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給面子

威廉習慣使然，在公共場合從不會背對門或是樓梯，香克斯上樓的時候，他也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對方。

威廉的劍術已經稱得上登堂入室，耕四郎的一心流，和這個世界的許多劍道一樣，強調精神上的修為，推崇心靈的力量，到了威廉如今的境界，也已經有了屬于劍士的感知。

自第一眼看到香克斯，威廉屬于劍士的第六感，便告訴他這個男人不一般。

所以他之前在一樓大廳，看向香克斯一伙人所在的酒桌時，才會皺了下眉頭。

當威廉認真打量香克斯的時候，很快發現他這股感覺的來源在哪里。

香克斯右手指關節粗大，虎口遍布的老繭，以及特殊的痕跡，都是常年用劍造成的。

他的左臂衣袖空落落的，顯然是個獨臂之人，但行走時依舊保持著極佳的平衡，單手托著兩個酒杯，里面的酒卻連晃動的幅度都很小。

他的步伐穩健，自他上樓以后，不光威廉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二樓的摩根海賊團成員，視線也大半放到了他的身上，這些海賊或兇狠，或悍勇，被這些人上下打量，香克斯卻視若無睹，考慮到他本身還是個身有殘缺的人，這既可以看作是對自己的實力充滿自信，也可以看作是膽識過人。

香克斯來到威廉所在的酒桌前，將兩杯酒輕輕放下后，咧嘴一笑：“你就是摩根海賊團的威廉船長吧？能請你喝杯酒嗎？”

威廉看了香克斯一眼，后者笑的時候雙眼微微瞇起，露出雪白的牙齒，顯得真誠而爽朗，很難讓人不給面子。

但威廉卻不是個為了別人或者自己面子，就會輕易喝陌生人東西的人，尤其是在得知卡爾馬城的貴族們剛剛商量著給自己投毒以后，他就更不可能這么做了。

威廉笑著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酒杯：“我已經有酒了。”

香克斯拍了拍后腦，被威廉婉拒以后，也不見臉上有什么尷尬之色，或是因為覺得丟了面子而勃然大怒，他拿起自己面前，原本帶給威廉的那杯酒，對威廉略作示意，一仰頭，直接一口喝掉，隨后順勢一屁股坐到威廉對面的沙發上，緊挨著同樣有著一頭紅發的愛德蒙。

威廉在香克斯坐下的時候，近距離的觀察了他一下，黝黑粗糙的皮膚，左眼的傷疤，身上的海腥味……，這一切都讓威廉覺得熟悉。

坐下之后，香克斯不好意思的對微微皺眉的愛德蒙笑了笑，又將自己帶來的第二杯酒舉起，對同桌的愛德蒙、夏洛克兩人示意一下，又一次干脆利落的將整杯酒一口喝下。

香克斯帶的兩個酒杯都不小，而且里面倒的又是滿滿的烈酒，連續不停歇的兩次自飲，顯得做派十分豪爽，因此盡管他只是個不清楚來歷的陌生人，威廉甚至懷疑他也是海賊，依舊讓人難以升起敵意。

香克斯隨后的第一句自我介紹，證實了威廉的猜測道：“我叫香克斯，是個海賊。”

威廉和夏洛克有些詫異，他們兩個詫異的不是香克斯在大庭廣眾下說出自己的身份。

畢竟在東海，海軍捉拿海賊是常態，海賊被海軍發現以后，往往逃脫不了被追捕的命運，哪怕實力高強，到時也總免不了麻煩。

當然，這也保不住有些亡命徒不在意這種事，讓威廉和夏洛克真正覺得詫異的，是眼前這個灑脫的男人，說自己是海賊時微抬下巴自豪的語氣和神情。

那種神情，就像是威廉前世的小學生，對他人炫耀自己的頭銜一樣，那種以此為豪，并志得意滿的態度，是發自內心的。

就威廉自身的經歷而言，他接觸過的人中，當海賊的人大多有不得已的苦衷和故事，有相當多的人，是社會邊緣人士，亦或者是底層被壓迫的民眾，極少有人像香克斯這樣，單純真誠的以自己的海賊身份為豪。

愛德蒙勉強能算一個，所以他對香克斯的觀感變得還不錯。

“看的出來。”威廉抬起自己的酒杯，同樣一仰頭干了下去，算是回應之前香克斯敬的那杯酒。

威廉放下酒杯后，便徑直問道：“你到我的村子來，有什么事嗎？”

他在說“我的村子”四個字時，加重了語氣。

“我是特地為你而來，”香克斯目光灼灼的看著威廉，“我遠在哥亞王國，便聽說過你和你率領的海賊團的名字和事跡，我的夢想是找到一群了不起的同伴，以海賊的身份一起環游世界，所以聽說你的事以后，我就一直想要親自和你喝一杯酒，然后邀請你加入我的船隊。”

夏洛克聽到這話以后，楞了一下，愛德蒙對香克斯的態度則急轉直下，原本的一點好感瞬間便蕩然無存。

威廉是愛德蒙，以及其他海賊和勢力成員的靈魂，現實以及精神領袖，現在一個不知道哪里跳出來的人，想邀請威廉加入自己的船隊，讓威廉低上一頭，愛德蒙這樣的人心里怎么可能會舒服？

威廉挑了挑眉毛，從桌上夾了一顆花生放入嘴中，慢條斯理的咀嚼著，故意問道：“你要讓我做船長？”

香克斯怔了一下，而后爽朗的大笑道：“抱歉，我這一生只會認一個男人做船長，這個男人已經死了。”

“巧了，”威廉笑了笑，拿起酒瓶為自己和香克斯面前空了的酒杯重新倒酒的時候，嘴里意味深長的回答道：“我這一生也只會認一個男人做船長，這個男人也死了。”

香克斯說的自然是海賊王羅杰，他與威廉的境遇可以說截然不同，自踏入海賊這一領域之初，便擁有極高的起點，在海賊王羅杰這樣的男人手下做船員，也正因為這一點，這讓香克斯在羅杰死后，從心里無法再認同其他人做自己的船長，因為這個世界再難以找到比海賊王羅杰更具魅力的領袖了。

與香克斯不同，引領威廉成為一個海賊的第一位船長，卻只是個讓他連一點認可都沒有的廢柴，丹頓的名字，威廉都快忘記了，他真正勉強認可的船長，反而是“紅胡子”巴巴羅薩這個仇人，因為他確實從巴巴羅薩的身上看到了一些長處，也學習了一些東西。

不過，正如威廉所說，他這一生也只會認這一個男人做船長了，而這個男人已經死了，被他親手殺死了。

海賊法典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給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