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64、春
等了兩天張婉婷還沒有回來,李和有點擔心了,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打個電話,發個短信是多么的天方夜譚啊。
李和甚至迫切的想,哪怕有個bp機也好啊。
太陽出來,冰雪融化,京城起碼結束了這個冬季。
菜市才剛開始,李和看時間還早,順道逛了一圈。菜色正一籮一籮的列在路邊,青紅皂白都光鮮。
菜場門口附近鄉里的農民把蘿卜,大白菜一溜溜的擺開,與菜場形成了競爭。
所以在國營菜場里大白菜這類東西現在沒糧本也可以照樣買了,這個細微的變化令李和開心不已,市場經濟的雛形往往就是從小處開始的。
皇城根底下的農民大概和中國其他地方的農民是沒有差別的,破舊的夾襖,面黃的膚色,偏偏精神頭很足,沾著唾沫不厭其煩的數著毛票。
但就因為比城里人少了個戶口,境遇就是兩重天。哪怕后來很多農民進城打工,也只是個被稱為“農民工”的城市過客而已。
哪怕有時李和不理解農村重男輕女思想比城市重,但是一想到農村現實,也是無奈,他們年紀大了,干不了活了,顧不上自己了,又不像城市一樣有養老保險,有醫療保障,有最低生活金。
什么也沒有,如果不靠兒子他們指望什么生活?
唉,難啊,人的出身是無法選擇的,有的人一出世就命中注定要背負一生沉重包袱。
有時想到李兆坤和王玉蘭,李和覺得就是兩種生活方式和生活觀念的不同罷了,并沒有太原則的矛盾,多方忍忍,各退一步,不至于水火不相容。
快開學的時候,張婉婷才回來,李和不等張婉婷放下包袱,一把抱了起來,興奮的晃蕩了一圈,“你再不來,我可就要回去找你了,不是一起說好,初九過來的嗎?“
“趕緊把我放下來,像什么樣子,門開著呢。”張婉婷不停的拍著李和的肩旁,示意趕緊把自己放下來,看李和這么孩子氣,不禁有些好笑。
李和殷勤的給端來了一盆熱水,給張婉婷洗臉。
張婉婷很喜歡這種感覺,女人很容易被這些溫暖細膩的細節所感動。
“我家外公過世了,就耽誤了幾天,倒是把你急的。我外婆最可憐了,以后就她一個人了,她眼睛都要哭瞎了,”張婉婷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和,“我給她留了100塊錢,你不會生氣吧?”
李和吧唧親了朝張婉婷額頭親了一口,“我不是早就說過了,我的就是你的。你總說這些沒勁的。”
“你跟誰學的這些,惡心死了,都是唾沫。”張婉婷的嫌棄的用手搽干凈額頭,“我算好了,如果我畢業能進外交單位,一個月可以拿210塊,所以我也能掙不少呢。從現在開始我就要認真看書,畢業努力分配好單位。”
李和想跟誰學的呢,大概是跟李兆坤學的吧。
陡然又聽到自己媳婦這么大的雄心壯志,覺得好笑,難得你不知道你上輩子只是個廠辦翻譯嗎?
一輩子最大成就也就是幫著廠子把軍工鏟賣給了老毛子。
當然該鼓勵的還是要鼓勵的,“媳婦,俺看好你,你是最棒的,俺堅決向您學習。”
“少給俺灌迷魂湯,俺也不吃你那一套。”張婉婷話還沒說話,就被李和撲騰到了床上。
“你真越來越沒正行了。”
李和懵逼了。
張婉婷哈哈大笑,”報應啊,李和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還需努力啊。“
李和惱羞的漲紅了臉,辯解道,“是我太緊張而已,你不要得意,晚上再治你。”
兩人收拾妥當,張婉婷開始洗衣服床單,收拾廚房,李和就跟在后面幫著打水,晾衣服。
“以后你要是回來,跟我一起,不準你一個人回來。”
張婉婷疑惑的問,“那平常休息了,不都是我一個人回來嗎?有什么問題?”
李和道,“你回來沒發現,躲墻角抽煙,閑逛的小流氓越來越多了嗎?
可沒一個好東西,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沒事少出校門,有事就通知我,我陪你去。
以后休息了,我去接你。我明天去買張自行車,來回接你都方便。”
聽李和這樣說,張婉婷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倒是想起來,我們一個學葡語的小姑娘去年年底是在校門后胡同出了事,具體的倒是學校瞞著了。后面就沒見著人了。哎呦,這樣想想,我倒真不敢一個人出門了”
李和怕真嚇著張婉婷,“沒事,有我呢,聽我的就成。”
開學沒幾天,蘇明就約了張先文,出來一起吃飯。
老莫李和兩輩子是第一次來,菜樣其實普通,主要就是腔調足,算是吸引了不少人。
“李生,好久不見哈,恭喜發財。”張先文一見到李和熱情的不得了。
張先文西裝、皮鞋,又照貓畫虎學香港老板的范,李和只得假客氣一番,“謝謝,普通話練的不錯了啊,看你這樣子,現在真發財了。”
酒過三巡,蘇明先挑起了話頭,“哎,這生意沒法做了,你說同款的電子表,我賣30,人家賣20,我這不就得吃灰了嘛。”
張先文,故作驚詫的問,“不會那幫子溫州佬手里有貨吧?那幫撲街仔要是摻和進來,那就真麻煩了。”
李和也故作遺憾的道,“神仙打架,我們小鬼遭殃罷了,看來我們是得先停一階段,再看看行情。”
張先文雖然懷疑這兩人知道了些什么,可不管真知道假知道,他不敢賭,現在吃的這么開,散貨還是主要靠他們啊,要是靠那幫二道販子,一個月可賣不了多少。
這樣一想,之前的僥幸心理,一散而空,急忙道,“兩位兄弟,你們先別急,我們再瞧一陣子,如果市場上還有串貨的,再停也不遲。”
蘇明和李和對視一眼了,這人還是真精。
李和笑著道,“張老板這話穩當,那就再瞧一陣子?”
張先文站起來舉起酒杯,附和道,“對,就先瞧著。咱們做起來也確實不容易,哪能輕言放棄,這杯酒,先干為敬我,兩位隨意。”
李和兩人也站起來陪著碰了一杯。
這頓飯從下晚直吃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我的1979 64、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