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成為生命的渴望

黑色，壓過一切其他顏色，也混雜著一切顏色，它是宇宙的底色，是絕對，亦是一切終末的象征。

黑色的圓環圣徽，代表著人族七神之一，正義與強權之神——zinsen（刑正）的存在。

摩爾達維亞的圣勞倫大教堂門前，有一座石碑，面有著這位神明的圣言銘刻：無光的正義需強權去宣揚。自此可以大致看出這位神明的性格和教義。

喬修亞知道，并且很熟悉諸神的圣徽，他在察覺的那一瞬間得知，眼前的精靈吟游詩人是強權之神的信徒，而且是虔誠的正信徒，若不是這樣，他絕不會將圣徽繪制在衣物，非信徒繪制圣徽，這是對諸神的不敬。

發現了這一點后，戰士微微瞇起了眼睛，凝視著仍在吟唱的精靈詩人，他不在把之前的異狀當作錯覺，而是當做某種意義的暗示，此時喬修亞的心閃過許多猜測，而和仍在認真聽著故事的瑩不同，在他身后的凜也察覺到自己主人的異樣，不過卻不知道為何如此。

——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秩序之力爆發。

這是一個相當合理的猜測，而喬修亞確信，這是事情的真相。

前世由于并沒有接觸到邁克羅夫大陸最隱秘的那一層，所以戰士對于諸神的信息知曉的并不是很完全，但是如今，喬修亞半只腳已經邁入了這個世界的核心圈子，不久之前，七神教會的教皇甚至還和他直接通話，相起前世，他現在對某些方面看的更加透徹。

如說，圣賢和諸神之間的關系。

圣光，還有秩序之力，毫無疑問是數千年前，光耀紀元時代，由圣賢總結先賢的成，提煉而出的力量體系，而如今的諸神，無論是正義與強權之神，還是智慧與選擇之神，七位人族神明都擁有者圣光的力量，而他們在物質界的代言人教皇，似乎也對圣賢知之甚深。

兩者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而自己剛才引動天青寶珠，爆發出了直入蒼穹的秩序之力光柱，本來是極為招搖明顯的事情，因此引得神明矚目并不怪，更別說它還是圣賢遺留的傳承之物了。

“沒想到居然是以這種方法，進入了諸神的視野。”

微微自嘲了一句，喬修亞卻并沒有什么擔心的神色，相起大陸絕大多數對神明只是一知半解的人而言，他對七神可是相當了解。

相起前世神話傳說，極其人性化的希臘眾神而言，邁克羅夫大陸的人類神明更加類似于某種概念的代表，這是較淺顯的說法，用較復雜的說法來解釋，那是某種秩序邏輯的化身。

七神有著各自的性格，喜好，也有著些許人性，但只要一和人類的利益還有自身所代表的的概念扯關系，祂們便會摒棄一切想法，如同最緊密的機器一般運轉，喬修亞自認沒有做什么危害人類的事情，本身也毫無劣跡，自然不懼神明的關注。

強權之神只是通過自己的信徒，向戰士表明自己正在關注著他，這并非是什么壞事，假如他是強權之神的信徒，甚至會感到非常榮幸，然而他并不是，所以對于喬修亞而言，這只不過一個小小的插曲，輕笑一聲過后，他便繼續聽完了精靈詩人的遷移史詩，然后才帶著身側的少年少女們離開。

烏拉爾要塞作為帝國央行省北方最大的城市，自然有著各種各樣的店鋪和娛樂，在極具北方風格的寬闊街道，喬修亞悠閑的行走在諸多行人之間，甚至時不時在某地停下，聽著他們談著家長里短，說著四處的新聞。

多虧了最近剛剛興起的報紙之類的事物，大陸的信息流傳的更快更廣了，而本來缺乏話題的居民們也多了不少可以聊的東西，通過聆聽周圍路人的閑聊，戰士也算是得知了不少有意義的消息。

如說，四周的森林突然來了不少法師老爺，他們到處撒播一罐罐的灰色霧氣，籠罩了整個山脈叢林，似乎是因為這些霧氣，原本躁狂的野獸也重新安分了下來，雖然相起最開始仍顯兇暴，但卻起之前要好不少。

又如說，整個帝國境內的各大城市，突然出現了不少詭異的殺人案件，許多原本深居寡出的獨居老人或者年輕人被發現分尸于自己的家，他們的皮被拔下，繪制異而血腥的圖案，似乎是因為法術的原因，尸體長久不腐，血液的腥味也不溢出，導致很難被周圍的人發覺。

聽到這個消息，喬修亞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甚至干脆尋到一位販賣報紙的商販，買下了最近的報紙，在閱讀這篇新聞的同時，他臉也逐漸嚴肅了起來：“沒想到，居然已經開始了，這些邪神信徒的手腳可真快。”

第一個新聞，無非是狂龍疫苗開始正式使用，用以壓制越發狂躁的野獸，而第二個殺人新聞對于普通民眾而言，雖然殘忍了一些，但也不過是一件最多驚嘆，感慨一兩聲的小事，但對于知曉這事起因的戰士而言，卻意味著大陸有關于邪神的事態，又發展到了第二個階段。

混沌邪神的降臨，需要滿足各種各樣特殊的條件，每個邪神的具體條件都各不相同，但是絕大部分邪神都需要全世界范圍內的恐慌。

如今，南方的龍禍直接襲擊王國，摧毀各大城市，掀起騷動和難民潮，而在龍禍暫時侵襲不到的其他地域，邪神信徒自然會有其他手段制造恐慌。

這種詭異的分尸剝皮殺人祭祀，只不過最初期的一些征兆，接下來那些潛藏的邪神信徒便會嘗試在各個城市召喚一些混沌魔物，造成大范圍的騷亂，乃至是人人自危的恐懼情緒。

雖然前世邪神信徒們的活動迅速的被各地政府打壓了下來，但卻也造成了不小的混亂，喬修亞認為，自己作為目前那群龍族的眼釘，尤其需要注意這一方面。

——或許現在需要通知一下主城，讓他們注意一下這方面的問題。

想到了干，喬修亞并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他走到了一個稍微安靜一點的小巷子，然后示意跟在自己身后的瑩取出被塑造成鏡子模樣的簡易通訊法陣，然后戰士便在銀發少女好的眼神，直接聯通了摩爾達維亞主城。

滋——

魔力的波動閃過，鏡子原本平滑的表面出現了不少類似雪花一般的半點，最后形成了一個光幕，這意味著通訊法陣已經聯通，在光幕的另一側隱約浮現出了主城別府的景象，而一個有著蒼藍色齊腰長發的嬌小身影，也出現在了喬修亞的眼前。

“你好，喬修亞，今天聯通通訊線路，是有什么重要指示嗎？”

清脆的聲音傳來，接通信號的，正是來自卡爾利斯世界的要塞人工智能，3號。

灰藍色的眼仿佛帶著迷蒙的霧氣，看不清底部，如同絲綢一般的藍色長發搭在她自己腰后的黑色羽翼，還伴隨著人工智能小姐身軀的移動而微微晃動，今日的3號身穿一件很有人類風格的吊帶連衣裙，裸露出了手臂處大片的白皙肌膚，精致的小臉甚至帶著一絲笑意。

“……還真是越來越像是人類啊，3號。”

微微咂舌，喬修亞不禁回憶起了當初他在卡爾利斯世界，第一次見到3號時的景象——那個時候的人工智能少女異常死板，言語之間也滿是淡漠，仿佛沒有絲毫感情一般，她的魔力投影終端也是完全不隨著外界而變化，違和感非常嚴重。

但是自從她來到了邁克羅夫，和許多人接觸，獲得了大量信息儲備后，3號的表現也越來越鮮活，似乎正在不斷的學習進步，朝著人類靠近一般。

“人類怎么會有我可愛。”

仿佛是特意為了驚嚇喬修亞，3號微微挑起自己的下巴，用平靜略帶傲氣的語氣說出了她原本絕不會說出的臺詞：“魔法投影塑造的人形，絕對真人更為完美，除卻有些不真實外，沒有大的缺點，要知道，皮膚和容貌的缺陷，可是皮膚本身更難模仿的。”

“噗……”

“3號小姐什么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

原本在戰士身后看著通訊的瑩和凜頓時忍不住偷笑了起來，雖然剛才3號的發言似乎很囂張，但是搭配著那嬌小玲瓏的身材和完美的皮膚，卻莫名的可愛，有說服力。

一時語塞，喬修亞眨了眨眼，赤色的雙眼轉動，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在沉默了一陣后，他這才一字一頓，嚴肅的隔著眼前的光幕，對著人工智能說道：“告訴我，3號，你從哪里學來的這些話？！”

原本的那個幾乎是三無的人工智能少女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

“這是我從一些很有趣的書籍和平日觀察，總結而出的答案。”

3號的回答義正言辭。

在一陣不知歪到哪里去的交流后，一切終于回到了正軌。

3號如今除卻輔助喬修亞等人進行魔能鎧甲的研究外，也被戰士委托了一些其他的工作，管理通訊陣是其之一，而更重要的，是觀察整個城市的異動。

正如同人工智能本人的話那般，她的形象不過是魔力制造，方便交流的終端，雖然看去完美，實際也只是投影，她真正用來觀察世界的，是符結晶的觀察法陣，在喬修亞提供的大量魔力結晶供應下，3號如今的觀察法陣足以籠罩大半個主城，觀察絕大部分區域。

大致交代了一下3號注意外來人群的指令后，喬修亞滿臉無奈的看著3號的投影在別府的天花板滾來滾去。

這個習慣，看來短時間內是改不掉了，戰士思索了一會，然后嘗試著問道：“是有什么不滿嗎，3號，假如覺得工作占用的時間太多，你可以和我說的，我并不會強行要求你為我工作。”

聽到了這句話。而3號停止了翻滾，她沉默了一會，然后回到了光幕的正前方，過了一會，似乎是在思索，這位人工智能緩緩開口說道：“工作并沒有什么，只是……我也想要和你們一樣，去更大的世界看一看。”

“摩爾達維亞主城雖然很有趣，但畢竟只是一座城市，我想看看更多的地方。”

說出這段話后，3號微微嘆了口氣，她輕輕的說道：“哪怕是瑩和凜那樣的靈能軀體也好，我只是想要親手觸摸一下這個世界……這個充滿了活力和秩序的世界。”

燃鋼之魂 第十八章 成為生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