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晉北府一丘八 第三千五百五十四章 將軍可死不可降
第三千五百五十四章將軍可死不可降
第三千五百五十四章將軍可死不可降
半個時辰之后,廣固,西城,未時。
日頭已經西斜,透過云層,陽光灑在戰地之上,成群結隊的烏鴉和禿鷲在天空中盤旋,這遍布城內外的尸體,將會成為它們未來幾天乃至半個月以上的饕餮盛宴,哪怕是今天的夜色降臨,兩邊鳴金收兵之時,就是它們進餐的時候,而現在,這城外新增添的數百人馬的尸體,已經讓這些食腐動物們眼冒綠光。
連人帶馬,千余具新增的尸體,遍布城下,十余匹身上已經插滿了箭桿的俱裝甲騎騎士們,還在徒勞地戰斗著,與數倍于已的赤軍騎兵進行著困獸之斗,六七名俱裝騎士,被拖在網里,如同被捕捉的獵物一樣,被兩三匹赤軍騎兵拖行于地,早已經血肉模湖,偶爾還會有些條件反射式地掙扎,卻也只是垂死的反應。
整個戰場之上,中央的位置,有一片大約兩三百匹人馬的尸體,疊成的一座尸丘,大約一尺多高,兩軍將士的尸體,紅藍相間,堆得到處都是,尸丘的頂端,三四個奄奄一息的俱裝騎士,手里拿著殘缺不全的馬刀或者是側劍,躺在身后的尸體上,以刀劍指敵。
而最頂端的慕容林,幾乎成了個移動的箭靶,身上插著三十枝以上的羽箭,披頭散發,鮮血早已經把他的一身藍甲,染得跟對面的赤軍騎兵們一樣,而他則勉強地撐著那面北海王旗,維持著自己的身形不至于倒下。
劉榮祖帶著一百余赤軍騎兵,圍著這堆尸丘,他的身上,同樣是中了三四箭,兩片臂甲和一片腿甲,也不翼而飛,這會兒的劉榮祖,喘著粗氣,提著破虜戟,戟身之上,已經是血色滿滿,伴隨著白花花的腦漿,只是與周圍眾人幾乎全部都已經殘破損壞的兵器相比,他的這把破虜戟,仍然完好如初,除了飽飲鮮血之外,與半個時辰前,并無大的區別。
劉榮祖環視了四周,俱裝甲騎已經幾乎全軍覆沒了,只剩下這尸堆之上的幾人,無一人投降,全員戰死,而本方的赤軍騎兵,也是折損過半,這會兒只要是能走路的,能坐在馬上的,全都集中到了這里,每個人的眼里,閃著血色的殺意,而報仇雪恨,是他們心中唯一的念想。
劉榮祖嘆了口氣,看著慕容林,搖了搖頭:“俱裝甲騎,果然厲害,經歷了連場惡戰,體力和兵器都損耗很多,仍然能跟我們打個有來有回,殺傷相當,看來,我們赤軍騎兵要提高的地方還很多,慕容林,如果你我不是對手,我是愿意跟你好好痛飲一番,一醉方休的。”
慕容林咬了咬牙:“大燕有的是我們這樣的戰士,我們為家國,為部落,為妻兒而戰,雖死無憾,這城里還有千千萬萬的將士,他們每個人都會跟我們一樣,血戰到底,你們要想拿下廣固,就得拿出數倍于城中人的性命來換!”
劉榮祖勾了勾嘴角:“這是大帥和你們的那個國師黑袍要考慮的事情,我們都是軍人,只知道服從命令,慕容林,其實你本可以不用這樣白白犧牲的,就象廣固城,也可以做到無血開城,為了一個人,幾個人的野心,就讓生靈涂炭,這樣真的值得嗎?”
慕容林哈哈一笑,一口鮮血從口中噴出:“值得不值得,去問,去問你家劉裕啊,問你叔父啊,現在是他,是他要滅我們的國,不是,不是我們攻擊晉,晉國!”
劉榮祖搖了搖頭:“若不是你們犯我大晉在先,何至于此?!慕容林,你以為你是為自己的家國而戰,其實不過是黑袍的棋子而已,真正禍國殃民的是這個野心家,你們明知他和他的天道盟的狼子野心,卻要被他驅使,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一點!”
慕容林搖了搖頭:“我們,我們不是效忠于黑袍,我們,我們是為大燕皇帝,為慕容氏而效力。黑袍,黑袍出兵晉國時,我,我父王以死進諫,給下了大獄,這就證明,證明我們絕不是黑袍的棋子。但現在,現在,你們兵臨城下,要,要滅我大燕,長,長公主的和談提議,你叔父,叔父又不接受,連,連蘭公主都與自己,自己的丈夫為敵,我們,我們又怎么可能,可能投降呢?!”
劉榮祖長嘆一聲:“怪只怪,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上,只能為敵,慕容林,你已經盡力了,我現在可以放你回去,就算是保你一命,作為對你的尊敬吧。”
劉榮祖的身邊響起一陣憤怒的喊聲:“不能放了他,他殺了我們多少兄弟?!”
“榮祖哥,我兩個兄弟死在他手上,你就是殺了我,我也要為他們報仇!”
“榮祖哥,我愿意跟慕容林單打獨斗,不占他便宜!”
“榮祖哥,讓我來,我跟他單挑,他們現在這幾個一起上也行,不放他!”
劉榮祖厲聲道:“夠了,你們還是不是我劉榮祖的兄弟,還聽不聽我話?你們還是不是赤軍騎兵的戰士,還聽不聽赤軍統領的軍令?”
所有的聲音都沉寂了下來,只聽到劉榮祖沉聲道:“戰場之上,各為其主,兩軍將士,各為其國,生死由命,富貴在天,都不是什么私仇,我們死了很多兄弟,他們不也是死了大量親朋手足?這一戰打成這樣,勝負既分,我不希望再多出什么傷亡,慕容林,回去吧,回到你父王的身邊,告訴他,不要再讓這樣的悲劇發生了,我們要打,只打黑袍,叔父也早已經下令,會保全城中的每個人的,再打下去,真的會全城玉石俱焚,到時候黑袍可以逃掉,你們卻要死光,值得嗎?”
慕容林哈哈一笑:“劉榮祖,我謝謝你的好意,但你恐怕不會明白,一顆自由慣了的心,是絕不可能再讓人征服和奴役的,如果只是為了活著,那我們慕容氏當年也不會起兵,如果只是保命,那蘭公主早就跟你叔父談成了,這么多兄弟為大燕戰死,我又豈能獨活?大燕只有站著死的將軍,沒有跪著生的奴隸!”
他說著,把劍一橫,直接架上了自己的脖子,一抹血箭飚出,而他的尸體,仍然扶旗不倒,神色堅毅,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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