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39、反擊
“我告訴你她在后院”
就像被抓住了最致命的把柄,秦玉蓮放下所有的體面和矜持,淪為一個提線木偶。
但就在秦玉蓮要說的時候,天上忽然降下來大霧,整個武神府廣大的庭院,都被深深籠罩。
一支利箭如同長了眼睛,朝燕離的腳(射射)來。
燕離之所以會知道它朝腳(射射)來,是因為他有一個感覺:如果不把踩住秦玉蓮(胸胸)脯的腳挪開,他的腳就會廢掉。
很少人能將元氣附在箭上,這是一個難度高超的技巧。
燕離于是不得不挪開,他還要留著腳,走很遠的路,殺很多的人。
殺人,從來不讓他感到愉快。
命運仿佛生來就要和他作對,凡是他感到愉快的事,總是無法長久。
羽箭發出“毒蛇吐信”的聲響,深深地沒入秦玉蓮的臉旁的青石板,最后,尾羽還在空氣中急速顫動,發出“嗡嗡”的聲音。
這聲音仿佛晴天霹靂,劈得秦玉蓮的臉愈加的蒼白。
天下周知,王霸只有一個結發妻子。
以他的(身shēn)份,他的實力,就算娶上十個八個,也沒人會說什么。可是他一輩子只娶了一個,私下里也是出了名的潔(身shēn)自好,從不拈花惹草,可謂是好丈夫的模范。
他是如此的(愛ài)他的妻子,又怎么可能讓她置(身shēn)于沒有任何保護的武神府里呢?
只不過,武神府自建立以來,還沒受到任何的襲擊,那些暗中保護的人,也和守門的侍衛一樣,松懈了而已。
一旦反應過來,就將是雷霆一擊。
但是這雷霆忽然被掐滅了,幾個伏在墻頭,靜靜地從濃霧中觀察獵物的修行者的脖子突然被一只大手扭斷,他們最弱都是三品武夫,可直到脖子被扭斷,才發現自己被襲擊的事實,于是眼睛里仍然帶著不敢置信的光。
那個技巧高超的(射射)手看到了來人,他的眼力確實一流,可在看清了來人的臉的同時,他的持弓那只手的手肘突然地向外拐,森白的骨頭向內彎折。
迷霧中傳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然后他就像破麻袋一樣,被拎著摔落在院子里,滾著到了燕離的腳下,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奄奄一息了。
瞬間瓦解了武神府的守備力量,這個人不是別人,卻是李闊夫。
當燕離看到李闊夫的時候,臉色倏地往下沉落,一股怒火從脊梁猛地沖上了頭頂,凝視著她。
他一語不發,李闊夫卻明白他的意思,平靜的簡短扼要地說:“李衛來了,說再晚一點,就沒救了。”
燕離的怒火奇異般的消失了,他相信李衛,就像相信沈流云一樣。
秦玉蓮作為王霸的妻子,看過很不少的高手。可是她從沒看過這么一個女人,殺人的時候,眼皮都不曾顫抖一下。她的那雙粗糙的大手,看起來像常年干重活,滿面的風塵之色,滿受風沙砥礪的肌膚,無不在訴說她忍受了無數的痛苦。
可是這樣一個女人的眼睛里,卻充滿了對這少年的尊敬,她腦子里突然閃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她恐懼。她并不是個工于心計的女人,她常年籠罩在幸福里,被武神那樣的男人寵(愛ài)著,有什么可不幸的呢?
她當然是幸福的,所以她幾乎不懂得掩藏,脫口而出道:“你是燕龍屠!”
“一個聰明的女人,通常懂得讓自己活下來,你太愚蠢了。”燕離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的目光看著她,“可是你那么的蠢,他還愿意娶你,說明他對你的重視。我回永陵的時候,還想不到怎么對付你們,現在我忽然有了一個主意。像王霸那樣的人,如果讓他一無所有,他會發瘋到什么程度?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秦玉蓮臉色大變,尖叫起來:“你答應過我,不揭發我!”
“我答應過不殺你。”燕離冷酷邪惡地笑著,有時候不殺一個人,比殺了他更殘忍。然后帶著李闊夫走向武神府的內院,把她獨自扔在了庭院里。
秦玉蓮渾(身shēn)顫抖著,她不算太聰明的腦子,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身shēn)份對王霸的影響。她甚至想到了死,只要死在這里,王霸就可以安然無恙。可是,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王霸面對自己的尸體的時候,那種灰心絕望的感受。
她不希望王霸變成那樣,可是現在還有什么辦法呢?她寧愿燕離綁住她侮辱她,不給她思考的機會,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痛苦。
當然,她也不知道,在王霸崛起的這十多年間,也曾讓很多人這樣痛苦。
可是,她那不太聰明的腦袋,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哥哥。
她于是只能絕望的哭泣。
武神府的內院不大,很快就找到了關押李香君的院子。
武神府發生異變時,這里的守衛也去了,但是他們沒有參與,因為當時死在燕離手中的人已經有數十個。
他們沖上去也是送死,于是很明智地逃走了。
李香君并不知道外頭發生了什么事。
她在江湖打滾的時間還遠沒有在青樓的零頭。有人說,青樓也是江湖的一部分,可她一直在受著嚴密的訓練,并未真正接觸到許多黑暗。
或許她是好命的,這一回,她也僥幸的沒受到傷害也或許是她的死心塌地救了她,如果吐露半個字,現在下場怎樣就未可知了。
籌碼握在手里,才叫籌碼。
當燕離擁住她時,她簡直快樂得發了瘋,她希望自己瘋了,好讓這個幻境能夠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燕離推開她,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溫(熱rè)的唇的觸感,才將她徹底的拉回現實。
“他們說你死了!”她幾乎崩潰大哭,像個孩子,“我沒有我沒有想過二先生說要抱有希望可我做不到他那樣我做不到我每天都活在絕望里可是我想給你報仇”
“我該慶幸你有這個想法。”燕離替她攏了攏鬢發,將她清麗無雙的臉容完全呈現,“所以我現在還能擁抱你,而不是一具尸體。當初帶你離開,就該想到這種后果,我本該承擔你的幸福,卻讓你遭遇了痛苦,你會不會怪我?”
李香君連連搖螓,抱著他,主動吻他:“我不痛苦。”
久別的纏綿沒有持續太久,這里本來也不是久留之地。
“你帶她回客棧,我要進宮一趟。”燕離把李香君交給了李闊夫。
李香君完全替代了燕十一,取得了所有野狐營的(情qíng)報,當然知道這個女人。但頭一次見面,她還是大吃一驚,沒想到對方竟是一個如此彪悍的女人。
要讓一個人真正痛苦,就要一點點蠶食他的希望。
王霸的希望來自于哪里呢?
有很多部分組成,他的手下最精銳的部隊,當然是其中之一。
燕十一也深明這一點,所以他讓三千燕山盜喬裝打扮成各種角色,在朝廷都沒反應過來前,就偷偷在王霸手底下的精銳的駐扎地集合。
燕山盜久已沒有出現,所以各大勢力的眼線,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他們。
這五千精銳,加上杜升及四大天將,當然是帶不進城了,除非王霸真的想造反。
王霸當然不會真的想造反,他只是想從大夏皇朝這棵參天大樹上吸足鮮血,來供給自己成長。
未免落人口實,他還特意命令他們駐扎在離城數百里遠的山坳。
燕十一第一步打算吞了這些兵馬,狠狠抽王霸一個大嘴巴子。
四大天將以及杜升的死,也許會產生連鎖反應。
譬如,加劇惡化朝廷和燕山盜的關系。
可是他不在乎。
燕無雙知道他不在乎,所以驚疑于他遲遲沒有下達進攻的命令。
三千燕山盜的精銳,已埋伏在這山坳的各處,只等他一聲令下。
這一場仗,以有心算無心,加上他們這些高手的存在,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結果。
可繼續等下去的話,(日rì)上中天,烈陽暴曬,將士們又渴又疲,再勉強開戰,縱然能勝,勢必帶來很大損傷。
“十一,你在等什么?”燕無雙不得不開口提醒。
燕十一站在一個很高的山巔,眺望遠空的藍天白云,淡淡地說:“李闊夫。”
“你覺得她不可靠?”
“她早就要跟我們匯合。”
燕無雙皺了皺眉,道:“你不是個多疑的人。”
“阿離在的時候,不免就會多想一層。”燕十一道。
“你不是他。”燕無雙道。
燕十一搖了搖頭,道:“如果這是姬天圣設的陷阱,也未必不可能。”
燕無雙悲哀地說:“你是個強者,強者應該無所畏懼。”
燕十一忽然轉過頭,深深地凝視他:“我只想連阿離的份一起活下去。”
“你不能勉強自己!”燕無雙忽然憤怒起來。
“那你就不應該回來。”燕十一的目光仿佛有一種極大的穿透力,洞悉了一切。
燕無雙的心底仿佛無處遁形,他頹然地垂下頭:“我是燕山盜的一份子,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
這時候,一飛騎狂奔而至,落馬就跪倒:“啟稟大統領,城中有探子來報,說龍首已回京!”
交談的二人皆是一怔,燕十一旋即瞇起迷人的丹鳳眼,一頭深紫色的長發無風自動,妖異的輕笑聲漫涌開來。
他駢起兩根手指,輕輕地下壓:
“一個也不留。”
一劍傾國 39、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