄。他深知自己的法門雖然讓人聞之色變,卻登不上大雅之堂,跟真正的絕學無法相提并論,充其量就是一個行走的行刑器具。他因為將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這上面,其他例如法域都完全的拿不出手。
這個時候,他深悔平常不鉆研護身保命的功夫,只能利用血魔罡魄一層一層包裹住自己,像蠶蟲化蛹,把自己深深地裹在里頭,就好像“掩耳盜鈴”的主角那樣,耷拉下耳朵,抱著頭聽天由命。
然而現實是很殘酷的。
“十方無敵!”
不知幾千上萬次的拔劍,沒有任何生疏。
但是,燕離將要用力拔出離崖的時刻,又犯了一個老毛病,在這生死危機的關頭,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個疑問:九為數之極,那么‘九方無敵’豈非更符合招式的意境?
嗆啷!
隨著這一個思考,天地幻滅,然后粉碎。
深黑圓環劍光,向十方擴散,數百上千的魔族躲避不及,跟著化作了塵埃。
不知過去多久,幸存下來的魔族面無人色地坐倒在地上,“這,這就是十方……無敵……”
“堂,堂主被……”
眼看冰洞下出現一個廣曠空間,離得最近的余辜,連骨灰都不見一粒,他們已經無法思考。
紅衣面色蒼白,從門內出來,目光投向二人立足處,凝冰之淚凍結的陰冥河水被破開,早已是蹤影全無。陰冥水還阻隔了她的神識的探索。
她咬緊牙根,本要下令繼續追,但見魂堂幸存的成員,一個個還沉浸在那一劍的驚悸當中,根本鼓不起勇氣追擊。
“主人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我不能離開太久!”
她只能用這個借口,來蠶食掉內心的不甘,做出不甘的決定:“回去!”
幽姬將燕離拖上岸,哆嗦著身子,喘著粗氣,利用所剩不多的真氣蒸干了衣物,又替同樣濕透的燕離如法炮制,跟著繼續吃力拖動,拖到了冰洞的角落里,疲憊地蜷縮著,心想艱苦卓絕的道路,終于邁出了第一步。
她沉入了夢鄉,夢里邊,是滔天的血海及族人的慘叫。到一道深黑劍光毀滅這所有,她才安心地酣睡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她醒過來,見燕離已醒,坐在那里平舉著他的劍,仔細地端詳。
“缺了口嗎?”她自認為幽默地笑嘻嘻道,“沒事,寶器到了它這個階段,會自己復原的。”
一劍傾國 98、這份粗暴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