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普通的北地狂戰士女仆小姐

資深女仆索琳正在如同往日一樣，認真的打掃衛生。

北地的三月天依舊寒冷，無論是那凜冽冰寒的干燥狂風，還是朦朧渙散的蒼白云層，都能看出天氣沒有任何轉暖的征召，但即便是如此，索琳也只穿了一件普通的女仆裝，在領主府中辛勤的勞作，清掃縫隙中的每一絲灰塵。

但令人奇怪的是，領主府中并沒有暖氣，甚至連爐火都沒有點燃，走廊中的平均氣溫為零下五度，為何女仆小姐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中自如的工作？

其實答案很簡單。

因為包含馬夫與園丁在內，摩爾達維亞領主府內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有著白銀階的實力。

別說是零下五度，零下二十五度，他們依舊能自如的工作，并不感覺到有絲毫寒冷。

白銀高階狂戰士，女仆索琳，如今正嫻熟的運用著堪比巨斧的巨大掃把以及抹布，清掃一層會客大廳中的灰塵，能夠看見，這位女仆穿梭于一個個巨龍頭骨與惡魔首級之間，面對足以令尋常黃金級都會感到驚悸的威壓也毫無懼色，甚至，她看著這些領主的戰利品，表情還有一些親切。

“唉，領主大人好久都沒有往這里添加戰利品了。”她舉起手中的專用手巾，一邊擦去某個頭骨飾品上的灰塵，一邊輕聲感慨了一句：“應該是放不下了吧。”

從這位女仆的聲音可以判斷出，她的年齡并沒有超過二十歲，一位沒有到二十歲的白銀，無論在任何地方，都能稱得上是一句年少有為，但是在摩爾達維亞領主府，她只不過是眾多普通侍從中極為尋常的一位。

甚至從索琳略顯矮小，明顯是因為童年與青春期營養不良導致發育停滯的身材來看，她的過去并不幸福，并沒有為她如今的實力提供半點助力。

一切都要歸功于領主大人。

每當索琳想起自己過去痛苦而沒有任何希望的生活之時，她總是會忍不住默默念上這么一句。

曾經的索琳，生活在一個靠近摩爾達維亞主城的普通鄉鎮之中。說是鄉鎮，實際上，不過是一片簡陋的木質建筑群落罷了，只能勉強說是一個聚集地，五十多戶，兩三百人居住在此地，以耕種狩獵為生。

北地的氣候并不適合耕種，但因為豐饒的土壤，哪怕是一年一季的收獲也足以讓普通人維持生活，不過，也也僅僅是活著，沒有更多的余地。只有村中最富裕的幾家人才有著狩獵的力氣和工具——可哪怕是他們，每次狩獵也都是一次賭博，沒有收獲其實都算得上是好事，倘若碰上了魔獸，死掉幾個人，那么本來還算是過得去的一家，指不定就要徹底崩潰。

這就是十幾年前，北地普通居民的真實生活——種田吃不飽，狩獵極其危險，每年甚至都有獸潮的威脅，雖然說，黑森林要塞的存在將黑潮對領地的破壞降到了最低，但每次獸潮出現，領主都會加重當年的稅收，用以招募新的士兵，以及補償失去的陣亡者家屬。

索琳一家原本有著七口人，她有著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作為家中大姐的她從十歲開始就幫助父母耕種，過早的辛勞令她的身材遠比正常的同齡人要瘦小，但這并不能改善家中的生活，很快，隨著一年魔潮爆發，無法維持生活的索琳一家只能無奈的將索琳賣到了主城內，免得全家都餓死。

索琳并不怨恨將自己賣掉的父母，因為這是無可奈何的選擇，那一年的收成本來就不怎么樣，冬小麥更是被狂暴的魔獸折騰掉了一大半，在這個有著超凡力量的世界，沒有超凡力量的普通人是無力對抗那群天生就具有施法能力的魔獸的，遇到這些畜生，除了祈求有路過的騎士大人將其討伐之外，絕大部分村民都只能瑟瑟發抖，祈禱對方看不上自己的皮包骨。

那可真是一段黑暗而令人無奈的日子。

幸虧，領主大人出現了。

索琳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全神貫注的擦拭著擺放在走廊兩側的金屬鎧甲，這些金屬鎧甲因為領主大人的力量溢散，似乎都有活過來的趨勢，前段時間還有其他女仆看見，有金屬鎧甲半夜在走廊上巡邏的樣子。一邊擦著，她不禁瞇起眼睛，忍不住想起那一年冬天，自己恰好被賣進領主府的那一天。

那是一個人心惶惶的冬天——還算是仁慈，從未加派過任何古怪稅收的老領主突然去世，而一群不明來歷的騎士強行進駐主城，而就在大家伙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時候，現任的領主大人回歸，干脆利落的趕走了那一群天知道從哪來的騎士，并打塌了舊領主府，開始招收一批全新的侍從。

自己運氣當真不錯，因為長的算是清秀，站的比較直，回答問題的時候聲音很有氣勢，再加上看上去年齡很小，很可憐，所以立刻就作為新任女仆的一員，成為了一名貴族侍從。

在那個時代，這就是一個平民除卻戰爭與教會之外，唯一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命運改變的說不定有點大。

因為領主大人在沒事干的時候，居然會對她們這些女仆進行專業授課。

第一次聽課的時候，索琳和其他幾位年輕的侍從侍女都被拉進了位于地下一層的大房間內，原本，她還以為這是領主大人暴露貴族本性，準備對她們這些可憐無助的小女仆下手之時，她驚訝的發現，被拉來的人群中居然也有一半是男性——就在索琳思考，自家領主的胃口是不是有點好之時，她才發現，領主大人居然并不準備對她們出手，反而是給他們傳授一套全新的斗氣修行法。

雖然依照領主大人所說，這套修行法是他自己琢磨出來，除了很容易普及外沒有任何優點的低等功法，但侍女又怎能祈求更多？能夠修行這件事本身，就是遠遠超過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的契機，除卻感激涕零之外，所有人都說不出半句話來。

更不用說還有之后更新的‘基礎功法0.8beta’，‘基礎功法0.9beta’，‘基礎功法正式版’和‘進階功法豪華增強版’等后續更新了。

而這，只不過是領主大人帶來巨大改變的小小一部分。

魔能鎧甲，凜冬堡學院，大規模基建改造，收攏村鎮居民，進行集中化勞作……作為一個普通的北地領主府女仆，索琳當然是不懂這些發明和政策究竟有什么意義，但是她卻知道，北地居民的生活是越來越好了。

魔能鎧甲的出現以及出租行業，令哪怕是一個普通人，都能輕松的完成原本一個月都未必做得完的耕種工作，而除卻‘農用魔能鎧甲’外，還有‘挖掘用’‘狩獵用’‘基建用’等種種類別，極大的降低了普通人的勞動強度，而凜冬堡的出現，更是令許多有天賦的普通人都被挖掘，得到了正式職業者的教育。

大規模基建改造，將所有零散的鄉鎮都用一條通暢寬闊的道路連接在了一起，許多零散居住在鄉下的城鎮居民，都被收攏進主城，在領主府的安排下對不凍河周邊的農田進行集中化耕作，這一政策具體有什么深意，索琳不清楚，但她卻知道，自這個政策施行以來，就再也沒有聽過有任何人需要靠販賣自己的兒女來度過冬天的消息。

隨著魔能工廠以及魔能爐心的出現，改變就更加大了——不談其他的什么工業商品以及生產線制度，誰能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會出現暖氣這種東西？領主大人在上，這簡直是北方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而這種改變，甚至傳播到了全世界。

摩爾達維亞似乎成了一個奇怪的范例，它但凡有了什么好的改革，那么帝國的其他城市都會在第一時間學習，哪怕是學習不來，皇帝陛下也會親自動手，讓它學習的來，而隨著帝國內部的大規模改革，東部平原與遠南地區自然也不會落后，哪怕是最為遲鈍的西山王國，最遲也會在幾個月之后開始進行嘗試。

各大勢力并非是沒有技術，不想革新，他們之所以不這么做，僅僅是因為沒有必要。

既然吃苦的不是貴族，不是高層，那么他們何須為底層人民吃的苦而改變自己呢？哪怕是平民餓死了一大片，對于高高在上的超凡者貴族而言，也不過就是死了一片會走路的莊稼。雖然說，現在的超凡者似乎已經走入了邁克羅夫世界的底層，哪怕是鄉下農村說不定都會出現一個中階職業者，但索琳是不會忘記十幾年前，那些超凡者居高臨下，仿佛看螞蟻一般的眼神的。

如果不是領主大人以強大到匪夷所思的實力帶頭施行這些政策，并且皇帝陛下也同樣鼎力支持，甚至動手殺了一群又一群的非議者的話，普通人也想染指超凡之力？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差不多做完了。”

虛擦一把完全不存在的汗水，索琳滿意的看著自己沒有一絲灰塵的負責區域，然后點了點頭。

當然，即便是普通的北地女仆，索琳也很清楚的知道，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免費的晚餐，更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哪怕是領主大人也是如此。

那些大人物，肯定是需要更多的職業者者用來完成他們的計劃，所以才這樣大規模擴散超凡力量的吧……或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戰爭，有一個強大到匪夷所思的敵人，需要他們當炮灰？雖然說起來有點自大，但除了這個之外，學識并不豐富的小女仆真的有點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但哪怕是當炮灰，哪怕是去送死。

索琳也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她現在，很幸福。

如今的索琳有朋友，能得到他人的尊敬，她有著力量，可以快樂的生活，依照領主府的契約，她只需要工作到二十歲就能結束那一份父母簽下的賣身契，得到自由之身，憑借自身的職業者水準，少女即便是不當女仆，也能去隨便哪個地方當一個護衛，亦或是找一份正經工作。

如今的摩爾達維亞，乃至于整個帝國，整個世界都在蒸蒸日上，無數古老的產業消逝，但更多新生的產業勃發，通過領主府的關系，索琳就知道有一份前往異世界工廠的活計，那邊的報酬是邁克羅夫本土的五倍之多，領主大人在上，那可是五倍的薪酬呀。

人類本來就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耀，希望，信念以及未來的幸福而拼掉自己的性命。索琳并沒有那么高尚，她也不懂什么榮耀和信念，小女仆只是很清楚的知道，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幸福，一切快樂，都是摩爾達維亞的領主，拉德克里夫家賜予她的。

人應當懂的回報，至少要學會感恩。

僅此而已。

“索琳，別發呆了！黑小姐她又因為過度訓練昏迷在水池了，其他人都有事干，你快把她撈出來——再過一會，水池就要燒干了！”

突然，索琳聽見了其他女仆的聲音。她立刻回應道：“好嘞！”話畢，她便抬起掃把，邁著小碎步，快速朝著后院走去。

唉，就算是當炮灰，說不定都輪不到我吧。普通的白銀高階狂戰士女仆小姐如此想到。畢竟我這么弱小，這么無助，還這么矮。

與此同時。

摩爾達維亞主城的高空中，一位黑發男子，與一位白發老人正在輕聲交談。

“類似索琳這種，僅僅是給予正常的生活條件和最普通的基礎修行方法，就能在短短七八年中從無階級抵達白銀高階的‘普通人’，在整個摩爾達維亞，就有整整八千人之多。”

注視著只有一米四左右，身材的確比較矮的小女仆一路小跑，將因為過度訓練而睡過去的黑從變成開水的水池中單手拖出，喬修亞平靜的說道：“倘若給他們充足的營養和科學的訓練，那么我有信心，這八千人在四十歲之前，都能抵達黃金境界。其中天賦比較好的，在三十歲之前就能進階。”

“而這八千人之中，或許就有那么幾十個人能夠進階極意，甚至誕生一位傳奇強者。”

燃鋼之魂 第六章 普通的北地狂戰士女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