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34、開弓沒有回頭箭
燕離不以為然道:“都是吹捧出來的名聲,誰知她面具下長什么樣。再說她才多大,難道全世界都看過她的容貌不成?”
諸葛小山道:“那你可就孤陋寡聞了,我現在真懷疑你是從什么地方來的,你知道嗎,單是仙界九大道統,傾慕采薇姐的就數不勝數,那些每站一個出來,都是人中之龍,更別提人界阿修羅界;而且采薇姐姐能上名花榜第一,除了美貌以外,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
“什么因素?”燕離道。
諸葛小山正要說話,燕朝陽忽然神色一緊,抬手制止了她,并屈指彈出一道氣勁,打滅了燈火。
燕離心里一動,三步并作兩步來到窗臺前,推開一看,只見街道盡頭處涌過來大批的捕快,為首的正是那天追捕他的總捕頭簡明圖。
“看來我要走了。”他嘆了口氣。
他一腳跨上窗臺,頓了頓,“朝陽,燕山盜的使命已經結束了,從今天開始,暫時解散吧。”
燕朝陽渾(身shēn)一震,難以置信地看著燕離。
燕離回頭朝他一笑:“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不要被我們牽絆。”說完足尖用力,三兩下已如猿猴般攀上屋頂,無聲無息地閃了閃,便即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開門開門!”
很快木板門就被敲得“梆梆”作響。
“來了,催什么催,催什么催……”
文掌柜過去把門開了,如狼似虎的捕快紛紛涌進來,簡明圖緊隨其后,掃了一眼文掌柜,道:“我接到舉報,說(淫吟)賊燕離藏在這里。”
“哪個天殺的胡亂舉報,我半山廬向來奉公守法,四爺你也是知道的……”
文掌柜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卻還是堆出媚笑,“再說半山廬不還有四爺的份么,怎么自家人打起自家人來了。”
“少廢話!”簡明圖不屑地推開了他,徑自帶人上樓,直接推開了燕朝陽的那間房門。
燕朝陽安坐不動,目光卻分外的冷漠。
諸葛小山先是瞥了一眼燕朝陽,保持著鎮定,道:“四叔,這么晚了什么事?”
簡明圖望了一眼桌上的酒壇空碗和下酒菜,微微瞇眼:“方才有人在這里喝酒。”
“是有。”諸葛小山道。
“那個人叫燕離!”簡明圖道。
諸葛小山笑道:“四叔,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方才是我跟師哥在喝。”
簡明圖盯住他的眼睛看了許久,道:“你知道這一壇龍泉酒多少錢么?”
諸葛小山輕嘆口氣,道:“我知道,半山廬每賣出一壇酒,四叔和義父家族都有份額,所以這壇酒是我自己出錢買的。”
簡明圖淡淡道:“不是不讓你喝,是怕你浪費。你來花江城那么多天了,我一直抽不出時間給你接風洗塵,時間定在明天晚上吧,你來一趟,我會派人來接你的。”
諸葛小山想了想,道:“明晚我和師哥會準時到的。”
“不,”簡明圖傲慢地瞥了一眼燕朝陽,“簡氏只認諸葛家的人,他只是你師傅的弟子,跟半山廬還有簡氏沒有關系,我沒有招待他的理由。”
“四叔!”諸葛小山臉色一下子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師哥既然拜入師傅門下,那就是諸葛家的人,就是半山廬的傳人,師傅已經決定把龍泉酒的配方傳給師哥了。”
“你說什么?”簡明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極為可怕。
無形的氣場迫得諸葛小山連退兩步,簡氏自小在他心中留下來的威嚴,在這一刻膨脹到了無限高的地步,讓他仿佛虎口下的羊羔,能做的只有瑟瑟發抖。
如是往常,他鐵定已然瑟縮在角落不敢動了。
這時候燕朝陽站起來,一步走到諸葛小山(身shēn)前,就像一座山,把簡明圖的氣勢全部擋下。
諸葛小山只覺得恐慌盡去,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包裹著他的(身shēn)心,仰頭從側后方觀看著燕朝陽那張樸實無奇甚至可以說憨厚的臉,這一刻卻覺得無比耀眼。
簡明圖的氣勢一滯,眉頭微皺,心想對方最多不過修真入境,自己已是上境,怎么反而落在下風?
燕朝陽淡淡地道:“有什么指教?”
簡明圖目光微閃道:“你叫什么名字?”
“與你無關。”燕朝陽漠然道。
簡明圖冷笑起來,道:“你這孩子不講道理嗎,我是你師傅的弟弟,你師傅不過是偏房家的庶子,讓你喊我一聲四叔,算是看得起你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這是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燕朝陽一聲不吭,眼神里的溫度,卻很明顯地在下逐客令。
諸葛小山壯著膽子道:“四叔,師哥不去的話,我也不去了!”
這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反抗簡氏,簡明圖怒火勃發,卻強行忍住:“好,明晚你們都來,我會好好招待你們的!”語罷拂袖而去。
燕離一(身shēn)夜行衣,幾與夜色融為一體,朝著城北趕去。
原本應該先趕去占據地利,不料半路被少女牽絆,現如今再趕過去,實在有點冒險。
沿著河道走入一個窄巷,從盡頭處探出頭,沒有察覺到那種攥人心魄的緊張感,應該沒有埋伏,或者埋伏圈不在這里。
這時候他是喝過酒的,膽子大了不少,直接走出窄巷,向最近一個工坊走去,但沒走兩步,卻又停了下來,因為他望見天鷹就站在另一頭的窄巷入口處,靜靜地看過來。
“柳鶯死了。”天鷹只靜靜地說了這四個字。
燕離挑眉道:“我不太想聽到這個消息。”
天鷹道:“你覺得她為什么要求死?”
燕離哂笑道:“你真想知道?”
天鷹認真地道:“真想知道。她是那樣一個,對求生如此強烈的女人,為此甚至可以付出一切,為什么到最后關頭,卻自己選擇踏上絕路?”
燕離道:“我認為有兩個理由。”
“哪兩個?”天鷹道。
燕離道:“她的所謂求生,是作為一個修行者活下去,當未來等待她的只有娼((妓jì)jì)或是嫁人這兩條路的時候,她的求生也支撐不起了。”
天鷹道:“還有一個呢?”
燕離笑道:“她怕你殺不死我,所以她的死,更能證明你們是廢物,從而更加激怒姬憐美,用出更殘酷的手段來對付我。”
“你怎么肯定我會一個人來?”天鷹又道。
燕離道:“獨力抓住我,向姬憐美證明你的能力,這是一個巨大的(誘yòu)惑。”
天鷹緩緩呼出一口氣,“我很慶幸在這個時候遇到你。”
“哦?”燕離道。
天鷹的眼神突然變得格外的冷厲,眼皮下方那道傷疤,也突然變得格外猙獰,“再給你一段時間成長,我就沒有機會殺你了!”
說完右足猛一跺地。
地面出現一道火環,沖開了堆放在就近一個工坊門前的竹棍,散得到處都是,其中一根咕嚕嚕地滾到了路面中間來。
突然,那根竹棍在一道無形的力場的作用下自發騰空而起,并如利箭般激(射射)而去。
空氣里驟然響起一道凄厲的破空音,竹(身shēn)上還有沒削平整的枝杈,那些枝杈切割著空氣,發出“嘶嘶”的聲響,仿佛神兵利器,讓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
天鷹拔步緊隨其后。
燕離只是一動不動,待那竹棍距離他只有半尺時,他那筆直的劍眉倏然間挑起,頓時如有絕世鋒芒。
嗆鋃!
在下一瞬間,往前飛行的竹棍便從中崩解開來,不知多少道細碎的劍氣,將它震成一蓬絲絮,往兩邊散開。
天鷹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從未想過,修真境以下的修行者,居然有人能擋住他這一擊,除非是九大道統的真傳的弟子,否則……
難道他是?
這個念頭剛生,渾(身shēn)的肌膚就緊張得一片針刺般的痛楚,這痛楚立刻又衍生出前所未有的殺機充盈他的(胸胸)口。
即便是,也非要他死不可!
此刻他已是躍向懸崖另一邊的羚羊,沒有半點退路可言。
天鷹發出一聲厲嘯,畢生的修為展現開來。
在無形的力場之下,那散發出來的絲絮仿似被注入強烈的活力,陡然間繃直,旋如小劍般(射射)向燕離。
“劍心,萬物歸塵。”
燕離按劍歸鞘,微微瞑目,四方空間陷入絕對的黑暗,一縷縷光絲從虛無中延伸出來,一點點交織構筑,還原此刻他眼中的(情qíng)景。
一切都在電火之內發生,瞬息間,那些竹絲的軌跡已清晰地印在心底,他嘴角微揚,合(身shēn)欺上去,在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情qíng)況下,躲過了所有的竹絲,并拔劍揮出一擊。
咚的一聲巨響,天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身shēn)周的虛空,在那柄異常耀眼的劍器下震動扭曲,幾乎要崩潰開來。
“小輩猖狂!”
天鷹殺機如潮,源海真氣奔放如龍,(身shēn)周的空氣里瞬間出現十余條拇指粗細的火線,撞向燕離的離崖。
到底是修真入境的修行者,沒有那么好對付,這一擊爆發,燕離只覺燥烈的火氣狂猛地沖入他體內,喉頭一甜,噴出一口血箭,(身shēn)形便即倒飛回去。
一劍傾國 34、開弓沒有回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