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65、峽谷盡頭
這一刻,黃少羽如同回光返照似的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情qíng)。
他首先想到的是寨子里正在曬制的芋頭干,然后想到了他偷偷藏起來的美酒,跟著想起來小時候一起牽過手的小女孩。
都不是什么特別美好卻非常單純的回憶,事(情qíng)往往就是如此,那些被你忽略的,你以為已經遺忘的很小的事(情qíng),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浮上腦海。
當然如果此刻不是面臨死亡威脅,他一定會跑回去吃光芋頭干,喝干美酒,再去找那個小女孩告訴她,小爺要做你的男人。
這一刻竟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念頭轉到這里,才堪堪放到燕離(身shēn)上。
他為什么要殺我?
難道因為前次大打出手懷恨在心?
難道因為自己對顧采薇獻殷勤?
無數的念頭在他腦子里轉了個遍,沒有人可以想象,要有多么快的速度,才能在燕離的劍光之前,把這些念頭給轉完。
念頭轉完了,他萬念俱灰地發現,自己死定了。
此刻他在半空中,招式已經遞出了一半,他又不像燕離,隨時可以變招又不擔心反噬。
他覺得自己死定了,劍光卻擦著他的背脊掠過去,“嗤啦”一聲悶響,跟著“砰”的一聲脆響接踵而至。
脆響是龍爪洞穿石頭人肚臍上發光圓盤的聲音;悶響則是黃少羽右手邊一個長滿利齒的血盆大口的裂開的聲音。
石頭人呼啦啦地散碎了一地,那血盆大口也噴出了大量青藍色的汁液,把黃少羽噴了個滿頭滿臉。
石頭人什么變化也沒有,那血盆大口卻忽然交織著玄光,最終化為幾根頭發絲細小的星絲,飄落在地上。
在血盆大口的尸體消失之前,黃少羽瞧見了它的根莖長在地底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食人草。
他猶自愣愣的不敢相信,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娘的!”
然后他發現沒人搭腔,每個人似乎都集中了全部的精神,警惕著周圍。
再然后他就發現,周圍以及腳下那些嶙峋的石頭突然間動了起來,你很難想象那種群石飛舞的景象,原來這些石塊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塊,他的腦子再遲鈍,此刻也想起來了,這赫然便是星隕獸——高山怪。
不止高山怪,很多的石縫里都鉆出了那血盆大口來,朝著眾人發出“嘶嘶”的詭叫。
“高山怪的弱點在肚臍上,破壞它的核心就可以了。小心食人草的藤,上面有毒刺,會麻痹人的神經。”
燕離語速又快又急地交代起來。
關鍵時刻,他總是能夠穩住大局。
連海長今原本還沒什么信心,現在才發現,人家私底下做了很多的功課,不(禁jìn)又羞又慚,想他如果是那種莽撞的(熱rè)血青年,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星隕獸的強弱反差非常大,在知道它的弱點之前,你會覺得對手很可能是星隕獸里的絕世高手;可一旦得知了它的弱點,利用它沒有神智這一點,殺它們就跟砍瓜切菜似的。當然,指的是燕離這般的少數修行者。
哪怕不把燕離算在內,場內又有哪個是普通修行者?
最弱的黃少羽,都算是‘家學淵源’,其祖上也是世家大族,家傳《化龍訣》在江湖上也頗具聲威,否則綠林眾也不可能成為三大盜團之首。
總之不管怎樣,但凡和絕學掛鉤的,影響力就會很深遠,在閻浮世界里,傳承便是一切,法門絕學是根本中的根本,不然即便給你再多的修行資源,沒有法門也只是空中樓閣,世上又有幾個燕十一呢?
燕離一劍就能斬殺食人草,其他人自也有辦法,不過即便在“割草”般的屠殺之中,也會遇到強烈抵抗的。
就在眾人以為沒什么意外的時候,突然土石飛濺,從地底下冒出一個巨大的食人草,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天空噴吐出巨量的青綠色汁液,然后散碎各方自由下落,如同突如其來的暴雨。
傻瓜也知道這些汁液是一點也碰不得的,單看其中一個離那巨型食人草最近的高山怪被“誤傷”后的慘狀即可知道,除了核心圓盤勉強存在,其余的(身shēn)體部位都被腐蝕一空,看來具有非常強烈的毒(性性)。
“躲起來!”顧采薇一聲清喝,展開法域至極限。
與此同時,就在巨型食人草旁邊忽然隆起一個龐然大物的虛影,赫然是巨型的高山怪。它不等眾人反應,雙手突然拉長延伸,(身shēn)體猛然急速地旋轉,兩只巨大的手臂便如同風車般飛快旋轉,平地卷起龍卷狂風。
此怪的目標赫然是展開法域,試圖阻擋毒雨的顧采薇;而且它的手段行之有效,法域竟隨之破碎。
“秋雨!”燕離瞳孔微縮,大喝一聲。
喝聲之中帶有強烈的意味,余秋雨不知為何,瞬間就讀懂了這意味。
“歸一!”
他按住十三闕,微微瞑目,口中吐出兩個字。
十三闕緩緩出鞘,帶起一連串的劍影。劍影緊緊相隨,每前進一寸,后一把劍影便與前一把融合,如此不知重復多少次,當最后的劍影融入劍(身shēn)之中時,十三闕那古樸的劍(身shēn)驟然間大亮。
說時遲那時快,余秋雨的(身shēn)形便也在此刻突進,幾乎跨越虛空的桎梏,下一刻他便沖破了龍卷狂風,十三闕毫無錯謬地刺入那矩形高山怪的肚腹之中,攪一攪,高山怪龐大的(身shēn)子便即交織起了玄光。
與此同時,燕離猛然揮劍,不知多少道劍光從虛空中生發,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轟轟轟——
難以計數的劍光在眾人頭頂上爆了開來,正巧將那毒雨給阻擋在外頭。
顧采薇細眉微蹙,心知燕離為了彌補她的失誤,不得不用真氣來替代星源之力,因為周遭的星源之力,都已被她的法域給抽走。
她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法域也在下一刻重新收束,衣裳斗然變成赤紅色,彼岸花海覆蓋之處,方圓數里之內的星隕獸瞬間爆碎成了粉末。
“都沒事吧?”燕離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
“沒事沒事。”黃少羽咧嘴笑著,“好著呢!”
“臭死了,快去洗洗!”顧采薇不悅地捂住鼻子。
“好嘞!”黃少羽當即(屁pì)顛(屁pì)顛地去了。
余秋雨跟著連海長今去收拾戰利品,過不多時便將所得聚攏起來。
“居然有這個東西。”連海長今神色古怪地拿起一顆冰藍色的寶石。
如同水銀般亮麗的冰藍色,流轉著動人的韻味,神秘而且深邃。
“月魔石呀。”顧采薇一眼就認出來。
“回去再分吧,先收起來。”燕離道。
連海長今也不矯(情qíng),當下將剩下的星絲和三顆靈魂石收了起來。
等燕離打坐恢復過后,五人繼續往深谷進發,接下來又遇到了幾波襲擊,有了之前的遭遇,他們才發現巨型高山怪與食人草每隔一段距離都會出現,這些應該就是導致獵團死傷慘重以至于颶風峽谷始終冷冷清清的罪魁禍首。
但是后面的路程,再也沒有收獲星絲以上的珍寶了,未料開門見了個紅之后,運氣急轉直下,雖然沒有風險,卻也讓人十分沮喪。
在峽谷中段位置,終于不再只是高山怪與食人草,又多了一種叫飛天煞的怪物,與鬼火類似,介于虛實之間,外形是一團迷你的沙塵暴,對人類有極大的敵意,而且也是群居,一經遭遇,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對付飛天煞必須以極快的手法,將真氣注入其體內,使之產生自爆,否則不論你消滅多少粒沙子,只要還有一粒存在,它搖(身shēn)一晃,便又恢復如常。
峽谷里當然不會缺沙子,尤其是干涸的河灘,所以異常的難纏。
而且飛天煞除了沙子以外,無形無質,(身shēn)上根本沒有什么寶貝,不像高山怪,(身shēn)上還有一個部位特別堅硬,可以用來鍛造盔甲,好歹還能賣幾個錢。
過了中段之后,五人的配合已有默契的基礎,至少不會再出現一人抽取過多的星源之力,導致另一人把真氣給耗盡。
峽谷的盡頭是一個山谷。
五人停在山谷的外頭,燕離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夕陽西下,天光將暗的時辰。他想了想,道:“找個地方休息休息,明天早上太陽出來再進谷吧。”
眾人沒有異議,正準備去找個干凈的隱蔽的位置,不料谷中突然吹出來一陣(陰陰)寒入骨的颶風。
在這颶風之中伴隨著一個深沉的嘆息,如同不肯安息的亡靈,在尋找訴求的對象。
當然,如果你傻乎乎地湊上去,它多半沒有什么苦跟你訴,而只會把你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眾人只覺渾(身shēn)不自在,想象一下夜半睡得正沉時,突然耳邊被來上這么一個嘆息,即便不被嚇死,也足夠讓人毛骨悚然了。
“我覺得這個地方不適合過夜。”連海長今首先開口道。
“附議!”黃少羽叫了起來,“燕離你拿的是什么主意,萬一驚擾到先生休息,你擔待得起嗎!”
燕離也嘆了口氣,“看來里面的這位盔甲先生,不太喜歡有人在自家門口過夜。”
一劍傾國 65、峽谷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