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九·良心

她已經有了猜測，看著劉成的眼神就格外的冰冷，語氣也格外的平靜：“是臨江王嗎？”

劉成沒有說話，跪在地上雙手似乎是支撐不住自己，卻還是安靜的沒有開口，仿佛面臨多大的難題。

衛老太太冷笑了一聲，了然的哦了一聲：“我說為什么......這樣就說得通了......”

楚王跟臨江王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他們都為了得到這個皇位不擇手段，什么事都能做出來，明家那個時候還在替隆慶帝平復云南叛亂，鎮守云南，只要云南穩了，那隆慶帝的皇位自然就更穩了。

而臨江王跟楚王從來就不甘心被隆慶帝拿去了那個位子，所以他們最先盯上的就是明家。

明家慘啊，一心一意的扶著隆慶帝上了位，最終卻還要被隆慶帝猜忌，以至于最后被人趁虛而入，編了個罪名就滿門喪盡。

衛老太太已經沒有眼淚了，她此刻已經哭不出來，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劉成：“明家還活了一個孩子.......”

劉成就苦笑著說：“我萬死都不能贖罪，所有能做的，就是替明家留下一個根罷了......”其實那個孩子他留的很艱難，當時的李老太爺膽小怕事，根本不肯放過這個孩子，堅持要送京城，他是想盡了辦法，才讓盧家那個人把孩子帶走了。

衛老太太哦了一聲，意味深長的笑了：“那我還真的應該感謝你，幸虧你給我們明家留了個獨苗......”

劉成受不得這話，看著衛老太太的臉越來越模糊，忽然吐出一口血來。

其實他這些年來真的過的很不好，每天都被噩夢纏身，總是想起當年的明家，想起明家眾人對他的好，他之所以活著，也是因為后來聽說衛家出事，明敬竟然找回來了，所以才茍延殘喘罷了。他原本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么過去了，誰知道竟然在半途又出了事，有人逼著他來跟衛老太太說出真相。

真相太傷人了，他不想說，別說這些事都過去了，就說臨江王，是衛老太太得罪得起的嗎？衛家還跟臨江王成了親家，要是這件事被衛老太太知道了，那以后這兩家到底是親家還是仇家？

他閉了閉眼睛往后倒，躺在地上如同一個垂死的老人，過了很久才聲音低沉的開口勸衛老太太：“我知道是我的錯，我死一萬次也難抵消我做過的孽，可是這些事畢竟都過去了，二小姐，你不要再追究了，再追究對你沒好處，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了，你能怎么辦呢？別說是您，還有衛家，還有明敬......”

衛老太太嗤笑了一聲，覺得滿腔的憤懣無處抒發，劉成的話她聽見了，可是卻又恨不得自己一個字都沒聽見。

劉成說得對，她還能怎么樣呢？

她還親自給臨江王搭橋鋪路，她還給臨江王提供了不少支持，可是到頭來，明家出事也還有他的一份功勞。

她以后死了，該怎么下去見自己的父母兄長和族人？

殿外傳來太監尖利的聲音，劉成一愣，緊跟著便如臨大敵的拽住了衛老太太的裙角不斷的求她：“您沉住氣......”他嚇得厲害，生怕衛老太太會就這么不管不顧的沖出去找臨江王拼命，他是真的知道錯了，也是真的知道自己對不住明家，所以不想明家的人再出事，他拉住了衛老太太的裙角，阻止了衛老太太的腳步，急促的說：“我知道您心里肯定很不平，可是二小姐，你要為明敬和其他人想一想，你要是真的出去找了臨江王說了那些事，那你.......”

那臨江王就肯定不可能會繞過衛老太太，沒有哪個人是沒有陰暗面的，這一面之前臨江王還隱藏的很好，要是他知道衛老太太知道了這一切，知道了以前明家的事他也有份參與并且算計，那么臨江王肯定心里不會好受。

他會覺得如鯁在喉，而現在已經大權在握的他，想要讓衛老太太閉嘴的話，那就實在是太簡單了。

劉成是真的不想衛老太太去送死，他拉住衛老太太的裙角，涕泗橫流：“我知道我沒什么資格勸您，可是二小姐，您聽我一句勸，那些人逼著我來，無非就是為了這個，想要激怒您讓您去揭開這個秘密，然后讓王爺殺了您......”

這是個死局，惡毒就惡毒在你明明知道它就是個陰謀，還是個惡毒的陰謀，可是卻不得不照著她安排的去做。

因為沒有幾個人能在這樣的真相面前忍氣吞聲，真的吞下去，就如同是在吃自己親人的血肉。

衛老太太呆在當場，陷入兩難，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氣。

她努力了這么多年，沒有想到是在這個節骨眼上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更沒想到，這些事到這個時候，還會成為別人手里握著的一把雙刃劍，既捅向臨江王，也捅向她自己。

她跌坐回椅子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樣反應，過了一會兒，才忽然抬起頭看著劉成，問他：“我有件事要問你，你若是還顧念一點情分，覺得對不住我，就跟我說實話。”

外頭的聲音越來越近了，劉成眼光閃爍，不斷的點頭：“您說，您說，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訴您。”

衛老太太便低聲問他：“我家......我家安安還好嗎？”

劉成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衛老太太問的是誰，他是今天臨時被帶進來的，并不知道這些，就誠實的搖了搖頭：“這個我還不知道，不過......并沒有聽說宮里死了哪位主子......”

這個意思就是，應該沒有出什么事。

外頭黃太監的尖利的聲音又響起來了：“老太太，您跟什么人在里頭說話呢？咱家方便進來嗎？這時辰不早了......”

說是時辰不早了，卻根本不進來，盡量還在給他們提供說話的時間。

春閨密事 二百五十九·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