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傾國 10、不被原諒的救贖
“義父快逃!”穆東風暴喝一聲,人已猛沖向燕離。他離展沐本就只有三步遠,這一急趕,當真是快如流星,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殺死燕離,吸引燕朝陽注意,讓董青有機會逃命。
“不!”然而董青作為旁觀者,卻把個中
形盡收眼底。那燕朝陽早在殺死彩公子之后就趕往燕離
邊,此刻正好迎上穆東風。
彩公子都接不下他一招,何況穆東風?
龍魂槍閃電般穿透穆東風的
膛,將他高高串起,猛然甩向玉柱,“嘭”的悶響,穆東風連慘叫也來不及發出,便炸成了漫天
“東風!”一聲凄厲的悲呼。
董青后腳趕到,沐浴著漫天血雨,全
顫抖著,顫巍巍地伸出雙手,朝圣般捧著,神
蒼老而悲愴;血雨逐漸在他手中匯一小灘,倒映著他的瞳孔,似已陷入完全的黑暗;或許更該說,已被黑暗吞噬。
“呵……”
低沉的笑聲從他口中發出來,他用溫柔的口吻道:“東風,我的孩兒,你能想象我找到你時的狂喜嗎?沒想到最后,你卻因救我而死;假如我不曾認你,你會否過得更好些?天之原上的眾神祗也給不出答案;星靈之王也為之哀悼……”
輕輕捧著那血,涂抹在臉上,“此生我無法將你抬上神壇,惟愿你死得不那么寂寞。”
緩緩握住刀柄,霍然轉
回望,黑暗倏地降臨,明明四壁燈火通明,可他的
體卻像被黑暗吞噬,一點一滴。
“大黑天王……”
燕離面無表
道:“阻止他。”
燕朝陽目光一閃,龍魂槍的槍柄往地上一頓,以他為核心,一股肅殺的血色虹膜猛然鋪開,宛如燎原之火,隨后層層疊疊,縮聚董青
下;原本董青已快被黑暗吞噬,刀勢如火如荼,那血色虹膜卻像有著吸力,如抽絲剝繭般,又將那些黑暗層層撕裂。
董青的眼睛恢復常色,頓時浮上不可思議與殘余的瘋狂,“你這怪物!”
“誰都沒資格罵他!”燕離突然沖上,往他臉上狠狠砸了一拳。
血色虹膜如跗骨之蛆,死死扯住董青,不但剝去他
上的黑暗,更使他動彈不得。
這一拳,燕離用盡了十成的力道,元氣遍布周
,力量從一個節點傳到一個節點,層層凝聚的十成力道,縱是董青也無法承受,被沛然不可擋的力量砸倒在地上。
劇痛使得董青發出憤怒的狂叫:“你們都是怪物,怪物!怪物不應活在世上,都去死吧!去死吧!”
燕離深深吸了口氣,又是一拳砸下去:“開什么玩笑!開什么玩笑!開什么玩笑!”
強烈的痛楚,讓董青從瘋狂中稍稍清醒,卻只見燕離的眼神一片血紅,那頂級匠師雕琢的臉完全扭曲變形,比他還要瘋狂可怖。
“開什么玩笑!”又是一拳砸下去。
三拳打得董青頭破血
,完全變了個形狀。
鮮血濺了燕離滿頭滿
,點點的血花斑,更顯猙獰。
“你以為背叛他們,就能讓你得到救贖?開什么玩笑!”沒等董青喘過這口氣,又是一拳砸落。
“別,別打了……”
這個時候,董青已經出氣多,進氣少了。當惡魔碰上比他邪惡恐怖的魔鬼時,同樣也會感到絕望,“當年,下令,殺你全家的,就是,副閣主……”
“你以為討好姬天圣,就能抹去你的罪過?開什么玩笑!”又一拳。
著燕離歇斯底里的咆哮。
“惡就是惡,罪就是罪,你以為我們背負的是什么?”又一拳,“那是殺戮,那是無盡的痛苦,那是永不見的光明,那是窮途末路;我的靈魂,我的血
,都在咆哮著,要把你撕成碎片,你憑什么……”
“夠了!”燕朝陽突然攥住他的手,面無表
道,“他死了。”
“死,死了?”燕離的神
逐漸變得迷茫,“他剛才說了什么?”
“副閣主。”燕朝陽道。
“副閣主死了嗎?”燕離迷茫地問。
“沒死。”燕朝陽道,“該走了。”
燕離踉蹌幾步,扶著柱子喘息,目光觸及展沐的尸體,雙腿又一軟,癱坐下來,臉上不知是哭是笑,“昨晚,他還救了我;我是不是,無可救藥了。”
燕朝陽默然不語,半晌過后,才緩緩說了句:“你是燕龍屠。”
燕離閉上眼睛,心靈似乎也隨之封閉,恢復了淡漠的神
,過了會兒才睜開,站起來道:“不錯,我是燕龍屠。但是,如果我迷失了,一定要殺了我,這是命令。”
二人走出大
門口,突然發現四寂無人蹤,原本戒備森嚴的銀月山莊變得空空
,竟是一個人影也見不到了。
燕離本能覺得不對,凝神警惕四周,七拐八彎,來到銀月山莊的入口,正見人影錯錯,一列列一行行,排在山莊入口,排場十分宏大。
他原以為是銀月山莊的侍衛,走近了才知不是;那些人清一色
披大氅,看制式,分明是裁決司的人;那天在京兆府見到的指揮同知藍玉也在人群靠前的位置。
“原來是同知大人。”他不動聲色拱手,試探道,“原來圣上對銀月山莊早有安排。”
心頭卻是微跳,這些人最低都是九品廷尉,雖然不是修行者,但最弱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約莫有千人之多,把個銀月山莊入口堵得水泄不漏。而且這些人對他似乎很不友善,從眼神和微微透露出來的殺機便可斷定。
藍玉露出一個意味莫名的笑意,沒有說話。
倒是在后方,卻傳來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如果不是,豈不叫你這賊人給逃了?”
人潮往兩邊涌開,間中走出來一個看著四十出頭的男子,長了滿頭白發,不止如此,
露在外的體膚,都透出一種不健康的慘白,瞳孔帶著淡淡的血色,透著目空一切的狂傲。
燕離心里一震,殺死展沐是為了什么?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緣故,當然是為了滅口,可對方口氣里,怎么好像已經知道了?
不可能是銀月山莊的人告密,
夏秋冬逃走時,并沒有看到自己殺人的一幕。
“你是誰?說這話什么意思?”他微微瞇眼,離崖自袖中滑出一小截。
“哼!”男子冷冷道,“本座裁決司指揮使李邕,現以勾結黑道,謀害忠良之罪逮捕你,若敢違抗,殺無赦!”頓了頓,他補了一句,“桀桀,圣上原話就是這樣了。”
“上!”他話音剛落,藍玉暴喝一聲。
當時在大
,必然還暗藏一個人。
燕離已無暇思考,這個時候被抓住,別說是他,燕朝陽也必死無疑。
“城門匯合,我開路!”
燕朝陽
上乍起一道深藍的光,龐大的元氣宛如泄洪般從他
上涌現,方圓數百丈內盡被他的氣場所震動,沖在最前頭的幾個廷尉當場栽倒,連翻了數個跟斗才穩住
形;所有的氣場又在一個瞬間向內收縮,猛然間匯聚到了龍魂槍上;深藍的光澤在槍
上閃爍如雷,并旋轉成一圈圈的渦。
“滾!”
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喝,炸響了半邊天空,宛如炸雷一樣,龍魂槍毫無花哨地刺了出去,那一圈圈漩雷轟然激
,虛空閃出一道深藍的匹練,在沖擊范圍內的人,全部粉
碎骨,化為飛灰。
這一切的發生僅僅在兩個呼吸間;至少有兩百人被卷入其中而死于非命,余下眾人盡都呆愣在原地
燕離趁這個機會,閃
沖入敵陣的漏洞,竟然被他沖了過去。
藍玉大為驚惱,喝道:“來人,給我追,就算抓不住,也要給我把他大卸八塊!”說完帶著手下追了上去。
余下的廷尉終于學了個聰明,四面散了開來,將燕朝陽包圍在圓圈里。
“桀桀桀桀,有點意思。”
李邕那帶著淡淡血色的瞳孔散發著絲絲殺機,怪笑著伸手握向虛空;虛空泛起波紋似的漣漪,便見一柄蛇狀長劍出現在他手中,劍
極長,又軟,如果不是有著劍柄,倒像一條短鞭。
“自從本座知道蘇羽那個白癡敗給你,就想來會會你;今天趁著這個機會,看看你龍魂槍的堅固,能不能擋住本座的屈蛇劍;不過,你知道的,這世上沒有絕對公平,既然本座是指揮使,自然可以利用權力,來消耗你的實力。——殺了他!”
數百人暴喝一聲,宛如晴空霹靂,哪怕明知必死,他們依然前仆后繼,因為沖得快還有機會活,沖慢了,必死無疑。
燕朝陽將龍魂槍挈在
后,緩緩往前拖動,槍尖在青石板地劃出一串串閃爍的藍色電弧,跳動著消失不見,像煙花只開一個剎那那樣絢爛。
臨近一個廷尉,槍
往前一掃,便將攔腰截斷。
死了一個又來三個,燕朝陽手腕一轉,槍
一抖,未曾散盡的藍色電弧像小老鼠一樣四下竄動,凡輕輕一碰的人,頓時爆碎成漫天血霧。
殺人,有時比喝水還要容易。
只有寥寥數人知道,燕朝陽的真名,就是在殺人中覺醒。
一劍傾國 10、不被原諒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