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42、那個經年的回首
白星的此刻手里的巨斧,已然大變了模樣,從斧刃處伸出來血色的紋路,沿著柄盤旋向上,到了她的小小的手臂,還不止,在道衣下,爬過了她的大半個(身shēn)子,又從頸子冒出,爬向面具后的臉,那兩個圓圓小孔,于是就冒出了血一樣的光。
巨斧到此,于是整個變了模樣,那斧刃猛然地化為了怪物,裂開一排利齒的血盆大口,竟然發出了凄厲的嗥叫。
“那是什么鬼東西?”一個鬼族沖勢緩下來,瞪大了眼睛去看。
白星已躍起,那血盆大口猛地張開,匯聚出血色的圓珠,如有天崩地裂之勢,朝著妖邪鬼物沖來的方向,兇猛地砸了出去。
血色的極光籠罩,尖銳刺耳的爆響緊隨其后,路面一瞬間煙塵漫天,因為整個完全被摧毀,沖鋒在路上的魔族鬼族,瞬間就化為了齏粉。毀滅之勢還不停,不住地向前延伸,毀去了路旁大片的燁樹林,極光才緩緩地消去。
待到煙塵散去,才瞧清楚地面上的一個扇形的深坑,還有被燒得焦黑的土地,仍在“呲呲”的冒著黑煙。
這一下子,那妖邪鬼霧之中的數目,竟折損了三成之多。
短暫的寂靜之后,從中走出一個面貌冷峻的高大男子,他的最顯著的似乎是頭發,看起來硬得跟鋼針一樣,拔下來就能直接當成兵器使用。接下來是額頭,一道看來深入到頭骨的疤痕,從一邊的太陽(穴xué)延伸到另一邊的太陽(穴xué),看來好像再深一點,就會削去了整個頭蓋骨。
然而這兩處都還不能與他(身shēn)上另一樣東西相提并論,那就是被扛在他肩上的、粗如通天巨柱的鐵棍。他因為這件兵器,體重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站得久了,那不知承受了多少輛載重馬車的來回碾軋,都依然平坦牢固的路面便慢慢地陷下去。
他便是李紅妝麾下最驍勇的悍將,曾經一棍砸死過第七境修行者的、龍堂的堂主陳天龍。
“不要停。”面對這傷亡,他一點也不動容,仍然冷峻地作了繼續壓上去的手勢。
在魔界,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的規矩,從來以強者為尊,膽敢違抗強者的命令的,被殺死也不會有魔管埋。
橫豎都是死,倒不如沖上去。
便如潮地涌去。
白星怯生生地拖著巨斧迎去,仍是老舊一(套tào),來打她的只還手一招,然而沒有魔或者鬼或者妖能接得住她一招,一路過去,尸橫遍野。
這時候,陳天龍跟另幾個,從了旁邊的位置圍上去。
這時候,天空斗然發生一個痛叫,能在上面的,都是第七境的超級高手,然而竟然發生痛叫,立刻吸引了矚目。
發聲的是右相班昭,其右臂連根被斬去,摔在地上無法動彈,顯然不止手,體內還受著更重的傷。
李苦對這地面的(情qíng)況了若指掌,知道他們打的主意,跟姬常瑞也沒兩樣,就對曾經的教他修行的先生很是下了辣手,盡管沒有真正的師徒名分,也讓人感受到他的決絕。
“白帝城再敢插手,我不(日rì)就造訪魔界!”平淡的話音,更有著巨大分量。同時運轉的是意中藏,整個天地就開始顫抖。
這威勢將所有人震住。銀衣男子和李血衣便都停在空中。
姬御宇也停著,但神色似乎竟有些放松了。
“李苦!”地面上斷了臂的,并且血流得觸目驚心,讓他如同置(身shēn)血池的班昭,突然地厲喝一聲。
李苦就向下望他,臉上毫無同(情qíng),還是冷漠跟譏嘲。
他像哭泣一樣,從帶著復雜意味的眼眶中淌出血來,“我班昭一生不服天不服地,哪怕到了如今,也絕不承認不如你。你到死也要記住,你是因為我而敗的!”
“陛下,借龍脈一用!”他嘶聲叫起來。
姬御宇竟是一點也不意外,仿佛早就知道這結果,淡淡說:“朕(允yǔn)了。”
“以血為媒,以命為介,龍壤,封靈之術!”
班昭的僅剩的左手,不知何時在血池底下刻畫完成一個法陣,此刻紅光大盛,將他籠罩住,仿佛有惡魔的嘆息響起來,從法陣底下便有黑漆漆的手破出血池,纏住了班昭的(肉肉)(身shēn)。
“李苦,封掉你的意中藏,你就必死無疑!”他的(肉肉)(身shēn)被這黑漆漆的手撕扯,如薄的紙人一樣寸寸斷裂,卻仍發出歇斯底里的狂笑聲。
陡然間天地一片寂靜,從他(身shēn)下猛地沖出一道死絕的黑光,在半空就幻化成黑龍,在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之前,就鉆入到了李苦的(身shēn)體內,天地的顫抖即刻就消失了。
到了最后,班昭已只剩下一堆布片,及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證明著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這封靈之術也是遠古傳下來,封印之力視施法者的修為而定,班昭是第七境,而且很早就踏入了神圣領域,恐怕在修為上,是遠超李苦的。
這么樣的封(禁jìn)之力,只用來封印李苦的意中藏,簡直綽綽有余。
李苦瞳孔驟然地收縮,神色迅速的變幻,但很快又平靜,只是沉默著。
“沒了意中藏,李苦,你的末(日rì)到了。”
姬御宇看也不看地上一眼,因為沒用的東西,就是廢物,他從來也不會多看廢物一眼,哪怕這廢物用了(性性)命的代價,為他跟圣朝爭來了曙光。
是的,曙光!
倘若任由李苦殺下去,這圣朝勢必要衰敗的。
但是不能了,他一聲暴喝,雙手從廣袖中展開來,便有四六二十四顆明珠分(射射)出去,閃動著水的光澤。
“山河珠!”那銀衣人吃了一驚,暗暗想著:沒想到姬御宇果真繼承了姬神君的法器。
原本的閃動水光澤的珠子,在半途又通體燃燒起來,越燒越旺,到得最后更是形成了潑天烈焰。
“受死!”這潑天的烈焰,又幻化成了烈火巨龍,封鎖了九天十地所有的空間,朝李苦籠罩而去。
白星霍然抬頭,猛地沖天而起。
然而不等她拉近距離,強烈的如同太陽般的火光,便將李苦埋葬,只照出他回首的無聲一笑和略帶著點苦澀的嘴角。
“李苦一生(性性)命相修的意中藏慘遭封印,最后不敵圣皇二十四顆山河珠,在終焉的烈龍之中,是生是死?”
燕離看到天機簿上的這條簡報,已是數(日rì)之后了。他有些難以置信,但旋即就釋然了。閻浮世界廣闊無邊,不論誰也不能真正無敵于世,混沌之種就先是一個明證了,意中藏的被封印,似乎也順理成章。
“這天策樓好生故弄玄虛,到底是生是死呢?”李香君看了之后道。
燕離知道這山河珠,高居法器榜前幾名,是龍皇圣朝開朝太祖姬神君的法器。“天策樓應該是用盡了手段,卻還是不知道李苦的生死,才會如此報導。山河珠加上姬御宇,確實能殺死失去意中藏的李苦,但我想之后一定發生了別的變故。”
他今(日rì)帶著李香君下山逛街散心,此刻天色擦黑,便往回走。
到得半山廬山下的牌樓處,一個使役似乎等了許久了,這時看到,連忙上來稟告,“燕公子,您的手下又來了很不少,都在山上候著呢。”
“好,你辛苦了。”燕離道。
“不,一點也不辛苦。”使役激動地說,“能為燕公子效力,是小人的榮幸。”他簡直覺得自己正在跟一個大人物對話,這輩子都足夠吹噓了。
待使役去了,李香君抿嘴道:“公子當初選擇拜入道統,看來是很對的呢。”
“要燕山盜能立足,這也算是違規的。”燕離聳聳肩,“幸好道統的弟子,未必代表正義,且很有自知之明,沒將強盜列入邪魔一流。”
李香君又笑,跟著問:“來的可是綠林眾?”
“這該可確鑿的。”燕離笑著看她,“你等會可別怯場,要讓他們看到你香夫人的風采,(日rì)后才好統帥。”
李香君聽到“香夫人”三個字,臉就紅紅的。燕離就放開她的手,讓她慢慢地冷靜下來。
到得半山廬的門口,果見數十個裝束不一的江湖人,看到二人來,以黃少羽為首,魏無羨等三個當家,就站出來,要行跪拜禮。
燕離就扶住他們,說:“(日rì)后能免則免了,我不很喜歡。”
“來,我給你們紹介。”他就指著李香君道,“這位是燕山盜統領全部事的總管,但你們不要叫她總管,稱香夫人。當然,她現在收放自如了,你們就聞不見,當年是很香的,而且收不住,人就送她這外號。”
李香君面色如常,靜靜地站立。實際上內心早就要羞死,若非在外人面前,她簡直想要擰燕離的軟(肉肉)了。
黃少羽四人就行禮喊道:“香夫人。”
燕離暗笑,還是一本正經地指著他們對李香君道:“喏,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黃少羽大統領,魏無羨副統領,萬濯流副統領,許計華副統領。你們之后就要共事,繁雜的地方,要好好商量。現在……”
他的心思忽然的收起來,神色冷峻,“人都齊了,就行動吧,香君你去叫他們,出發天上京。”
一劍傾國 42、那個經年的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