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汝之惡,吾之道

億萬延伸的黑霧觸手，本來還在竭盡全力的反抗，但是再怎么浩瀚的能量之潮，也不敵九種完全不同的針對性神力壓制，它們不甘的被這股力量壓迫低頭，最后潰散為團團霧氣。

巨大的黑霧，開始緩緩的收縮凝聚，在此期間，大片大片的破損個體被黑霧母體排出，變成了毫無價值的金屬砂礫，而原本磅礴的能量海，則是被種種神力束縛，調動的過程無比晦澀艱難，直到近乎停滯。

……唔啊。

痛苦的精神波段，橫掃整個虛空，其中蘊含有足以令普通生命喪失心智，靈魂破碎，化作植物人的強烈精神沖擊，但在場的神明與傳奇強者都是心智堅定，幾乎不可能被純粹的精神攻擊打倒的那種，所以黑霧的這次掙扎再次無功而返，而心靈主宰威廉甚至還笑著順手編寫一段錯誤程序插入進黑霧母體的精神中，雖然沒有用處，但足以證明他的輕松。

但即便是如此，黑霧母體從頭到尾都沒有離開過這一片時空界域——如果要跑，它早就能化整為零，掏出一段分身，在九位神明封鎖時空，展開多維法陣之前，黑霧母體可以說隨時都能撤退，即便是十三位傳奇誅死拖延，也絕不可能讓黑霧母體元氣大傷，至多讓它丟掉一點最不重要的質量。

對此，黑霧母體沉默的收縮，化作一個光滑的黑色圓球，展開了最后的防御領域，一層層半透明的時空壁壘在其外層層層疊加，很快就化作了近乎世界壁壘一般的厚度。

但對于整個邁克羅夫文明所有高端力量合力而言，這層防御，不過是隨意便能掀開的面紗罷了。

隨著守護與改變之神沉默的變幻時空的形態，將原本堅不可摧的空間壁壘全數消融之后，展現在眾人面前的，便是雖然仍有一戰之力，但已經可以說是注定敗局的黑霧母體本體。

……你們贏了，我們失敗了。

似乎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黑霧母體也不在堅持沒有意義的防御，它光滑的球體表層開始蠕動，變幻，最后形成了一張巨大無比的臉。

那是一張由無數轉動的齒輪，伸縮的活塞，無窮的導管，冷卻器，聚焦鏡，計算矩陣，能量儲存池和千千萬萬翻騰涌動的詭異微觀結構，排列組成的‘臉’，這臉仿佛畢加索的畫那樣扭曲，抽象到難以置信，它的每一個組成個體，都有著古怪而奇異的結構，這面容上有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白由熾白色的能量光霧構成，而瞳孔則是一個黯淡無光，即將熄滅的世界。

死寂的阿爾法庇護所世界。

而這個瞳孔凝視著正在收縮多維法陣，收縮牢籠的諸神與眾傳奇，沒有絲毫變動：你們戰勝我，證實你們的力量超越了最終防線的可能性，根據創造者設下的協議，黑霧全體將會立刻終止一切行動，全力輔助戰勝者對抗終結體……這是原本的計劃，我作為創造者的造物，本來應該這么做。

用冷漠，平靜的精神波動震蕩虛空，黑霧母體用那抽象的眼睛注視著面露奇怪神色，低聲互相討論，似乎正在商討自己話語可能性的眾人，一字一頓的說道：但我絕不會協助你們，卑劣的邁克羅夫人。

如此強烈的感情，如此強烈的憎惡，令原本認為，黑霧不過是依照固定的計劃運行，機械化思考的喬修亞為之一怔，他忽然意識到，一個穿梭在多元宇宙中千百年的強大心智，怎么可能會被最初的創造者協議給束縛？

黑霧母體，不是因為庇護所文明設下的計劃才去構筑最終防線——它是以自己的意志去思考，判斷，最后決定去構筑最終防線！

從未有任何人拯救我們，拯救庇護所！邁克羅夫文明引起了時空震，將無數邪神吸引至此，卻從未考慮為這種行為善后。

黑霧母體的精神震蕩，幾乎是在怒吼，但很快，這足以造成殺傷的精神波段便被神明們控制法陣，冷酷的鎮壓了下去，但即便是如此，黑霧母體還是堅持道：難道他們做的還不夠嗎？創造者們摒棄了生物天生的利己，將全部的聰明才智都用在了讓這個多元宇宙變得更明亮上，他們一個個耐心的教導其他弱小種族成長，并給予他們完美的生存空間，令不同的文明可以蓬勃發展。

但他們滅絕了，全部，因為你們。

現在，你們又在毀滅他們唯一留下的東西。

聽見這些話后，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神還是傳奇，沒有一個因此有一星半點的動搖。

“單單是以我所知，它就毀滅了血月深淵的前身希萊耶世界，將柯洛諾斯世界化作廢土，它引動深淵的異變，為五色龍珠和深淵勢力牽線搭橋。它游蕩在群星，毀滅了眾多世界。”

喬修亞如此道，他一點也不在意黑霧母體的指責，而是平靜的敘述：“黑霧以及黑霧母體，是游蕩在多元宇宙中的掠奪者，它的存在，對我們文明的發展有極大的負面影響，所以我才一直呼吁所有人一起來搜尋它們的老巢所在，然后盡可能的殲滅對方。”

“作戰很成功，我們沒有任何傷亡，也就是自然導師和劍圣能量損耗過大，需要休養一下。”

對此，金龍之王默默的點頭，它是黑霧陰謀策劃的直接受害者之一，而諾查丹瑪斯也在第一時間認可了喬修亞的話：“沒錯，這種對我們文明有極大惡意的存在，應該直接銷毀，不留半點殘渣。”

而巴巴羅薩插了一句話：“黑霧仍然有極其龐大的能量儲備，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消滅它。”

“那就封印，把它當成能量源來提取。”劍圣淡淡的說道：“就如同封印世界意志那樣，有了上次的經驗，我不會失手的。”

所有人，即便是最為好心，最為溫和的自然導師都沒有在意黑霧母體的半句話，而人族七神，魚人之神還有金屬龍神也在使用神力通訊互相交流。

“庇護所文明的確是光耀文明的盟友，但我們不是光耀文明，它也不是庇護所文明的代表。”

智慧與選擇之神的思維規律的震蕩著：“古老的盟約已經結束，它就是一個近乎邪神的古老邪惡，我建議封印，亦或是直接銷毀。”

“銷毀。”秩序與破壞之神簡單的回復道：“直接銷毀。”

“我們已經抵達神性的極限，不能將如此恐怖，需要我們九位神明聯手才能壓制的邪惡留給后人。”

愛與衰亡之神輕輕的說道，祂抬起頭，凝視著虛空彼端，眼神有些失落，但卻重回堅定：“銷毀。”

“銷毀。”“噗嚕嚕嚕。”“銷毀。（龍語）”“銷毀。”

眾神的意見達成一致，祂們齊齊俯首，注視著巨大無比的黑霧，然后低聲道：“封印的風險太大，我們無法確保封印能夠支撐到黑霧母體喪失行動能力的那一天。諸神認為，應當直接毀滅黑霧母體的物質實體，僅保存部分子體作為樣本封印于無疆天界，作為人造集群智慧生命課題的研究對象。”

沒有人會對這個決策有什么意見，即便是覺得黑霧母體數據庫中，大量被它毀滅的文明資料被銷毀很可惜的喬修亞，也是第一個點頭認可。

任何收益，也比不上黑霧母體的危險，再怎么可惜，也必須確保文明的絕對安全。

至于千年之前，庇護所文明和光耀紀元的關系，兩者之間的對與錯，悲與哀，責任與命運，那都不是他們需要理解，需要思考的事情，至少，喬修亞不在意，他只是給了諸神一個建議。

“一號世界中，有一個黑洞——用魔法術語，大概就是時空特異點——那里很適合銷毀黑霧母體，并且能夠確保它絕對不會有復活的機會。”

“可行。”

“但黑霧母體太過龐大，我們不可能直接將它塞進一號世界。”

“分割開來，瓦解黑霧母體的自我意志，我們用數年的時間潰散它的軀體，將其放逐進特異點。”

“消耗的能量很大，或許會占用許多資源。”

“不會的，它的體內本身就有龐大的能量……更何況，這遠比封印它需要耗費的資源要少，我們也可以嘗試提取它的資料庫。”

很快，諸神便達成了統一意見，祂們仍然位于九個節點，加固多維法陣的封印，并將其一點點的固化在這片虛空中，看上去是真的打算在此處架設一道時空裂縫，將黑霧母體一點一點的放逐進黑洞，徹底抹滅這個古老的存在。

邁克羅夫文明，仍是如此傲慢。

對此，黑霧母體如此說道，它的語氣已經沒有喜悅悲哀，自然也沒有憤恨，它平靜道：你們終將付出代價。

“我們已經付出過代價。”

傳奇強者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傳送離開，而最后兩個離開的兩個人，喬修亞和伊格爾聽見了黑霧母體的話，戰士沒有說話，而老教皇回過頭，他同樣用平靜的精神對對方道：“這次，輪到你了。”

話畢，兩人便一齊打開時空通道，離開了這一片虛空，能夠看見，巨大無比的多維法陣仍在緩緩收縮，將黑霧徹底鎮壓。

而時空的另一頭，一號世界。

穿越回這片戰場的喬修亞，正準備聯絡萬界祭祀場，再次開啟時空通道，直接回歸邁克羅夫世界——這一次他先是消滅了一團黑霧，然后和一群黑霧與黑霧母體大戰一場，然后又和眾多傳奇和諸神聯手鎮壓了母體，簡直累的難以想象。

他本來只是想找一找大資訊庫所在，順帶看看探索隊初次探索情況的，天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上演了一場浩大無比的神戰。

“黑霧母體，幾乎就是邪神了……只是它自己并不覺得。”

而在喬修亞的身側，老教皇卻嘆息了一聲，在離開那一片虛空之后，伊格爾的面容變得有些疲憊，表情帶有一絲憐憫：“它如此的邪異，恐怖，扭曲……但就算是這樣，卻仍然覺得我們卑劣——真是不知道，在它，以至于其他文明的眼中，作為光耀紀元繼承者的我們，究竟是什么形象。”

而喬修亞用理所當然的語氣道：“自然是惡人，邪惡，甚至是相比起邪神，更令它們感到害怕的恐怖近鄰。”

“這樣嗎。”

當了一輩子好人，行了一輩子善事的老教皇不禁微微一愣，然后苦笑著說道：“居然如此……”

沒等伊格爾繼續感慨，喬修亞就轉過頭，與他對視，戰士的精神波動清晰而直接，沒有絲毫掩飾：“教皇冕下，不必為黑霧母體的話困擾。”

“任何一個堅持自己信念，為自己種族文明傾盡全力，付出一切的英雄和強者，在其他種族眼中，都是毫無疑問的惡人，哪怕是庇護所文明這種利他的存在，也未必會得到所有文明的親近。”

“這種惡，是我們的榮耀。”

燃鋼之魂 第三十五章 汝之惡,吾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