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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把戲

更新時間:2018-04-22  作者:一介白衣
一劍傾國 16、把戲
姬紙鳶挑眉道:“你還不認輸?”

燕離也跟著挑眉:“我為何要認輸?”

“現在你還想贏?”姬紙鳶道。

燕離笑著道:“這世上難道有人喜歡輸?”

“你這是拿他們的命在賭。”姬紙鳶皺眉。

燕離道:“你錯了。”

姬紙鳶皺著眉頭道:“兩個三品武夫,一觸即潰,難道你還有辦法挽回局勢?”

燕離道:“我沒有辦法。”

“那我錯在哪里?”姬紙鳶道。

燕離笑道:“你看那個荒人戰士,他很有些小聰明,耍了個手段,就找到了突破口。可是你也說過,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的花俏和言語都是蒼白的,他既然要耍小手段,證明他的實力已經無法起到碾壓的作用。”

姬紙鳶道:“你想說什么?”

燕離道:“你手下的兵都是(身shēn)經百戰的戰士,他們被貶到西山營,不代表他們不會打仗,也許正因為太會打,才落得這個下場。”

姬紙鳶冷笑起來:“你在說什么胡話,我自問一向賞罰分明,從未虧待過有功的將士。若他們會打,那必然功勛卓著,怎么會被貶到這個破地方來?”

她雖然不是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卻也不會說什么太過粗魯的話,皇家的禮儀教育,已深深刻在她的骨子里,這是無法改變的。

所以她說西山營的時候,為了盡量表達自己的輕蔑,用“破地方”來形容。

燕離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笑什么?”姬紙鳶十分惱怒。

“因為我也明白了一件事。”燕離笑道。

姬紙鳶看著他不說話。

燕離很喜歡和她對視,道:“你看起來很成熟,很冷靜,是個合格的女帝,但你的內心其實還是個孩子,你很聰明,有些事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只是你不愿去想,你希望世界是美好的,卻不知道它本來就是殘酷的,這是你的弱點。”

姬紙鳶已明白他的意思,淡然地說:“難道人人非得像你一樣?”

“像我怎樣?”燕離道。

姬紙鳶道:“像你一樣痛苦,悲觀。”

燕離道:“我痛苦什么?”

姬紙鳶道:“你不說,我怎么知道?”

笑容,第一次從燕離的臉上消失,明明是艷陽天,他的臉卻如同一片黑壓壓的烏云。

姬紙鳶一直瞧著他的,心里忽然一軟,道:“每個人都有過去,過去是無法磨滅的,但痛苦可以,你要想開一點。”

“你就要輸了,還有心(情qíng)安慰我。”燕離又笑了,但很勉強。

那荒人戰士一震魄力,就將王川和胡不歸震退,似乎把余下三個四品武者震在當場,他獰笑著狂沖上去,速度簡直和他龐大的(身shēn)形不成正比,快如閃電。

但是有個東西卻比他的速度還快,那是一支箭,一支短箭,雖然快,可是它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威力,至多也就殺個山雞之類的野物,而如果是野豬,可能就連皮也破不了。

荒人戰士在此前被砍了七八十刀,捅了五六十槍,連個白印子都沒能留下,他怎會怕這小小的箭矢?他故意還要羞辱它的主人。

他已經看到了它的主人,是個瘦小的小老頭,留著一撇八字胡,長得像一只老鼠。他見過老鼠,但長得像人的老鼠還是第一次見。不管是真的老鼠,還是長得像人的老鼠,在他面前,在荒神的神威之下,能做的只有瑟瑟發抖。

那瘦小的老頭,就和他意想的一樣,一箭(射射)出去后,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眼神絕望,仿佛已經知道他這一箭絕無法建功,因為這一箭的準頭早已經偏了,根本就(射射)不中荒人戰士。

荒人戰士為了羞辱他,獰笑著,故意(挺tǐng)起(胸胸)膛去迎那支箭。

悶響聲中,那短箭竟刺進去了。

荒人戰士只覺一股鉆心的劇痛,從傷口傳到了腦袋,然后全(身shēn)忽然的酸軟起來。他所依賴的魄力,是隱藏在肌(肉肉)里的狂暴力量,如果肌(肉肉)酸軟,那還怎么催發?

箭上有毒!

他第一個念頭就得到了真相,然后便是驚怒和羞辱,他想起來此前自己耍的小手段,他既然得到了真相,自然就醒悟了:自己此刻也正被對方耍著小手段。

果然,那八字胡小老頭忽然笑了起來,笑容(奸jiān)詐而且狡猾,如同一只老狐貍。

他不是老鼠,他是老狐貍。

事實上,裴錢來在軍中還有一個非常響亮的名號:破甲王。

他的箭術驚人,指的并不是他的準頭,而是他的箭,只要是他(射射)出去的,無論多么堅固的盾都可以洞穿,荒人的魄力,當然也不例外。

但是,和他名號一樣響亮的也正是他的準頭,他似乎天生就沒有天賦,(射射)出的箭,十箭有十一箭(射射)不中。

也正在此時,王川突然又沖了上去,他的臉色依然那么蒼白,想要騙過別人,豈非要先騙過自己?但是他的虎目卻炯炯有神,絲毫看不出這是一個氣勢受挫的人。

他的(身shēn)上的土黃色元氣,再一次的凝實,荒人戰士不得已,只好再和蠻牛角斗似的頂住對方。

如果方才荒人戰士是游刃有余,那么現在便是力不從心。

裴錢來箭上抹的毒,就算是大象,此刻也已經倒在地上不能動彈了;他還能和王川角力,這就足夠驚人了。

可是,他們可不止王川一個人。

那個長得黝黑,五官清秀,看起來很慵懶的孫雷,抓著長槊已經沖了上來,他在沖鋒的時候,你絕不會感覺他慵懶,反而有一種奪人的神采。長槊閃電般探出,從王川的肩頭掠過,“哚”的一聲,撞在了荒人戰士的(胸胸)膛。

荒人戰士只覺(胸胸)口一悶,張嘴“哇”的泄出了這口氣。

王川獰笑一聲,整個人如同蠻牛般撞過去。

荒人戰士小山般的(身shēn)形,竟然被他撞飛,如同一塊巨石飛了出去。

就在他背后,正有個人等著他,拿鐵扇的張東林。

看著飛過來的移動(肉肉)山,他的斯斯文文的臉上突然變得殘忍,他搖(身shēn)一轉,那鐵扇跟著一轉,就突然長出了一大截,就好像伸縮自在的如意棍,扇(身shēn)也變得圓滾滾,仿佛就和真的棍子似的。

他雙手抓著棍子,一個旋(身shēn)猛然擊在荒人戰士背后。

荒人戰士只感覺脊梁骨斷了似的,痛得嗷嗷大叫。這一回再也不是耍把戲,是真的痛到叫喊出聲。

他像個球一樣,又被打向拿長槊的孫雷。

孫雷微微地咧開嘴笑,也是猛然旋(身shēn),長槊自下而上一拍,正中荒人戰士的下巴。

荒人戰士整個人便又向上飛,他的整副下巴都幾乎碎開一樣劇痛,銅鈴般的雙目死死瞪著他們,仇恨和嗜血,盈了滿眶。

可是他的瞳孔驟然一縮,因為他看見被他擊暈的胡不歸不知何時站了起來,他的手中抓著一把刀,不是制式苗刀,那是一柄寶刀,能稱為寶器的刀,所以稱為寶刀。

一個三品武夫,如果還用著制式苗刀,那才是真正的笑話。

在荒人戰士還在想著怎么取回(身shēn)體的控制權時,胡不歸的刀已經出鞘,刀光閃爍,并沒有燕十一的紫夜刀驚艷,但樸實無華的刀光,也正是殺人的刀光。

沒有魄力的護衛,荒人戰士的兩只手臂,瞬間就被刀光齊根切斷。

當荒人戰士落在地上,胡不歸已經將刀歸鞘,冷冷地轉(身shēn)大步離去了,完成了該做的事之后,竟是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荒人戰士,還有旗桿子上的燕離。

對于此,西山營的人早已習慣了。

王川更是直接下令:“救治傷員,清理尸體,都動起來。”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原本已經有氣無力的荒人戰士,突然從地上蹦起來,向他們來的方向沖了過去。

他的兩只斷手還留在地上,傷口處汩汩地淌血,他卻仍然健步如飛,不得不讓人驚嘆他的生命力。

“抓住他!快抓住他!”

所有人都還一愣的時候,就有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囔囔起來了。

是李元發,荒人一出現,他就躲起來了,現在突然跑出來,氣急敗壞地指使著西山營。

王川瞪了他一眼,便想去追,卻又忽然停住腳步,因為燕離開口了。

“不用追了。”燕離淡淡道。

“為什么不追?為什么不追?”李元發連問兩聲,焦急地道,“不可以不追啊,快把他抓回來,我要把他交給元帥,一定可以拷問出很多(情qíng)報!”

燕離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這么想討好張之洞,為什么不自己去追?”

“我……我……”李元發漲紅了臉。

方才他躲起來的行徑,早就有人看到,此刻所有人都對他貪生怕死的行為萬分鄙夷,哪還會站他那一邊。

當然,他們此刻斗志昂揚,傲氣滿滿,渾然忘了自己方才也一樣哭爹喊娘。

“王川。”燕離喊道。

“卑職……在!”王川皺著眉頭,勉強抱了抱拳。

“把剛才躲在一邊看戲的李特使給我攆出西山營。”

王川想了想,這件事他正想做,于是應道:“喏!”就去趕人。

李元發臉色一變:“燕離,你不能這樣對我,趕快去把荒人戰士追回來,不然我一定向元帥……”

他的話還沒說完,突然像終于意識到自己在威脅的是什么人,臉色蒼白,一個字也不敢再說了。

他不用王川趕,自己就跑到了那馬車上,準備離開。

“那馬車是我買的,誰讓你用了?”

背后傳來燕離冷然的嗓音,他渾(身shēn)一僵,然后下了馬車,落荒而逃。

燕離瞧著他的背影,冷笑一聲。

“我以為你會滅口。”姬紙鳶淡淡道。

“我為什么要滅口?”燕離道。

“你放走了一個荒人戰士。”姬紙鳶道。

燕離笑道:“難道你不想知道這個荒人是怎么來的?”

“想。”姬紙鳶道。

“那就乖乖地跟我走。”燕離攬著他一縱,就從旗桿子掠到了營房的木圍墻上,又一縱便掠入了山林。

“王川,在我回來之前,把該做的事(情qíng)做好,否則唯你是問!”

王川深深地皺起眉頭,但突然又化了開來,慢慢地笑了起來。

“頭,你思(春chūn)呢?”張東林走過來,笑嘻嘻地說。

“滾!”王川瞪了他一眼。

張東林卻不怕他,笑嘻嘻地問:“不然你為何笑得如此(淫吟)((蕩蕩)蕩)?”

王川目視遠方,淡淡地說:“我有預感,接下來的仗,有的打了,只要有的打,就能立功,難道這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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