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下去

楚佳蔚望著那一襲白衣的身影，忽地有些揪心。

孤獨。

寂寥。

孑然。

躺在冰冷黑暗、無垠空曠的星空，仿佛被世界拋棄。

她也是如此。

與霄紀穹結成修行伴侶，的好聽。

應該是霄紀穹的玩物，被徹底禁錮自由，一生一世被鎖在赤湖嵐宗，在霄紀穹身旁祈歡。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

一個孤兒，可也心向自由。

正當楚佳蔚思緒萬千，注視著白衣身影，暗暗發呆之時——

青發老者瞥了一眼，搖頭道：“走吧，一個死人罷了。”

“死人？”

楚佳蔚凝眉。

見楚佳蔚終于開口話，青發老者輕輕頷首：“生命氣息全無，一具尸體而已。星空之中，千奇百怪，不需在意。”

青發老者手掌按在竹筏上，青芒一閃。

“等一下。”

楚佳蔚一把跳下竹筏，站在星空。

青發老者眉毛一挑，登時火冒三丈。

他可是青山宗的二長老，讓他等一下，即使是核心弟子，也萬萬沒有資格。

“哼。”

青發老者冷哼一聲，看著楚佳蔚飛向那道白衣身影。

楚佳蔚，已必定是霄紀穹少宗主的伴侶，若是有幸得到霄紀穹的喜愛，他也得畢恭畢敬。

“唉，恒星域強者，在青山恒星系是強者。可是放到整個赤湖宇宙內，不值一提。”

青發老者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赤湖嵐宗，可是有著一位不朽存在。據傳，乃是第一步的不朽存在，縱橫滔滔永恒虛空，也是等閑之事。”

“師尊，楚佳蔚也太放肆了。”

青袍女子躬身道，斜睨著楚佳蔚的白裙背影，隱涵妒火。

“呵呵，由她去吧。”青發老者閉闔雙目。

“師尊，您——”

青袍女子欲言又止，臉色愈發陰沉。

他們是在前往赤湖嵐宗的路程中，容不得絲毫耽擱，那楚佳蔚居然如此任性。

她以為，她是誰！？

如果宗門不曾收養她，她必然淪落為乞兒，過著任人欺凌的生活，真真不知感恩。

青袍女子心中咒罵著。

遠處。

楚佳蔚身形閃爍，翠綠碧芒流轉，愈發接近白衣身影。

“呀。”

“這么嚴重的傷勢——”

楚佳蔚秀目瞪得滾圓，心臟噗通噗通跳動著，她何曾見過如此慘烈的傷勢。

只見。

那白衣青年臉龐俊逸清秀，但渾身上下，卻遍布著裂紋，裂縫內泛著閃爍白芒。

白衣青年，正是墜落到赤湖宇宙內的方成。

“呼呼。”

楚佳蔚喘了口氣，頭皮一陣發麻，心頭發顫。

“太慘了，太慘。”

她暗暗咂舌，莫名心揪。

“生命氣息很微弱，但勉強能感受得到。”站在方成的身邊，楚佳蔚嘴唇呢喃。

她皺眉疑惑。

明明有著生命氣息，為什么笱長老是一具尸體？

“可能因為，我是生命屬的三級超凡，笱長老雖然是恒星域的強者，但他是風屬呢。”

楚佳蔚很快想清楚原因，隨后近距離觀察方成。

方成左臉頰上有著一條深深創傷，隱約可見其內、泛著白芒的骨骼，一閃一爍，微弱虛弱。

“恩，試一試。”

楚佳蔚暗暗念道：“生命復原！”

一聲嬌喝，回響在星空中。

一道泛著蒙蒙碧色的光芒，落在方成破碎不堪的軀體上，隨后徐徐滲透，修復軀體。

短短剎那，碧色光芒破碎。

“咦？”

楚佳蔚一楞，再度打出一道生命復原秘法。

蒙蒙碧色光芒，環繞方成軀體，泛著濃濃的生命氣息，修復著方成的軀體。

剎那之后，碧色光芒再度破碎。

楚佳蔚一呆，撓了撓腦袋。

“生命復原秘法，一直都是神效非凡啊。”

“奇怪奇怪。在青山宗，那只可愛的瀕死雪蓮熊，在生命復原下，也會重返生機，繼續生命。”

楚佳蔚又撓了撓腦袋，苦苦思索著。

她卻不知。

生命復原秘法，也有著極限。

作用極限，是天體階層。

而方成，是界主階層，是至高界主，區區一道超凡層次的秘法，根本難以起到作用。

楚佳蔚手捏著下唇，有些遲疑。

“恩，可是——也不能拋下他不管吧？”

看到凄慘無比的方成——

楚佳蔚忽地有些憐憫同情，當初青山宗上，那只被戚師姐差點打死的雪蓮熊，也是這么可憐的。

“既然如此——”

茫茫宇宙星空。

一片青芒竹筏，劃著絢麗軌跡，前往赤湖嵐宗。

竹筏上。

青發老者、笱長老，閉闔雙目，操控著竹筏疾馳。

青袍女子、戚広光，冷冷地瞥了眼楚佳蔚，冷哼一聲，左手漸漸攥緊了長鞭。

“憑什么！”

“肆無忌憚！論及宗規，至少也是一次封絕禁閉的責罰！”

戚広光心頭不適。

她是青山宗的天驕，是核心弟子第一人。

可是自從霄紀穹的旨意傳來，楚佳蔚的地位層次，急劇上升，甚至笱長老，也得顧忌楚佳蔚的意思。

“哼。”

“救助一個素不相識的行星域？能有什么好處。”

戚広光心頭冷笑。

無利不起早，即是戚広光的性格。

那白衣青年，軀體殘破不堪，氣息孱弱微弱，即使救助過來，估摸著也是一個廢人。

“白癡。”

戚広光索性坐在竹筏上，參悟著修行法門。

啵。啵。

一道道泛著蒙蒙碧色的光芒，在方成的軀體上流轉、崩潰、消散。

“呼呼呼。”

楚佳蔚口喘著氣，香汗淋漓，累得不行。

自從她踏入超凡層次以來，從未連續不斷的催動秘法，楚佳蔚抹了把額頭上的香汗，吭哧吭哧。

青發老者、笱長老瞥了一眼，繼續閉闔雙目。

一個瀕臨死亡的行星域，根本談不上威脅。

楚佳蔚即將是霄紀穹的修行伴侶，沒必要因為這點事，駁了楚佳蔚的意思。

啵啵啵。

一道道泛著青芒的生命復原秘法，在方成軀體上流轉。

嗡嗡嗡。

黑暗冰冷、黯淡無垠的靈魂空間，隱隱有著一絲光亮。

的確。

生命復原秘法，對方成無效。

但是，一道道頻率極快的生命復原，卻勉強喚醒了方成的一絲意識，沁入些許溫暖，令方成漸漸醒轉。

一絲意識清醒。

隨后昏迷意識漸漸悉數清醒過來。

&nbp;“唔。”

方成睜開眼眸，看著汗水滴落、沾濕秀發的少女，淡淡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楚佳蔚啊。”——她下意識的道。

“啊！”——她眼睛瞪得溜圓。

“你醒了！”

楚佳蔚嚇了一跳，欲要退開，卻一不心，跌坐在竹筏上。

“醒了？”

青發老者、笱長老，猛地停頓竹筏，眼神宛如呼嘯颶風，扭頭盯著方成。

青袍女子也站起身，持拿著晶鉆長鞭。

青芒竹筏，驟然停止。

“既然醒了，速速離去。”笱長老冷冷喝道。

楚佳蔚張了張嘴，目光黯淡，沉默著。

“少女，你的心情，似乎很糟糕。”方成微笑道。

楚佳蔚慘然一笑，默不作聲。

即將淪為玩物，命運不可更改，誰能開心？

“你快走吧，別惹到笱長老生氣呢。”楚佳蔚心翼翼地瞥了眼笱長老，連道。

笱長老，可是一位恒星域強者，強著呢。

青發老者、笱長老目光淡漠，盯著方成：“速速下去。”

方成輕咳了一聲，瞥了眼青發老者、笱長老，繼而凝視著楚佳蔚，驀然一笑。

“少女，你的糟糕心情，似乎有一部分，是因為他？”

方成指著青發老者、笱長老，在楚佳蔚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輕輕道：“下去。”

隆隆隆隆隆！

無窮空間神芒湛耀，仿佛一道幽深浩瀚的河流，洶涌澎湃，蘊含著恐怖威能。

無盡空間擠壓振蕩，宛如崩騰星空的滅世海嘯，形成一道推力，瞬間砸向笱長老。

“找死！”

笱長老目光一厲，低吼一聲。

“風擎星空！”

一道彌漫流轉的颶風，呼嘯咆哮著沖向空間神芒，卻在瞬間破碎。

“你——”笱長老臉皮狂顫，只來得及吐出一個字，直接被方成的空間鎮壓，推到數光年外。

方成臉色蒼白，輕輕咳嗽：“少女，現在心情好些了么。”

“你，你怎么把笱長老打消失了啊！你你你！”楚佳蔚被嚇得磕磕巴巴，神情有些憤怒。

對于笱長老，楚佳蔚并無太多怨恨。

真正決定她命運的，不是笱長老，而是霄紀穹。

“笱長老呢！”

楚佳蔚急的跺腳，心頭直顫。

至于一旁的戚広光，早已呆若木雞、心驚膽裂、瑟瑟縮縮，根本不敢話。

方成一愣：“恩，搞錯了？”

在他的感應中，楚佳蔚的情緒消沉悲涼，綜合青發老者的情緒，方成得出客觀性結論。

“不應該啊。”

方成搖了搖頭。

楚佳蔚臉色憤怒，雙拳握緊，低喊著：“你——”

“別急別急，再把他請回來就是。”

方成虛弱地咳嗽了一聲，左掌伸出。

轟轟轟轟轟！

一道灝灝白芒巨掌，砰然降臨宇宙星空，徑直抓向兩個半光年外、一臉茫然呆滯的笱長老。

“那——那是什么啊！”

笱長老臉色煞白，心臟幾乎被嚇得停止跳動，哀慟嘶吼了半個字，隨后被巨掌再度抓了回來。

方成將笱長老放在竹筏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注視著楚佳蔚：“抱歉抱歉，少女，你有什么心事，或許我可以幫助你。”

笱長老冷厲的臉色，已經徹底轉為呆滯木訥，臉皮狂顫，腦袋狂抖，安安靜靜的坐著。

仿佛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

真的嚇壞了。

被一巴掌推出數光年！

又被一巴掌抓了回來！

笱長老腦袋不斷發麻！

戚広光也癱坐在竹筏上，勉強咽了口唾沫：“楚佳蔚，到底救了一個什么樣的存在啊！啊啊！！”

楚佳蔚目光茫然。

注視著溫和笑意、臉色蒼白、不斷咳嗽的白衣青年，楚佳蔚有些明白過來——

恐怕是救了一個了不得的存在。

于是。

楚佳蔚輕輕道：“我，我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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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極宗師 第四章 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