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564、委屈
晚上,還是照例李和陪床。
睡到半夜的時候,他卻被丁世平給戳醒。
他揉揉眼睛,問,“干嘛?”
“你聽。”丁世平指指病房,“好像....”
他沒有說出來。
李和側耳聽,好像是聽見了病房里面傳出來一點聲響。
“我進去看看,你繼續睡吧。”
他輕輕的打開門,沒有立馬打開燈,待他進屋仔細一聽,又沒了動靜。
他往老五的床頭跟前去,在黑暗中觸摸到老五的腦袋,卻是摸到了一張淚漬的臉。
他嚇了一跳,“你三更半夜作什么?”
他忍不住脾氣,正在瞌睡蟲的時候,正是不耐煩。
他越說,她的臉上越發的濕潤。
當李和意識到他的指縫已經灌滿淚水的時候,慌忙的打摸索打開床頭燈。
“怎么了?做噩夢了?”
看著她一橫一橫的淚,李和的心陡然柔了,這是她最愛的,最小的妹妹,他決然不敢再繼續兇一句。
老五自從哥哥進屋,一聲響也沒,李和手指觸碰時挑動著
淚腺,終是化作眼淚任其在臉上肆意流淌。
“怎么了,哥替你出氣了,阿爹也出氣了?”李和安慰道,“不要多想,好好睡覺吧!”
“李老二,我恨你!”老五突然心里迸發出一股怒氣。抽搐起來,睜開了眼睛,甚至還強掙著抬了看看哥哥。
“怎么了?”李和有點手足無措,他不曉得哪里惹的老五這么大的怒氣,“別生氣好不好?玩什么機車,那個太危險,哥明天給你買汽車好不好,當然,前提條件是拿到駕照。”
“我馬上到18了!”老五的怨氣更大了!“我什么都懂!我什么都了解!”
李和笑著道,“是啊,我妹子什么都懂,最乖的。將來比你四姐出息多。”
“李老二!”老五是嘶啞著嗓子,哭的更響亮!“你還在哄我!我說了!我不是孩子!我不是孩子了!”
李和閉著眼,強忍住眼眶,還是繼續笑著道,“真的,我沒你當孩子,不要對哥生氣好不,乖乖睡覺好不?要是有氣,來,打哥一頓,絕對不還手!”
老五果然啪啪幾巴掌,打在哥哥的肩膀上,嗚咽道,“你總是說為我好,為我好!那是為你好!你知道不知道!你要圖心理安慰!你何必腌臜我!”
“胡說什么!”李和有點生氣,他心痛,他為妹子這樣,得不得理解,他憋屈,板起臉道,“你就要糊涂一輩子?糊弄我?還是糊弄你自己?你但凡爭點氣,我都懶得管你!”
他最后一句,甚至有點歇斯底里。
站在門外的丁世平和張兵,想進屋,最后還是沒進屋。
家事,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你就是想讓我變成你!我知道的!你想我會和你一樣!你很無趣!!”老五的嗓門更大了,“你知道嫂子經常一個人偷著哭嗎!你不知道的!我是知道的!你希望所有人都像你一樣!”
“睡覺吧....”李和心里空了。
“你不用指望我變成你!我一輩子也不能變成你!”
“行了,哥,知道了,你永遠是我親妹子。”李和的眼眶子強忍,笑著道,“我只是希望你好,睡吧。”
不等老五的回復,他出了病房。
他呆呆的坐在板凳上。他以為他替妹妹出頭,他就是對得起妹妹,他以為能以錢服人,他就是能耐,他就是好哥哥。
當天他還覺得,有錢就是好,有點小得意。
但是老五這一番話,戳破了他所有的自我安慰,原來他什么都不是。
丁世平和張兵家假寐,偶然偷偷的瞧一眼李和。
李和出了醫院,他們倆也是急忙翻起身跟在后面。
他們只看見李和提著一打啤酒,坐在醫院大門口的雕像臺基上,一口煙接著一口煙的使勁拔,啤酒一罐子接著一罐子。
他們打著哈欠,等了一個小時左右,李和卻站起來,繼續順著醫院門口的大馬路,向南走。
將近一間珠寶店的時候,他狠狠的踹了一下珠寶店的門。
有一個四十多歲左右的西裝男人,聽見動靜,從對面的夜攤子跑過來,繼而又是四五個人跟過來。
“抱歉!”丁世平把要往李和身邊過去的男人攔住,“喝多了。”
“癡線!有病咪睇獸醫啦!”西裝男對著李和啐了一口。
剛準備回咽唾沫,卻是被丁世平一腳跺在地上!
“嘴巴干凈點!”
跟在身后的四個人,要對丁世平撲,卻是看到扎在腳面前水泥地半寸厚的飛刀,再也不敢上前。
“滾蛋!”張兵發威。
“走著瞧!”先被踹到地的西裝男,看著閃閃發光的飛刀,只敢放狠話。
“老子是有文化的流氓!誰怕誰!來啊!搞啊!”李和看著對方不順眼。
“走!”西裝男,不敢再上前,帶著身后的四個人,繼續回到燒烤攤子坐下,而不敢走遠,珠寶店是他們罩著的。
丁世平本來要隨著李和搖搖晃晃,但是在大老遠,尖利的警笛聲破空而起。
丁世平和張兵兩個人想也不想,不需要互相招呼和使眼色,抬著李和,便飛也似的跑著,一直穿過五道馬路,五個巷口。
這才給他們喘氣的機會。
“草!你們作死啊!”李和手里的啤酒至始至終也沒肯放下。又猛灌一口酒道,“人要臉,樹要皮!你們讓我在小混混面前丟人!”
“你不好再喝,回去睡覺。”丁世平一直很清醒。
李和沒再吭聲。
丁世平在旁邊找了一間賓館,給他安排好睡覺,留著張兵守在賓館,而他回去繼續守在醫院的門口。
他太了解李和,而又理解李和,他覺得他的日子都比李和好過,除了兒女需要他顧著,他丁世平還有什么可操心的呢。
眼前小女兒已經到了他的身邊,他能天天見著,已經是最大的幸福,兒子自有兒子的福,但是小閨女還小,他要趁著還能干,給小閨女博一把。
他時常在想,他一個在戰場上掛半條命的人,弄個兒女雙全,他是知足的。
他始終認為,他比李和過得簡單。
這是穩穩地幸福。
我的1979 564、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