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25、鎮壓黑血咒
灌頂自然要找個適合灌頂的地方。
離開山洞,時間充裕,便信步游走。此刻才有閑心觀賞風景,但這廣微林雖然曲徑通幽,渾然天成,但與天上原并無許多不同,可能因為是先賢永眠之地,還別有幾分蕭索。
落葉成泥,一步便留一個腳印。漫步林中,心境十分平和,如小時候夕陽晚照,練完了琴,便在院子里,纏著娘親說話,說著說著,她總會把自己抱起來。許多話如今已忘了,但有些字字珠璣,到如今都還記憶猶新。
一面走一面觀察,便漸漸能覺出細微處,是當年大戰留下來的絲絲殘跡。都過了那么多年,可見那場大戰的激烈,想想若是在現世任何地方,怕又會出現第二個魔界。
眺望日頭,進來已有一個多時辰,跟小隊同行也有數十里,竟是碰不到一個同道,廣微林可見的廣袤。也不知道,她們都在什么位置。
又走十多里路,終于在一塊石碑下遇到了人。
這是一塊無字碑,碑上許多玄奇,譬如刻畫符的紋線,即便外行人也能看出不完整來,整塊破破爛爛,像極了雨后被泥石流沖到路邊上、年代久遠的墓碑。
它整個沉寂,無聲黑白,祭奠死亡。
但燕離卻不看碑,他的目光落在那個女子的身上,自然而然地透出柔情,但很快被笑意取代,“沒有下雨,你打傘做什么。”
女子手中有傘,繡著梅花的潔白的傘,任誰都能認出是雨霖鈴。雨霖鈴只認一個主人,它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姬紙鳶。
姬紙鳶側首瞧過去,道:“不好看嗎?”
“好看。”燕離走過去,鉆到傘下,伸手想要抱她。這一個動作很自然,他的內心卻不自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這樣的大膽,仿佛與她正在熱戀,而不是相互有著血海深仇。
他意想中的反擊沒有發生,她竟然很順從地偎入他懷中。
溫軟的玉軀,將所有一切都驅走了。
他什么也不想想,就這樣抱著她。“紙鳶。”
“嗯?”她將螓首靠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地帶點疑問地應著。
他們仿佛真正的情侶一樣。
“我在抱著你。”他說。
“是呢。”她很輕柔地回答。
“我在抱著你。”他說。
“你不是在做夢。”她回答。
“真好,”他說,“從前只能在夢里。但你知道的,男人總是很難滿足……”
她很快知道燕離的意思了。很多地方第一次被侵犯,都是會顫抖的。她就微微顫著,但還是沒有阻止,“我偶爾在夢里……也想過……”她的聲音也在顫抖,雨霖鈴掉了下去。
她的話無異于烈火,霎時間將燕離整個點燃。
“你是說真的?你夢見被我……”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難免好奇的……”她艱難地說。“你先不要動,不要動……”
燕離對她最是不忍,便停下來。
她喘了幾口氣,抬起螓首,帶著三分羞怯七分坦然的眼神看著燕離,“從前沒做過的,我想試試,你只能配合我,不可反客為主,不然我就走。”
“好。”燕離笑著道。
她生疏而笨拙地抱住燕離的脖子,眼神迷離,仿佛氤氳了一層水霧,水霧后藏著絲絲嫵媚。她踮起腳尖,慢慢地湊上去。
燕離再也笑不出來了,心中充斥著神圣肅穆莊嚴。他看到她的鼻翼微微顫抖,像剛化繭的蝶,驚恐于翻天覆地的變化,茫然失措地扇動著小翅膀,讓人心生憐惜。
小翅膀碰觸了,雙方都是一顫。
如有磁石的吸引,無師自通的,四片唇就不分你我。
然而還是生疏,她渾身僵硬,不知下一步該做什么。他主動引導,熟練的技巧,足夠舒服到忘我。
然而她忽然很用力推開,用一種很生氣的表情看著他。
“怎么了?”他很是一驚。因為從未在她臉上看過。
“你跟幾個女人吻過!”她生氣地質問。娥眉蹙著,貝齒微咬,眼中的水霧一閃一閃的。
原來她吃起醋來,竟是這么樣的可愛。
“就幾個……”他強忍著笑,含糊地說。
“你不要動!”她很霸道地拽下燕離的胸襟,吻上去。雖然還是很生疏,但不再懵懵懂懂,知道怎么去做,怎么才能讓兩個人都舒服。
許久,唇分。
她推開燕離,撿起雨霖鈴就走。
“你去哪里?”燕離一怔。
“你自去灌頂。”她頭也不回地說。
“就到此為止了?”燕離忍不住喊道。
姬紙鳶停住腳步,回過身來,“我夠了,你若不夠,自去尋顧采薇。”說罷沖燕離嫣然一笑,徑自消失在叢林深處。
燕離悵然若失地站了好一會,跟著搖頭一笑,往了另一個方向去。
日頭約莫偏西時候,他來到一個懸崖,視線遙遠開闊,底下是一片盎然綠意,空氣十分清新。
他在懸崖上盤膝,存思觀想,天門開啟,五色虹橋如激流奔騰,天靈以上,可見劍勢如藤蔓似的騰空,緩緩形成劍主的形容。
真名天啟之后,已無需存思鏡,即可引到現世來。
源海深處,青蓮花骨朵緩緩脫離了劍心,到得源海上空漂浮著,仿佛知道自己今日是“主角”,不再如此的內斂,幾片瓣緩緩展開。
青色光華沖天而起,破開云空,穿過五色虹橋,從天門透射而出,沒入到劍主里。
劍主原本無色,但因此著色,放出無量量的青光來,連天邊殘陽也不可避免被染化,跟著竟是膨脹扭曲,然而再細看,卻是無量量的星海之力被攫取。
方圓數百里內,星力的劇烈動向,早已引起了諸多九大弟子的注意。他們都不問可知,定是那一等劍主的擁有者在灌頂。
他們想要靠近去看,卻發現這數百里的界域,全都被一種莫名的氣場籠罩,拼盡全力也無法擺脫。若然這般輕易靠近過去,豈不任人宰割?許多修行者當即打了退堂鼓,不進反退,躲到了更遠去。
少數一些,也只敢在數十里外觀察。
青色光華愈演愈烈,從無到有,到膨脹,到強烈,到統治十方,無有絲毫滯礙,可謂是一氣呵成。這都歸功于燕離日夜雕琢,精細這灌頂法。
在廣微林內,推衍功法事半功倍,又添了一把火。
胸中意蘊,轉化到現世,終于,青蓮花骨朵完全開放,并通現世,一朵巨大的青色蓮花,便與劍主伴生,簡直渾然一體。
它再也不是跟在劍心后面瑟瑟發抖的小可憐。它雄踞十界,傾吐宏大氣機,九山八海皆要蟄伏;它似存非存,似善非善,如龍蛇起陸,翻云覆雨,鎮壓萬物。
燕離胸中騰起萬丈豪氣,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長嘯。嘯聲浩浩蕩蕩,如在幽潭投入一顆水雷,炸得靜謐無蹤,偏那些修行者,同飛鳥一起被鎮壓在林中不得動彈,是以當不得驚鳥,倒成了四腳朝天的王八,怎么也掙扎不起來了。
許多個百里外的,叫苦不迭,暗惱這燕離心胸狹隘,連參觀也不行。使了渾身解數,也脫不得這鎮壓,不禁又悔又恨,不知對方到底用了什么法門灌頂,竟是如此霸道邪門。
到此一切勢已成形。
“來!”
天門開放,劍主聚集的星力,如同大修行者伸手摘下的星辰,耀眼到不可視,轟然灌注而下。
五臟齊鳴,肺腑倥傯,無序中又井然有致,鞏固修補了人仙之體的缺漏。
五感先一步提升,但不過是常態,他久已習慣。
比前兩次更強烈的升華感,卻令得他不得不站起來。稍一動,全身骨頭便“噼啪”作響,如同搖晃算珠似的又脆又亮。
現世層面的身體的變化,不是很明顯,源海因為灌頂而劇烈翻涌,如同發生了海嘯,整體都在發生震動。
原本清亮的海水,在源源不斷降下來的青色光華下,也染上了青色,水位浮上云空,真氣的質量在新舊交替中更上一層樓。
這個過程整整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直到源海滿溢,再也容不下更多的真氣才終于罷休。
由劍主引來的星力,數量是八部天龍的幾十上百倍,盡管八部天龍也接近于一等,但不是一等,差距就是如此的懸殊。
源海滿溢,直接就可存思照命,只要能夠洞見紫府,即刻便能破入洞觀境。
尋常真名,能達到一等劍主的三成便算很不錯了,那樣意味著可以節省數年的苦功。
又半個時辰調息,劍主緩緩消去,青蓮劍歌的顯相,順天門原路回返,落到源海上空停了一陣,左右四方瞧了瞧,又向下看,看到劍心似乎在瞅自己,連忙收攏氣機,蓮瓣收合歸攏,重新化為了小花骨朵的模樣,屁顛屁顛鉆入海去,照舊地圍著劍心在那里轉。
燕離看了不禁好笑,這青蓮劍歌到底還是被太白壓了一頭。
灌頂完成,終于到了關鍵時刻。
“青蓮!”
他在源海一聲暴喝,海面上青色華光驟然濃郁,跟著膨脹,順著燕離的心意,從五色虹橋穿行,入到四肢百骸。
通身血脈,立時覺出一種古怪。
他細細體察過,不禁欣然大笑:“成了!”
一劍傾國 25、鎮壓黑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