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奔(上)

夏洛克的父親薩薩里安，不只是閃金商會的會長，也是家族企業的領頭人，會長沒了，商會可以再選，但家中商社的頂梁柱沒了，很可能是滅頂之災。

夏洛克清楚，自從薩薩里安被突然抓走以后，自家商社底下的人大多都惶惶不安，這時候他們最需要的不是一個特立獨行的繼承者，而是一個穩重的領導，給他們足夠的信心，相信繼任者可以穩定局面。

于是夏洛克才做出如此打扮，像極了薩薩里安，盡管這之前他很討厭這副模樣。

財政大臣號稱財相，可以說是整個納維亞王國數一數二的實權重臣，他要奪取一個地方商會，不是幾個地方商人可以抗衡的。

為了讓閃金商會的成員臣服，阿爾卡蒂奧先是指揮紅胡子海賊團襲擊境內商會船只，又與海軍上校羅伊勾結，為商會貨物出港增加難度，更把商會總部所在地方的主要官員換了一茬，安排上自己的親信。

而且為了恐嚇商會成員們，阿爾卡蒂奧還選擇了一個出頭鳥宣示自己的權力。

夏洛克家中商社就是這只出頭鳥，所以到現在，夏洛克依舊沒能救出自己的父親，盡管努力維系，商社生意也越來越萎靡，被地方官員輪番刁難，而商會成員們也都不敢出手幫襯，唯恐惹怒在王國境內幾乎算得上只手遮天的阿爾卡蒂奧。

也許在心里，夏洛克模仿自己父親，未嘗不是有幾分希望激起外界同情的想法，只不過要強的他不愿承認。

夜晚，別墅內。

夏洛克應付過再次來調查的地方官員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他憂心忡忡，既擔憂父親薩薩里安的安危，又恐懼幾代積累經營的家族生意，會在他手中敗掉。

直到到了這個四面楚歌的局面，他才知道以前父親薩薩里安人前總是擺出一副低姿態的樣子有多難，這一段日子，他不知道已經多少次對找各種各樣理由來挑毛病的官員卑躬屈膝，這滋味并不好受。

他也有過一瞬間，怨恨威廉提議的走私生意牽連到自家，但他到底不是個只會怪罪旁人的蠢貨，知道走私生意是自己親自點頭應下的，怨不得旁人。

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不知多久依舊無法入眠后，夏洛克終于頹然嘆息一聲，從床上坐起，去往書房決定再檢查一下賬本。

別墅中的仆人大半都已睡下，夏洛克也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自來到書房，這里到處是父親薩薩里安的痕跡，透過窗外投入的月光，夏洛克似乎看到薩薩里安如同往日一樣靠坐在書桌后一邊飲酒，一邊翻閱賬本。

夏洛克的眼睛有些酸澀，家中已經人心浮動，他不想讓仆人看到自己的失態，便揉了揉眼睛，拿起一瓶紅酒和酒杯，推開扇隱藏成書架的暗門，走進一間狹窄逼仄的密室。

這間密室是薩薩里安以前命人建立的，專門放重要的賬本和一些貴重物品，房間內只有一副桌椅和幾個保險柜。

夏洛克點亮密室內的蠟燭，便將暗門關好，從保險柜里取出賬本，蠟燭的火光有些明暗不定，使夏洛克小半張面孔都投在陰影之中，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就著紅酒慢慢審閱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夏洛克突然聽到門外隱約傳來一絲動靜，他眉頭微微一皺，心中暗怒，以為是某個大膽的仆人看著家中破落了，起了不該有的心思，私自跑到書房來偷東西。

他走到門后側耳傾聽片刻，傳入耳中的是一男一女兩個人的聲音，夏洛克心神震動，這兩人的聲音在他聽來十分熟悉，竟然是他的繼母和當地稅務官。

夏洛克的親生母親幾年前亡故，薩薩里安過了兩年就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這也是他們父子兩人不太和睦的原因之一。

書房內的兩人說話時似乎也擔心被人發現，因此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是因為遠離書房門口的緣故，卻反而離暗門所在的書架極近，趴在門后的夏洛克因而可以聽清兩人的對話。

稅務官有些沙啞的嗓音穿過暗門：“伯爵大人身份尊貴，可不是個坐視有人可能涉及他安危的人，那個夏洛克，我看他還不算是酒囊飯袋，要趕快處理掉，萬一他真鋌而走險，也是個威脅，就算危及不到伯爵大人，也是我的失職，影響不好。”

一道有些慵懶的女聲隨后道：“夏洛克現在一心想維持家族生意，應該不會鋌而走險的。”

稅務官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再說了，他會不會真的鋌而走險不重要，只要讓伯爵大人覺得他會鋌而走險就好了，我能將他處理掉，在伯爵大人心里也能落下好印象，何況不將他處理掉，怎么好讓你名正言順的接收下這份家業，我收到消息，薩薩里安已經死了，只要再除掉夏洛克，你就是唯一能繼承財產的人選。”

稅務官說到后面，語氣變得有些輕佻。

慵懶的女人吃吃一笑：“你對我可真好，你讓我怎么報答你？”

兩人調笑幾句，門后接著便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脫衣聲，稅務官氣息加粗道：“到時候追求你這俏寡婦的人恐怕能排滿一條街，可不要忘了我的好。”

繼母輕輕的“嗯”了一聲，便不再答話。

門后的夏洛克牙關緊咬，面目猙獰，他的眼珠上布滿血絲，幾乎忍不住推門而出，第一時間揭穿這對狗男女的陰謀。

但殘存的理智制止住了他，夏洛克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打開一只保險柜，里面竟然放著兩把手槍。

手槍槍柄由象牙制成，上面還刻著復雜的花紋，像藝術品多過像武器，這也確實算是藝術品，是被薩薩里安買來收藏的，但夏洛克知道它們也能用來殺人。

密室中的蠟燭隨著時間流失火光慢慢變淡，被光明驅散的黑暗又隨之擴大，夏洛克大半個身影逐漸被陰影籠罩。

昏暗不定的密室里，他拿出手槍和配套的子彈和引藥，就這么坐在椅子上，給樣式老舊的兩把手槍上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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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收藏加更章，明日依舊三更。）海賊法典 第四十五章 夜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