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故人

衛老太太便答應了，看了他一眼，知道事情未必這么簡單。

這些人好像是看犯人一樣的看著她，可不像是只是單純的守衛，她著急見臨江王知道衛安的消息，卻還是硬是咽下了不滿，安靜的坐了下來要是真的有人要找她，那總是會在她見到臨江王之前找過來的，該著急的也不是她。

屋子里安靜了半響，衛老太太能聽得見自己喝茶的聲音，正好抬頭往窗戶外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整個人都怔住了。

她好像是眼花了，不然的話，為什么她竟然會看見當年明家從西北帶回來的那個小太監呢？！

那時候明家鎮守云南，有一天明家的老大從西北帶回來一個小太監，說是家里太窮混不下去，所以被父母閹了想要送進宮里去服侍的，可惜他們自己沒那個手藝，技術不好，把人給弄得半死不活，他們怕麻煩，也就把人給扔在了野外撒手不管了，讓這個小孩兒險些被凍死。

是明家的老大正好經過碰見，見他可憐，便把人給救回來了。

因為他已經凈身，不用避諱，又年紀相仿，小的時候衛家的孩子們都跟他玩的很近。

可是他應該也死在了那場大火里才對啊

衛老太太緊趕著走了兩步，見那個老太監咳嗽著吩咐底下的人辦事，眉頭越皺越緊，最后終于沒有忍住，開口喊了一聲他從前的名字：“劉成！”

劉成這個名字還是明家老大給他取的，說是希望他往后不管怎么樣，總要像樣的長大成人

衛老太太滿懷希冀，也滿懷疑惑，見那個老太監猛然回了頭，心里便咯噔了一聲她竟然沒有看錯，真的是劉成

劉成為什么會在宮里？！當初明家出事的時候，分明說過一個人都沒剩下的，那時候明家被押送進京的名單里頭，衛老太太看見了劉成的名字，她確認自己絕對不會看錯的

而劉成為什么沒有死，不僅沒有死，他竟然還在宮里！

衛老太太疾步走了幾步，見劉成快步要走，忍不住便拔高聲音又喊了一聲：“劉成！是我！”

眾人都有些驚異的看著他們兩個，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衛老太太不管這些，那一瞬間，她好像已經摸到了什么東西的邊，忍不住亦步亦趨的跟了幾步，再喊了一聲。

劉成終于住了腳，面色猶疑的回過頭來，卻不敢看衛老太太，垂著頭半響才對著那些小內監揮了揮手，讓他們下去了。

他自己猶豫著慢慢的從外頭繞進來，看著衛老太太，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衛老太太倒退了一步，腦子里至今還是有些混亂，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早就該死去了的人為什么竟然還活生生的，而且竟然還在宮里。

怎么回事？難道這其中竟然還另外有什么隱情嗎？衛老太太不是傻子，看著劉成二話不說跪下來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了，她蒼白著臉，半響才閉著眼睛問他：“為什么你還活著？”

不是說所有的人都死了嗎？不是說明家一個人都沒有活下來，除了一個明敬是因為實在是太小運氣好活下來了，其他的人都死了嗎？為什么劉成還活著？

他是早就在宮里了嗎？那么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他一點音信都沒有？看他的樣子，應該也是個還算的上說的上話的大太監，可是為什么之前她從來都沒有發覺過他的存在？

衛老太太的腦子里亂的很，只覺得四處都是嗡嗡嗡的蚊子響，最后終于放棄了思索，笑了一聲，對劉成道：“我不想去想了，你跟我說實話吧，為什么？”

為什么你還活著，卻這么多年從來都不來找衛家？你知不知道明敬還活著？你為什么在宮里？

劉成直起身子來，他也已經很老了，花白的頭發盤在腦后用冠束著，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他囁嚅著喊了一聲衛老太太從前的名字，便磕頭說：“是我對不起大老爺，是我對不住大小姐”

大小姐是從前的明皇后，從前在家里的時候，大家就是這么稱呼她的，那些日子都已經很久遠了。

衛老太太覺得恍如隔世，苦笑了一聲面上全都是歷經世事的滄桑憔悴：“你有什么對不住我們的？”

其實她有些猜到了，能讓劉成這么戰戰兢兢的求饒的，肯定是有貓膩的，從他出現的那一刻起，衛老太太就知道是要出事了。

可是當年的事是刻在她心里的一道疤，這道疤沒有愈合的時候，不管什么時候提起，總覺得里頭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隨時準備潰爛，衛老太太撐著頭痛欲裂的身子，看著劉成緩緩的搖了搖頭：“你不要跟我說這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跟我直說罷，若是你真的還對我們有一絲一毫的感情和愧疚，就求你，告訴我當年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不想知道其他的事了，她也只想問問，自己的父母兄弟，自己的那些親人，到底是怎么了，那天晚上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明家的人都死光了，除了一個明敬之外，卻還有一個劉成活了下來。

劉成囁嚅了半天，像是心虛到了極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衛老太太苦笑了一聲，看著跪在地上趴伏著不吭聲的劉成：“好了，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求你給我個痛快當年我們自問對你不錯，你既然活著，為什么連半點音訊都沒有？為什么不給我來封信？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死的多慘，你知不知道”

劉成都知道，他的手微微顫抖，痛苦的將手指甲都掐進了肉里還不自知，見衛老太太幾乎要摔倒了，才急忙爬起來扶住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是我是沒有臉再見您了。”

春閨密事 二百五十七·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