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瘟疫邪神

無論是中庭人最先進的遷躍引擎，還是虛空衍生獸的尸體，甚至是虛空母獸被擊碎而殘留在宇宙中的部分身軀，只要戰士想，無論是多么珍貴的素材還是絕密的技術，母樹都會毫不猶豫的滿足他。粗看之下，這似乎像是破罐子破摔，死馬當活馬醫——既然中庭人單憑自身完全沒辦法擊敗敵人，那么干脆就任由同為帷幕之外存在的喬修亞肆意妄為，看看對方能在這一潭死水中攪出什么波瀾。

“你的要求都很合理，我沒有理由拒絕你。”

可實際上，母樹卻是這樣解釋自己行動的：“先嘗試學會高速移動的方法，掌握戰斗的主動權，隨后了解敵人的軍隊，了解敵人本身，這都是很有條理，非常正常的要求。不過母獸的身軀殘骸必須留在我們的體內鎮壓，它的侵蝕力太強了，不能讓你帶出去。”

“當然，我了解混沌魔物的特征，尤其是這種。”

地殼深處，母樹本體體內，臨時構造的巨大的木質腔室中，喬修亞并沒有過多的回應母樹的話，因為他現在，正在全神貫注的解析眼前復雜到極致的奇特半水晶半植物造物。

巨大的木質腔室長寬高皆為一百二十米，六壁都是母樹刻意制造的深褐色堅韌生體物質。如此巨大的空間，別說是單獨的零件了，這里就算是小一點的無人戰艦都能裝得下，但此時，它卻被一個藍色的球形龐然大物占據了大半空間。喬修亞現在正漂浮在半空中，他隔空使用鋼之力，一點一點的將那巨大球體的外層剝開。

毫無疑問，這藍色巨大圓球，便是中庭人賴以交通的重要技術，‘靈能遷躍引擎’，正是因為研究出了這項技術，當年的中庭文明才能跨越以光年計算的距離，前往其他星系進行殖民。而現在，戰士正在使用自己的方法，去理解這項技術背后的意義。

以鋼之力為手臂，喬修亞小心翼翼的一點點剝開這精妙到極點的半生物引擎外殼，并盡可能的不損傷它的內部能量線路和靈能構造，但即便是他已經獲得了母樹贈與的全套引擎設計圖，喬修亞也沒辦法保證自己能夠完整的將它外部的保護裝甲和部件徹底拆除，他只能每拆除一部分，然后便將那一部分的信息記錄儲存下來。

這一過程持續了接近八個小時，在這段時間中，老法師受到米爾哈布斯的邀請，前往了中庭人位于東部大陸中心的書庫，去其中翻閱有關于這個世界‘常數’也即是所謂的世界規律的資料。傳奇強者是進化到了極限的超級生命體，但他們并非在所有世界都能夠展現自己的偉力，比如說一個超凡強者前往一個幾乎沒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就很容易因為衰竭而虛弱，甚至是死去。群星世界固然有著靈能，并且因為大魔潮的原因能量濃度足以供應傳奇強者需求，但總體而言和邁

邁克羅夫世界還是有著極大不同。

諾查丹瑪斯不是喬修亞，以鋼之力這種根基力量為自身基礎，所以他必須參考當地的能量情況和基礎常數，再去微調自身，這樣才能發揮出全力。

除此之外，螢和凜則是跟在喬修亞身側打著下手，螢負責幫助喬修亞卸開遷躍引擎的部分裝甲，而凜則是幫助戰士找出靈能結構最為密集，時空波動最明顯的區域。光球則是待在喬修亞的口袋中，似乎正在休息，而經過了差不多半天的高強度解析工作后，戰士總算大致理解了中庭人靈能遷躍引擎的工作原理。

“以血肉之軀激發靈能，然后以水晶機械增幅擴大，強大的靈能將分開物質世界的縫隙，產生一個類似虛空的‘靈能真空’，在這靈能真空中，經過特殊設計的戰艦可以無限加速，以思維一般的速度前進，直到靈能能夠延伸的盡頭。”

雙目中閃爍著銀色的光芒，已經大致分析完畢的喬修亞沉吟了一會，中庭人的引擎設計的確精妙，它們制造出了人工靈能植物，釋放遠比一般中庭人強大的靈能，然后以水晶機械結構維持靈能植物活性，并且將其靈能成百上千倍放大，最后利用這強大的靈能撕裂時空遷躍。看上去是一個完美自洽，能夠自我修復，只要靈能植物培養液足夠就能無限續航的完美設計，但實際上卻有很大的缺陷。

首先，第一個，便是遷躍距離。雖然中庭人戰艦遷躍的速度號稱是思維一樣，想到即到達，就和瞬間移動一般，但實際上，它們的靈能強度卻沒辦法延伸的很長，即便是通過中庭人特殊的水晶工藝設計，也沒辦法超過三萬億公里，這意味著它們想要跨越一光年的距離，就需要遷躍二三十次，甚至更多，每次遷躍結束，都需要暫停許久冷卻。而遷躍次數越多，就越容易出錯，這也是為什么中庭人在千年內才殖民了三個星球的原因，這是因為它們的遷躍技術被卡在了靈能強度這一關上。

而這個強度，卻不像是水晶工藝或者生物技術那樣，那么容易增加的，即便是中庭人下定決心要對自己種族進行集體改造，也需要它們的一兩代人，也就是一兩百年時間才能有結果。

“我的鋼之力能夠模擬靈能……按照它們的話來說，我的靈能強度遠遠超過中庭的歐米茄級靈能者，全力狀態甚至是旗艦先行者號的數倍。如果我在鋼鐵巨人本體的體內將這引擎重構，那么我的遷躍距離應該會比中庭人的戰艦更遠，畢竟我的身體強度遠比中庭人能夠找到的材料強大，材料基礎很扎實。”

理論上來說，的確是如此。但喬修亞之所以會沉吟也正是因為這個——他雖然已經通過母樹給予的引擎設計圖和自己的親手拆卸解析，已經大致理解了這個引擎的運作原理，并且確定自己能重現它，但遷躍這種事情可容不得馬虎，這可是宇宙尺度戰斗的必

必備之物。他總覺得還有什么要點自己沒把握到。不過，戰士也不是會一直糾結這種小事的人，他立刻就轉變思路，開始下一段研究。

“時間不多，我先來看看那些虛空衍生獸的尸體和母獸的身軀殘片。”

虛空衍生獸的尸體，是根之庭幸存者通過緊急傳送帶過來的，而母獸的身軀殘片，則是根之庭的特殊作戰部隊，冒著幾乎必死的風險從無數衍生獸的包圍中強行從宇宙空間中撿回來的，在聽到喬修亞的要求后，母樹沉默的將已經被拆卸的七七八八的靈能引擎融入自己的體內，然后再次升起了一個木質的實驗臺，實驗臺之上，便是一層靈能護罩與虛空衍生獸的尸體。

“好家伙……這究竟是什么玩意……”

在親眼看見虛空衍生獸的本體時，即便是喬修亞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當時在母樹傳遞的記憶中，由于是宇宙空間戰相隔千萬里之遙，所以看的不明顯，但現在對方就是在眼前，對比感覺就很強烈。

當然，這并不是說虛空衍生獸很丑，很詭異，很不可名狀——實際上，喬修亞之所以驚訝，是因為它的外表實在是太過簡單了。

“這不就是長了幾根觸手的球嘛？”

一旁，螢忍不住吐槽道：“而且就算是觸手也沒有滑溜溜黏答答的感覺，感覺就和鋼質的鞭子一樣。”

“有點和想象的不大一樣……”凜也同樣點了點頭，他有些疑惑的靠近看了看，卻并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找到什么特殊之處：“真的就只有觸手和圓球本體……它究竟是靠什么戰斗的？”

被擺在實驗臺上，足有近二十米長，十五米高的衍生獸尸體，按照母樹的說法，只是最弱小的幼生體，而成熟的衍生獸足有數百米大，渾身上下還會覆蓋如同骨刺一般的黑紅色結晶礦，可以噴射出高熱的能量流，強度足以切割戰艦裝甲。而這個幼體的種類多種多樣，有類似圓柱一般，低端長著許多堅固節肢的，也有著大致結構類似冠狀的，總的來說，可以分成五種類別：球，螺旋對稱，子彈形，二十面體，圓柱以及最后的蝌蚪形。

這些衍生獸的外表簡單，甚至還有些許簡略流暢的美感，和喬修亞以往見過的許多扭曲怪異的混沌魔物完全不一樣，但他卻從中感受到了濃郁到了極點的混沌氣息，而且不知為何，他總是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

“對了，是病毒！”

對于已經能夠搜索資料庫一般，檢閱自己記憶的喬修亞并沒有花費多長時間，就輕而易舉的找出了那種熟悉感的源頭——這些虛空衍生獸的形狀，不就是各種各樣放大了億萬倍的病毒嗎？！

雖然只有外觀相似，本質上已經完全是混沌魔物，但歸根結底，那就是病毒的形狀！

察覺到這一點后，喬修亞毫不猶豫的走上

前，伸手去觸摸那圓球魔物的軀體，而就在母樹高聲的警告中，他立刻察覺，在自己突破母樹設下的靈能護罩，直接接觸到那尸體的一瞬間，便有無數極其微小的‘生命’，或者說，‘混沌力量’正以最為直接和兇殘的方法，想要侵入他的體內。這些極其微小的微觀力量企圖分解戰士的軀體，然后從內部同化突破，進而將喬修亞感染成和它們一樣的混沌魔物，一切就和微觀病毒侵入細胞一樣，只是迅猛了不知道多少倍而已。

“果然，是瘟疫邪神啊。熟悉的套路。”

甩了甩手，流動的銀色光輝便將那無形的混沌力量全數剿滅，鋼之力本來就是萬物的基礎，論起同化力，比病毒還要病毒，兩相相遇，自然是戰士完勝。而就在這時，喬修亞不禁回憶起了當年羅布澤克在瘟疫之地中，不得已殺死了自己十幾位圣騎士學生的一幕。邁克羅夫大陸中的混沌力量被壓制的很嚴重，所以需要體液觸碰才能感染，而那些突然變得瘋狂的圣騎士，想必就是被這種混沌病毒侵入同化了吧？羅布澤克果斷下手全部殺掉是正確的，因為那些人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人形的混沌容器了。

這就是瘟疫的可怕之初，它或許正面的戰斗能力比不上饑荒，天災的眷族，水晶昆蟲和石魔，但詭異方面卻遠遠勝出。

“……是我多心了，想來，你這種級別的存在，是不會懼怕這種詭異的侵蝕力的。”

看見喬修亞的確沒有任何異狀，母樹的聲音變得平靜了起來，它用一種沒有絲毫情緒，幾乎稱得上是冷淡的語氣輕聲說道：“根之庭星上，幸存者幾乎都待在冷庫，火山周邊亦或是無菌實驗室這種奇特的地方，而其他地域的人在短短的三天內，就化作你眼前這種魔物的雛形，然后跟隨著虛空母獸前往下一顆殖民星了……就連植物也不例外，這種古怪的力量只要是生命就能同化侵蝕。”

“對方是有機生命的天敵，你們雖然號稱靈能文明，但歸根結底還沒有超脫驅殼，所以被瘟疫邪神克制，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眼就掃完了衍生獸的尸體——或者說，喪失了主動行動能力的活性混沌病毒聚合體，喬修亞喃喃道：“這么說來，所謂的虛空母獸，便是瘟疫之源，它所謂的入侵，就是感染一個又一個的世界……和我想的蟲群不大一樣。不過這是好事。”

因為他的本體，正是渾身釋放著數千度甚至上萬度高溫，體內以融核之星為能量來源的鋼之巨人——管他什么病毒，便絕不可能感染的了他，就算是混沌病毒也不行，再怎么說，就算沒有天青寶珠，喬修亞還是持有一部分秩序之力的。

瘟疫邪神不好說，但它的眷族，天生就被他克制！假如說對方是病毒的話，那么他便是白細胞啊。

想到這里，心情頓時便好了不少。但喬修亞又突然皺

皺起眉頭，他想起了當時瘟疫之源，也就是虛空母獸一瞬之間毀滅中庭殖民星分艦隊的一幕——無窮無盡的深綠色光罩以三百六十擴散，沿途的一切小行星，戰艦都在剎那間化作烏有。這一招戰士現在都還沒看出究竟是什么原理——是反物質湮滅？還是物質崩解？或者說，是極其特殊的混沌病毒將所有的物質都侵蝕一空？

無論怎么說，那都是非常難對付的一招，喬修亞也不確定對方是否能分解他的軀體，畢竟他還沒完成百分之百的同化，自身的質量遠遠沒到白矮星物質的地步，只能在戰斗時臨時凝聚起來，讓身體的一部分臨時白矮星化。

“喬修亞，你還要看虛空母獸的身軀殘片嗎？”

就在喬修亞仍在思索的時候，他聽見母樹的意志在一旁道，便點了點頭：“讓我看看。”

很快，虛空衍生獸的軀體立刻就被靈能光罩籠罩，然后沒入母樹體內。作為超級生命，母樹自然也能理解混沌病毒的可怕，但它生存了千萬年，是中庭靈能者的意志聚集體，自然不會害怕這種級別的侵蝕，它甚至能和喬修亞一樣反向解析對方，只是速度很慢而已。

下一刻，又是一個籠罩著靈能護罩的高臺從木質腔室中浮出，喬修亞大步走去，看向光柱中的殘片。

“還沒有失去活性嗎？”

出現在喬修亞眼前的，是一團正在不停蠕動分裂，并且自發懸浮在半空中的黑色球體。這球體直徑五米，時不時便噴出一顆顆更小的黑色球體，去撞擊母樹設下的靈能屏障，撞擊的力度非常大，就算是母樹在邁克羅夫大陸遠超極意級的能量護盾也發出了明顯的震動。而更小的球體在撞擊失敗后，便碎成了一團團深綠色的濃霧，這濃霧有著極強的侵蝕力和同化力，企圖一點一點的侵蝕掉母樹的靈能護盾，能夠清晰的看見，一層層霉菌正憑空在靈能護盾內側成長，深綠色的膿液不停從中的流淌而出。

“母獸的身軀殘片，有著極其可怕的同化能力，無論是物質，能量還是精神力靈能，它都能吞噬并且壯大自己……在捕獲它之前，我們一直都在疑惑，為什么佛爾比人會放任自己召喚的混沌魔物長的那么大，又為什么會那么狼狽的逃離，現在想來，大概是就是因為這個吧。”

母樹的話語從喬修亞的耳畔流過，他當然能夠理解這是什么意思。很明顯，那所謂的佛爾比人開啟虛空門扉，召喚瘟疫邪神眷族時，那母獸肯定還沒有這么大，說不定還非常小，進而讓那群還未見過面的星際種族放松了警惕。而等到瘟疫席卷全世界，母獸展露出自己全力，開始急速同化變大時，佛爾比人肯定早就失去了抵抗能力……說不定，它們的遷移飛船中，就潛伏有一部分母獸的軀體，只是母獸和病毒一樣，特意放過那群落荒而逃的佛爾比人，進而以它們為宿主，去感染宇

宇宙中的其他種族罷了。

除了再次確定，這的確就是瘟疫邪神的眷族之后，喬修亞并沒有其他特殊的發現，他也同樣伸手，放任母獸殘片侵蝕自己的軀體，但結果是沒有成功。母獸的侵蝕力的確比混沌病毒要大很多，但依舊破不了戰士的防御，鋼之力在抵御這種侵蝕的方面實在是太過強大了，它甚至能反向同化母獸，就像是同化巖石一樣將對方的部分軀體化作己用，只是這么做實在是太慢，而且太耗費心力，不然喬修亞都想要讓中庭人把自己當炮彈一樣，打進虛空母獸的體內，讓自己這顆‘白細胞’去把那些病毒剿滅。

“萬物確實是有相生相克，沒想到你居然能完全無視這種對我們中庭人來說簡直就是天敵的侵蝕力量……召喚出你，是我們的幸運，也是圣者的庇護。”

看見喬修亞甚至能反過來同化母獸后，中庭母樹的聲音頓時變得低沉了不少，從這聲音中，完全聽不出半點幸運和高興的樣子。

毫無疑問，即便是作為意志聚集體的母樹，也開始恐懼喬修亞的力量，它如果不是能從戰士身上感受到圣賢的氣息，說不定早就把這個比邪神眷族還要可怕的家伙列為不可接觸者嚴加戒備，甚至說盡可能的調去外星殖民地，遠離本體。

開什么玩笑，一顆能夠無限吞噬同化的白細胞——這和那群混沌病毒有什么區別！雖然不知道白血病這回事，但母樹的本能還是有警惕心的。

喬修亞卻并不在意對方的戒備。說句實話，他自己都有點害怕自己的力量。這并不是開玩笑，而是現實——假如有一天，戰士在與鋼之力百分之百通話后，又徹底失去了對鋼之力的控制權，淪為了這力量的傀儡，那么他的結局要么是自滅，要么就是以極其微小的可能，變成和白血病一樣，不斷吞噬同化秩序世界的活體白矮星，即便是化身一顆小黑洞也不是不可能。

但提防歸提防，喬修亞對自己的控制力有著信心。他就算是神性都能壓制，更何況本來就是他一手凝聚出的鋼之力？戰士甚至想不出來，自己要墮落到什么地步，才會淪落到那個程度。

“好了……我差不多已經明白敵人本體究竟是什么東西了。”

已經得到了宇宙戰斗的手段，也明白了敵人的本質，喬修亞此時已經完成了自己在中庭星的大部分目標，他轉頭，朝著頭頂，也即是母樹意志所在的方向說道：“非常感謝。還有，能否為我提供一個寬敞安靜的地方？我要開始在體內嘗試構筑遷躍引擎了。”

“不用擔心，母樹，我不會在你們這里久留，歸根結底，我只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

“等到遷躍引擎構筑完畢，便是我與我的同伴出發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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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鋼之魂 第十六章 瘟疫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