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自發涌現

單個的它其實再怎么演化也很弱小，即便是突變成異常強大的個體也不是種群本身的長久之道，所以它們總是集眾成群

也不僅僅是只依靠自身的力量，它們善于利用宿主的血肉，宿主的一切來為自己的生存添磚加瓦

無聲無息間，一個宿主被毀滅了，而它們就前往下一個宿主，重復一次又一次的輪回

對于瘟疫邪神，伊格爾的想法并不奇怪。

畢竟，在遭遇過衰弱邪神，死之邪神危機后，并且從統合大資訊庫以及知識接管者的資訊中，獲得了眾多與邪神戰斗，和對方有關的資料，如今的邁克羅夫文明，已經對邪神沒有昔日的那種莫名的恐懼感。

世界上最大的恐懼，就是未知。

而在消去未知帶來的迷霧之后，即便是邪神，也不過是極其強大的混沌敵人，而并非是不可戰勝的圖騰——更不用談瘟疫邪神在昔日的表現中，本來也算不上‘強’最多和衰弱邪神差不多。

而衰弱邪神的實力，倘若是按照剛剛復蘇時的那個水準，以現在的邁克羅夫聯合遠征艦隊的力量，就能直接消滅，別說伊格爾了，就連自然導師都認為倘若自己做好準備，也能與對方勢均力敵。倘若是記錄中，需要九位光耀傳奇聯手才能對付的完整形態，也無非就是多幾位傳奇并肩上罷了，花不了多少工夫。

所以，對于實力未必能強于衰弱邪神的瘟疫邪神，伊格爾不相信對方有這種實力，也是很正常的。

“其實未必。”

對于伊格爾頗為篤定的回答，一旁的巴尼爾卻搖了搖頭，他并非是反駁老教皇的言論，而是舉了一個例子：“可能并非是混沌邪神……超時空信息擾動，這種能力并不是邪神專有——你們看。”

話畢，巴尼爾抬起手，這位專精符文，擅長創造元素生命，將自身肉體改造為符文要塞凝聚體的傳奇法師，手心中浮現出了六大主流元素和一定濃度的魔力，以太光霧，還能看見，有一定的生命能和靈魂混雜在其中，還有各種氧，氮……眾多要素匯聚一體，組成一團超凡力量的凝聚體……或者說，組成了一團平平無奇的標準‘空氣’。

絕大部分生命世界中，超凡力量和普通元素組成的大氣——巴尼爾創造出來的，就是這樣平平無奇的東西。

“我模擬了當前虛空中，眾多世界內部的超凡力量濃度，也是理論上，各大超凡力量最為穩定，不會造成沖突和變化的比擬。但是你們看。”

一邊說著，巴尼爾的手掌微微一動，一道幾乎微不可查的能量波紋橫掃而過，影響到了這一團標準空氣。

然后，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隨著這一道即便是傳奇強者也很難發現的能量波動，影響到了這空氣中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元素，一種奇妙的連鎖反應開始產生：首先是各種不同的元素開始互相匯聚，凝結，構成了元素生命最基礎的‘自復制元素凝結體’，然后更進一步的產生了更龐大的元素微粒，元素結晶，元素晶簇……然后，便是最基礎的，如同一團霧氣一般的，最簡單的元素生命。

“咿呀”

誕生之后，這一團霧氣一般的元素生命本能的發出一陣歡呼，然后就在巴尼爾的手指尖，追逐自己的尾巴繞圈圈了起來，見證這一幕，絕大部分傳奇強者都眉頭一皺，似乎理解了什么。

“連鎖反應——眾所周知，我是創造元素生命的一把好手，我對元素生命的研究，可能比妖精對自己的研究都來的深。”（妖精女皇們這個時候發出噓聲）“有些時候，看似穩定的環境中，其實并不怎么穩定，強大存在的影響，會切實的改造整個世界。”

“我看看，喬修亞不在對吧？”這句話說完，巴尼爾警惕的掃視了一下四周，確定戰士的確沒有留下化身后，便放寬心，繼續道：“那行，我就用不在場的拉德克里夫元帥打個比方——鋼元素和銀妖精，是拉德克里夫元帥的子女與眷族。”（妖精女皇們大喊那是我們的新同胞）“后者比較典型，首先出現在他影響過的卡爾利斯世界中，并且在他體內的世界大量繁衍，而他的力量倘若不壓抑，會將周圍的一切存在改造為某種特殊的生命。”

說著，巴尼爾手中的元素生命微微一變，其內部的元素結構便開始復雜化，從可以類比于多細胞生物的‘簡單元素生命’，一下子飛躍演化成了堪比恐龍猛犸等復雜生物的‘中級元素生命’，距離堪比人類等智慧生命的高級元素生命也只有一步之遙。

“你們瞧，我僅僅是施加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影響，這種影響，就與極限病毒出現的方式十分類似——我根本不需要自己主動去創造一個元素生命，只需要散發出對我而言極其微不足道的一絲力量，就能令世界本身，為我催生出我想要的，當然，可能差距有點大，但是原理相同。”

這觀點頓時引發了諸位傳奇的思考和互相探討，而巴尼爾并不意外，繼續道：“自然導師你，難道不是也可以活化其周圍的植物，讓其暫時誕生靈智嗎？教皇您的圣光，不也同樣可以在不經意間凈化一切邪祟嗎？諾查丹瑪斯，你難道沒發現，你的傳送法術比我們釋放的快得多嗎？抵達傳奇境界的我們，其實都有類似的性質，既影響世界的本質。只是，單單依靠本質，就能能夠創造出生命的個體比較少罷了。”

巴尼爾侃侃而談，看得出來，作為經常憑空創造元素生命大軍，利用一切手段以眾敵單的老法師對這一套非常了解，極限病毒憑空產生的緣由，對于其他人來說可能有點奇異，但是對他而言，頂多就是一種進階的手段。

所以對此，他下了定論：“這種病毒自發涌現的現象，有可能并非是邪神所為，畢竟我們沒有感應到任何混沌相關的氣息，它可能來自一個極其強大的超凡者……不過這種肆意散播瘟疫的超凡者，和邪神也沒什么區別了，而且想要防備這種病毒，依靠戒嚴是沒有用的，我們需要的，是干擾這種會誘發病毒出現的‘波動’。”

“當然，在此之前，全面召回探索小隊吧——多元星河已經不再安全，這可能就是‘邪神入侵’的預兆之一。”

與此同時，時空的另一側。

——群星世界。

正在與三重帷幕進行底層信息交互，交流雙方對各種超凡力量的使用經驗和相關數據的喬修亞，突然與三重帷幕一同暫時中斷了這一交流，抬起頭，看向群星間的黑暗真空。

“有什么東西……我感覺到了，世界之外，有一個存在，正在對這個世界施加影響！”

黑暗的虛空中，銀色的世界急速變形，喬修亞展開了自己的戰斗形態，他面色嚴肅的凝視著虛空的彼端，因為即便是他，也沒辦法準確的感應到那正在橫掃星河的微妙波動——那波動就像是真空中基本粒子的自發涌動，是自然現象的一環，如果不是他的感知并不僅僅局限于一個世界，恐怕就連他也發現不了。

但是群星世界的世界屏障厚度，實在是超乎尋常世界億萬倍還多，哪怕是喬修亞，也只能朦朦朧朧的感知到外界似乎十分安靜，并沒有什么大變動。

“三重帷幕，你們知不知道，群星世界之外究竟是什么情況？”喬修亞轉過頭，對同樣開始戒備的三重帷幕道，他語氣戒備：“有沒有可能，邪神已經潛入群星世界，而你們卻沒有發現？”

巨大的靈能機械聚合體閃耀光芒。

解答：我們不知曉。群星世界的世界屏障，在內部存在不主動與外界溝通的情況下，是堅不可摧的。群星世界一開始就是作為創始者的最后堡壘而存在，即便是邪神，也絕不可能在我們不知曉的情況下潛入內部

苦惱：靈能是能溝通萬物的力量，靈能文明天然就可以呼應遙遠彼方的特殊個體，我們沒有阻止第一個靈能文明將邪神眷族召喚至這個世界這件事，釀成了莫大苦果……我們無力阻止文明……自尋死路

既然三重帷幕確定沒有邪神潛入，喬修亞便沒有多話，他相信對方，只是這樣的話，就必須去思考新的敵人來源。

不過喬修亞并非毫無頭緒，就在他開始思考的瞬間，戰士便已經通過自己散步在群星世界各地，邁克羅夫文明各地，多元星河一個個文明，乃至于血戰星河，被賦予給克雷勒和埃爾瑪的危機處理系統，知曉了這背后可能存在的怪異與混沌。

“極限病毒——假如是瘟疫邪神所作的的話……它有這么強？”

第一時間，喬修亞的腦海中出現的是和老教皇伊格爾同樣的念頭，那就是他們所認知的瘟疫邪神，似乎并沒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不過，和伊格爾不一樣，喬修亞知道，群星世界瘟疫母獸的背后，是名為‘極限升華病毒’的特殊超級生命體，也就是被群星世界認定為瘟疫邪神的存在——倘若是它的話，制造出極限病毒并不奇怪，甚至可以理所應當。

“而且群星世界，也有瘟疫出現……已經有十幾個星域淪陷！”

通過與靈能之網緊密，與絕大部分群星世界靈能者鏈接的‘四神之戒’交互信息，喬修亞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

因為極限病毒的傳播性和致死性實在是太高，只要有某地出現一整個星球，一整個殖民地這樣大規模失聯，而且沒有出現靈魂回歸靈能之網的情況，基本就可以確定是極限病毒所致。而因為幾乎沒有幸存者，所以反而導致出現了事情似乎并不嚴重的錯覺！

對此，即便是喬修亞也無能為你，極限病毒燃燒血肉和靈魂，他的復活手法也沒辦法憑空還原。

嚴格來說，倒也并非是不能。

以喬修亞如今的實力，大可以通過回溯區域內的物質變動，造成類似時間倒流的現象，進而復活已經被燒成虛無的人——大概就相當于法特洛爾維時間倒流的小范圍版本，只要三重帷幕能提供信息，他當然能辦得到這一點。

但那樣的耗費實在是太大了，雖然說起來很冷血，但在要面對邪神和未知瘟疫來源威脅的時候，這樣的舉動得不償失。

活著的人更重要。

喬修亞與三重帷幕在之前的底層信息交流中，本來已經確定好了接下來‘大反攻戰役’的細節部分，確定接下來的戰爭基調，這樣一來，等到銀河守護者聯盟占通過‘四神之戒’和新生的情感能力者據優勢，喬修亞也就能帶著情感之力的相關試驗資料，回多元星河，準備應對十來年后的邪神入侵，也是為了進階賢者做準備。

但現在，由于極限病毒突然出現的原因，不僅反攻計劃要推遲，喬修亞和三重帷幕還要額外分出力量，去阻止瘟疫的擴散——而最近混沌眷族的舉動也很古怪，似乎正在籌備什么大動作，原本還算好的局勢，現在便有些逆轉。

“算了，不想這么多。”

比起抱怨，不如先去嘗試怎么解決問題。

喬修亞放棄思考無意義的事情，他沉下心，開始安靜的感受真空中的一切信息，試圖找出瘟疫的根源。

四臂的巨神展開四臂，做擁抱真空狀，一層又一層銀色的波動從巨神的周身四溢而出，層層疊疊，朝著真空擴散。

三重帷幕所在的星河大空洞，沒有任何多余的恒星散發能量干擾，也沒有文明活動造成的痕跡影響感知。

在這種環境中，當究極的超凡者開始聆聽世界，一切看似緊密的聯系都被剖析，解離。

他能聽見基本粒子的閃動，感知到電子環繞原子轉動，他能看見，在物質最基礎的存在中，有著所有超凡之力的支持，引力與以太共舞，制約一切物質的運動，魔力獨立于電磁，可憑空凝聚出不和常規的物質，制造出本不應當存在的現象……喬修亞能感知到，生命能是一種存在于宇宙萬物中的力，那并非是生命獨有的能量，而是只有生命可以遵循自己的意志，運用它去改造其他事物，其他生命的能量。

萬物眾生，乃至于沒有形體，看似虛無的一切，對喬修亞而言都無所遁形。

所以，他聽見了——聽見了那潛藏在真空中翻騰的粒子之海中，如同幽靈一般回蕩的微弱訊號。

——宇宙中，群星間，看似空無一物的真空內，實際上是一片翻騰的粒子能量海，只是因為相對于宏觀世界而言，它太過于平靜，所以顯得就像是波瀾不起那般。

但是，在恒星的周邊，在行星之上，能量的涌動和物質的變化，卻是十分劇烈的。

日冕翻騰，太陽風吹息，磁場的運動，地質變化帶來的火山噴發和熱流……在宇宙中每一個物質豐富的區域，無時無刻都有億億萬萬種可能性出現。

其中，就會正好有一部分，其能量變動，物質變動，會造成‘巧合’——比如說，無機物成為有機物，能量晶體的凝聚產生錯亂，它們從沒有生命的事物，突然地變成了某種可以自我復制，繁衍的東西。

也就是，原始細胞，乃至于生命的起始。

而這便是極限病毒的起源。

喬修亞聆聽整個群星世界，他依靠修復光柱，依靠情感之力能影響到的靈能之網，去傾聽群星世界各地的物質變化之聲，無量大數級的信息在戰士以世界為單位的思考單元計算下被急速的處理，所以喬修亞能聽見，在那些看似正常的生命誕生巧合之下，出現了不諧的聲音。

一個強大存在散發的波動，影響了所有‘可能會誕生生命’的機會，讓原本說不定會成為原始細胞，原始生命的可能，全部都變成了極限病毒的雛形！

換一句話說，在被那個橫掃群星世界，極其微弱的波動影響過后，那些被影響的星球上，但凡是可能出現生命，可能出現類似于病毒等結構的現象，全部都會切實的產生極限病毒的原始形態！

也就是說，極限病毒，的確根本就不需要去傳染——因為它是從世界上各種各樣的現象中，自發涌現出來的！

海底高溫煙柱周圍的原始湯，雷電劈落的高濃度元素幻境，魔力匯聚的結晶區域，這些可能誕生生命的區域，都有可能自發涌現出極限病毒出來！就更不用說某些文明的生物實驗室，自然界中物質霉變產生的細菌，真菌突變了，越是生命密集的地方，極限病毒就越是可能誕生！

“是可能性干涉？”

睜開眼睛，喬修亞面色凝重，對此，他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之前，他曾經遭遇過的一位強敵，西伯雅世界的至強者，時間推動者‘法特洛爾維’！

他的絕技，便是操控西伯雅世界內的可能性，制造出他想要的任何未來——在當時的戰斗中，別說是支配病毒誕生的可能性了，法特洛爾維甚至能直接通過影響可能性，達成量子回避，無傷回避他任何攻擊的地步！

但是，雖然相似，但卻并非一模一樣……假如說，法特洛爾維是‘支配可能性’的話，那么極限病毒的出現，最多就是‘誘導’。自發涌現出的極限病毒，可能并不完整，存活的時間也絕對不像是完全體那么短暫，甚至致死性也不怎么高，所以某些世界，甚至可能存在沒有死在極限大瘟疫中的個體。

“的確，更像是某種初級的，不完整的模因化……”喃喃自語，喬修亞不禁陷入沉思。

如今的情況愈發棘手，雖然找到了瘟疫誕生的源頭，但是更大的問題也隨之出現：催生出極限病毒的那個波動，究竟是來源于何方？

這一點，即便是喬修亞也無法確認，他只能猜測，這波動的源頭，有可能來自群星世界之外。

“三重帷幕。”

思考了一會，喬修亞最終下定決心，巨神回頭看向一側環繞黑洞運轉的靈能機械，他語氣平靜：“你有沒有方法，暫時送我——不，送我的化身，去群星世界外部看看情況？”

燃鋼之魂 第十九章 自發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