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讓我看看

烏爾班德尼雖然心中仍有疑惑，但秩序之力的波動是無法作假的，而持有這種力量波動的人，在它的記憶中只有曾經的‘那位’，而‘那位’也說過，他并非孤單一人。

只是無論是他，還是泰坦巨人，都萬萬沒有想到，和同伴再次相見，居然已是千年之后。

所以，黯川之主嘆了口氣，然后用略帶無奈的語調道：“你遲到了，強大的戰士，就在幾分鐘前，你所尋找的同伴還在這山脈中。”

解釋這一切并沒有花烏爾班德尼和喬修亞多少時間，伴隨著巨人仿佛雷霆一般的嗓音，一切事件的進展都被展開。

希爾雅以圣石之種為代價，請求烏爾班德尼庇護自己，原本泰坦巨人因為她身后的追兵太多，所以只想保護二十天，但由于看見了法袍上爆發出的圣者之光，便決定將其安全的送到大陸西南方向的圣者之墓旁。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亡影的追兵多到足以將整個沙雅山脈包圍——鋪天蓋地的陰影怪物仿若海潮一般淹沒群山和森林，令大地為之動搖，不是很想暴露出自己全部實力，只能以樹人姿態對敵的烏爾班德尼最多只能保護希爾雅的安全，卻沒辦法將其送出去。

然后，便是亡影三大統領的到來。

“眾所周知，亡影之中，有著擁有智慧的存在。”泰坦巨人在說話的同時，紫火之眼掃視周圍天地，在它的目光注視下，眾多殘余的弱小亡靈瞬間灰飛煙滅：“它們的力量強大，能夠統御其他亡影，還能通過其他亡影的死亡提升自己的力量。”

而喬修亞聽到這句話后點了點頭，他一路從大陸東南邊緣處飛來，的確見到過不少這樣的亡影，因為感覺到了這種存在的危險，他將它們全部鏟除。

“而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亡影統領們都聚集在原烏蘭帝國的帝都蓋塔爾之內，它們的數量有七，活著時候的身份全都是曾經震動世界，讓自己的傳說在無數后人口中傳送的大英雄，它們正在追殺你的那位同伴。”

感受著自己左肩處的傷勢，烏爾班德尼的語調不由得帶上一絲怒意，雷霆般的聲音在天空處回響：“過去我不知道他們真正的身份，但現在，我至少知道它們之中有著墜日神箭易拉莫斯。”

之后的事情，也無需多說，面對三大亡影統領的進攻，即便是烏爾班德尼也無法藏拙，只能發揮出身為泰坦巨人的全部實力，激戰之中它無法照顧到龍翼少女，便干脆構筑出一個只能確定大致方向的隨機傳送陣，將希爾雅直接傳送走了。

“這樣嗎。”

聽完之后，喬修亞心中倒沒有多少失望，他早就想過自己這一行不可能一帆風順，現在至少確定對方還沒死，第四圣賢遺物完好無損，已經算是不錯的情況了，要知道，在伊格爾教皇最壞的推測中，那穿過了諸多世界的坐標訊息，很有可能是圣賢遺物自爆產生的。

思索了一會后，喬修亞便追問道：“那么，能夠大致確定在什么方位嗎？”

“我所框定的范圍，是西邊。”

烏爾班德尼搖了搖頭，巨大的黑色巖石之首山掉下了不少碎石：“除此之外，我一無所知，我本來就不擅長傳送，至于她是在地下還是天上，我也半點也不知道。”

——雖然不靠譜，但還算直接。

想到自己尋找的目標很有可能直接傳送到了地下巖層之中，喬修亞心中不禁一突，但隨后戰士卻覺得，圣賢遺物不至于這么沒用，會如此輕易的就讓傳承者死掉。

不過不管怎么說，現在大概是沒辦法很快找到對方了。

思考結束，喬修亞抬起頭，看向巍峨如山峰般的泰坦巨人，仿佛一座人形巖山的烏爾班德尼身上有著無以倫比的威嚴，畢竟它僅僅是半身就有著四百米高，哪怕是號稱龐大的海王巨獸，懸空島鯨，在對方的手中也不過是可以把玩的玩物，巨龍于它而言，更是和小雞沒什么區別。

而此時，巨人也在打量著戰士，之前從喬修亞心口處傳來的氣息，令沉睡了許久的泰坦回憶起了一些很久很久之前的模糊回憶，這些回憶令它深邃眼眶中的紫火閃爍，釋放出明暗不定的光芒。

“那么，黯川之主，這些祭品我不打算收回，我想要詢問其他的問題。”

而就在烏爾班德尼陷入沉思中時，喬修亞的話打斷了它的回憶，但它卻沒多少不滿，只有著無盡的感慨。

那些，都是它早已忘記，快要逐漸消失在精神海中的縹緲回憶，如果不是這個氣息，它說不定已經將那些曾經的事給徹底遺忘了。

“可以，問吧。”回過神來，巨人回復道。

“這個世界，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模樣？”

喬修亞的話語簡單直接。

他在過去，曾經前去過許多不同的世界，卡爾利斯的荒蕪大陸，伊爾格納的自然之地還有血月深淵的殘破空陸，這些世界，無一例外都瀕臨毀滅，或者已經毀滅，當戰士抵達之時，一切都已經發生，剩下來的只剩下反擊和抵抗。

但格蘭蒂亞世界的情況，略微有些不同，雖然這個大陸上充滿了兇暴的亡靈，但人類的聚集地仍然星星點點的遍布在每一個角落。

更何況，按照老英靈亞雷恩所說，位于大陸西南圣者之墓周邊的四大人類聚集地，仍然有著極其高深的魔法技術儲備，他們已經開墾了不少荒地，開始重新進行生產建造——如果說這就是末日，那么一切都已經變得最糟，之后只能會慢慢變好，戰士相信，以這個世界的魔法水平，總有一天能找到徹底清除亡影的方法。

相比起之前，由邪神們制造而出的毀滅，這個世界，還有著拯救的可能，而且不需要依靠奇跡，只需要努力。

“世界變成這個模樣的原因嗎……等等。”

沉默了一會，泰坦巨人的頭顱緩緩轉動，它看向大陸的西北側，不屑的笑道：“好了，偷窺的人都走了，我也無需保持戰斗形態。”

話音剛落，巨人的軀體便迅速的崩塌，化作一座由碎石組成的山峰，而無數仿佛植物根系，看起來像是生物，又像是植物般的黑褐色脈絡就這樣沒入大地，讓原本被之前大戰摧毀的黯川之森回歸原樣。

熔巖冷卻，死氣凈化，不多時，整個沙雅山脈就重歸平靜，而一團仿佛是樹根凝聚而成的巨型樹人也從喬修亞身前的峰頂大地中破土而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你是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模樣？”

“沒錯。”戰士點頭，這不僅僅是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更是想要知曉，這背后是否有邪神的蹤影。

畢竟，多元宇宙中，毀滅于亡靈的世界可不在少數。

“那好……不過這一切，就要從幾十年前說起了。”

巨型樹人的紫火獨眼深深的注視了一下喬修亞，隨后，它便用低沉的聲音敘說了起來。

這并非是一個有著詭秘陰謀的陰暗故事，也并非是什么慷慨激昂的史詩傳說，一切的初始，不過是兩大帝國再也正常不過的技術對抗。

格蘭蒂亞大陸，被烏蘭帝國與格魯帝國兩大勢力分割占據，一方普及靈能術法，一方人口眾多，它們的之間除卻正面的大規模戰爭，幾乎什么都在進行對抗，而魔法技術實力，自然是重中之重。

一位戰職的天境強者，全力發揮之下，能夠破壞一座城池，但一位天境施法者，全力施展自己的力量，足以將視野盡頭之內的所有事物都化為火海，兩者之間沒有力量的高低之分，但毫無疑問，施法者們更加適合戰爭，為了讓自己這一方的施法者擁有優勢，烏蘭帝國一方可謂是竭盡全力。

“他們從不知道哪里的古籍之中，找到了以遺物和圣石之種為能源，召喚過往早已逝去的英靈的方法，然后絲毫不顧許多英靈并不想要被喚醒，就這樣強迫對方從安息長眠中歸來，讓這些過去的英雄為自己而戰。”

烏爾班德尼的聲音，有著嘲笑，也有著無奈的嘆息：“所以很自然，許多強大的英靈并不打算為他們效力，哪怕是許多原本就出身于烏蘭帝國的英雄也心有不滿。”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理解，哪怕是喬修亞也能猜出三分——烏蘭帝國以重利誘惑英靈們為他們而戰，但效果不佳，為了這個實驗已經投入了大半國庫的皇帝和魔導元帥們自然無法忍受自己因為這種原因失敗，他們立刻開始尋找研究，如何控制英靈的方法。

“然后……”聽到這里，戰士輕聲說道。

“然后。”巨人沉重的搖頭：“然后末世便降臨了。”

“那時的烏蘭帝國，召喚了七名即便是在所有歷史中，都稱得上強大的英靈，由于我一直呆在黯川之森，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管怎么說，假如烏蘭帝國的計劃成功，那么實力平衡被打破的大陸局勢自然會產生對他們有利的變動，可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摧毀了一切——接下來，便是籠罩整個世界的詭異霧氣，這霧氣能夠令死者蘇生，讓亡影狂暴。”

“你還有什么沒說。”

喬修亞突然皺起了眉頭，他能從靈魂波動和語調變化中，分辨出一切話語中的真假和缺失，戰士有些不滿的說道：“你只說了過程，卻并沒有說最重要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才讓末世降臨？”

“你察覺了嗎。”烏爾班德尼并沒有因此驚慌，它凝視了一樣戰士的胸口，天青寶珠之前綻放光芒的所在，巨人沉默了許久，然后輕輕的說道：“或許你可以知道這個真相……畢竟你說不定來自那里，‘那位’的故鄉。”

沒有在意喬修亞因為疑惑皺起的眉頭，烏爾班德尼的樹軀微微一動，然后輕輕的說道：“如你所見，我是泰坦。”

它伸出自己由樹木組成的手掌，撫摸著山頂的巖石：“泰坦的壽命，幾乎無窮無盡。”

“你是想說什么？”戰士有些疑惑的問道。

“在我還是大地胚胎之時，我曾見證過這個世界從暴躁歸于平靜——在先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創世之初的怒火讓整個大陸仍是一片熔巖火海，無盡水汽混雜著地底毒霧籠罩在天穹與深淵之中，而‘那位’以圣者儀式，御使造物之力，令世界變成了如今你我如今所見到的模樣。”

烏爾班德尼淡淡的說道，它說出了自己猜測的真相：“因為誓言，我被束縛在大陸的中央，我當然不知道世界變成這個樣子的真正原因——但我卻能感應到，讓這個世界歸于死寂的霧氣，有著很久很久之前，令世界歸于平靜的儀式氣息，只不過，其目的恰好相反而已。”

“好了，人類，這個問題到此為止，你是來自異世界的存在，為何要詢問這么多我們世界的訊息。”

話畢，泰坦終止了這個話題，它收走了戰士獻出的原晶，然后平靜的說道：“還有什么問題？雖然你將我擊傷，但我也知道，是你的到來才讓那些亡影撤走，我可以額外再幫你辦一件事。”

“不……等等。”

將烏爾班德尼所處的訊息全部記下，喬修亞原本想說不用，他并沒什么需要幫助的，但隨后戰士心中一動，便改口道：“烏爾班德尼，你的確是一名崇山泰坦，對嗎？”

“崇山泰坦？大概吧，我的血脈中只告訴我，我是大地母神的后裔，是神之血脈，也是泰坦，但具體是什么泰坦，我并不清楚。”

在這方面，巨人并沒有什么可隱瞞的，它有些疑惑的詢問道：“戰士，你問這個是想要干什么？”

喬修亞微微一笑。

通過亞雷恩和烏爾班德尼給出的訊息，他已經大致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真相。

格蘭蒂亞世界，是一個才剛剛誕生不過數千年的嶄新世界，在邁克羅夫大陸，由一位圣賢使徒帶領的‘先民’們前來前，還是一片熔巖火海，不過這位使徒借助圣賢儀式的力量，讓整個世界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如今侵擾整個世界的亡影，大概就是這個儀式被改造后產生的結果。

至于圣賢使徒為什么要帶領這么多人，甚至是一位大地神子，泰坦胚胎前來這個世界，戰士猜測，這很有可能是為了留下種子——邁克羅夫大陸早已死去，和邪神的戰爭更是很有可能令整個世界崩壞，圣賢當然不會像是自然之父那樣直接帶人逃跑，但他肯定也會留下后手，其他的神明自然也會為了自己的后裔延續而插上一手。

至于大地母神……

火延伸出存在的光，鋼塑造出起源的物，大地乃是火的燼，鋼的銹，大地之力本身，就是鋼之力最重要的衍生之一，而大地母神的直系血脈，崇山泰坦能夠統合諸多元素融為一體的力量，就是最為貼近鋼之力的力量之一。

“我想要觀察，分析一下你的身體構造，強大的泰坦。”

所以，喬修亞點了點頭，他用極其認真的語氣，堅定說道：“不需要太久，讓我看看就行了！”

而烏爾班德尼，沉默了許久，樹根塑造而成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是眼眶之中的紫色火焰卻在瘋狂的跳動著。

“你想要再打一架嗎？人類？！”

燃鋼之魂 第十二章 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