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借勢布局

蔣校長沒料到鄭毅這么快反應過來，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微微驚訝過后含笑點頭：“這是家宴，無需拘束，坐下吧。[天天中文”

鄭毅看了看蔣校長示意自己坐下的那張椅子，略微猶豫片刻，低聲請求：“校長，周世叔，俞世叔，我想到邊上那桌和姐姐說說話，您們看......”

周俊彥哈哈一笑，對蔣校長和鄭蘭亭笑道：“看來，年輕人不喜歡和我們這些老家伙待在一起，讓他去吧。”

蔣校長含笑望向鄭蘭亭，看到鄭蘭亭還在悄悄擦淚，便向鄭毅揮了揮手，鄭毅敬禮過后轉身走向淚流滿面的大姐，身后懵懵懂懂的吳忠漢想跟著，立刻被徐副官拉到一群副官那桌去了。

王伯齡看得有趣，樂呵呵地詢問俞飛鵬：“怎么？都兩年多了，他們父子倆還沒講和啊？”

俞飛鵬也樂了：“沒事，估計快了，你沒見鄭毅那個犟小子去找他姐姐了嗎？”

王伯齡又是一笑，在甘乃光提醒下望向端起酒杯的蔣校長，立即站起來和大家一起舉杯，向鄂省名流兼英國駐武漢大使館商務參贊鄭蘭亭敬酒。

鄭毅來到總司令部幾個將校陪同的酒桌旁，向熟悉的同僚點了點頭，接過馮敬齋遞來的酒杯，站直身子，和大家一起聆聽蔣校長的祝酒詞，完了輕抿一口，坐到了姐姐鄭萱身邊，隔著鄭萱向馮敬齋笑了笑：

“馮先生紅光滿面，精神振奮，估計是發財了吧？”

“托二弟的福，我入股的英華洋行生意日益興隆，可謂日進斗金啊，哈哈！哦對了，懷特先生有封信讓我帶給你，宴會結束我再交給你吧，先喝酒，哈哈！”

滬海赫赫有名的馮家大少與太古公司股東懷特的合作就是鄭毅一力促成的，通過懷特，他了解到鄭毅不少事情，再也不敢小看這個便宜舅子了。

鳳目潮紅的鄭萱在鄭毅手臂上狠狠捏了一下：“你這沒良心的家伙，竟敢不給我回信，什么事情都瞞著我，我掐死你！”

鄭毅痛得嘴都歪了，撥開鄭萱的手，埋怨道：“虧你說得出口，每個月我都給你寫封信，三次給你寄去昂貴的法國紅酒，你卻什么回禮也沒有，每次來信就會唧唧歪歪問這問那......好好！別捏了，我不說了好嗎？都是我的錯，唉......碰到你這號人，真是沒地方講理了。”

眾人聽得有趣哈哈大笑，一直板著臉的鄭恒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鄭萱笑得甜滋滋的，看見鄭毅端起酒瓶，殷勤地為自己續上酒，再聽鄭毅詢問自己幾時到的，心中頓時涌起陣陣暖意：

“昨晚半夜到達香港，天一亮就和父親一起乘坐總督府的交通船趕了過來，要不是這回父親前往香港出席會議，不知道何時才能見你一面……你比兩年前長高了點兒，也壯實多了。”

鄭毅嘿嘿一笑，向陪同的幾位同僚恭敬地敬酒，連喝三杯才謙遜地坐下，轉向馮敬齋，低聲問道：“聽說我們蔣校長和你家老爺子淵源不淺，估計你這回不是純粹來游玩的吧？”

馮敬齋吃了一驚，想了想露出笑容：“我閑人一個，沒事喜歡到處逛逛，這回主要是陪你大哥、你大姐和你家老爺子到香港走走，拜訪一下太古公司總部幾個大股東，順便為家父帶封信過來。”

“你們革命軍如今不得了啊，聲勢如虹，說不定哪天就打到滬海去了，不提前打個招呼怎么行，哈哈！”

鄭毅再次笑道：“以你馮大少如今的身份，每走一步都是萬眾矚目，你老馮家又是十里洋行中德高望重的名門顯貴，數十年來與江浙幾個財團交情深厚，攜手共進，今后還請多多關照啊！”

馮敬齋嘆了口氣，在鄭萱手背上輕拍兩下：“我決定現在就向夫人認錯，我當初看走眼了，不知道你家老二是個人精……對不起了，今后你說什么我聽什么。”

眾人又是一陣會心大笑，鄭萱非常開心，大方地請大家喝酒用菜，然后給鄭毅夾菜。

鄭毅已經端起酒杯站起來，向從小到大一直關系惡劣的大哥鄭恒敬酒。

鄭恒驚愕不已，在妹夫馮敬齋的低聲鼓勵中端起酒杯，心情七上八下地與鄭毅碰了碰杯，隨后一飲而盡，頓時贏來馮敬齋夫婦的開心笑聲，幾個陪同的將校什么也不知道，卻也發出聲聲喝彩。

酒宴的氣氛熱烈而愉快，喝了半肚子酒的鄭毅還沒吃飽，蔣校長那桌已經結束。

周俊彥向鄭毅招招手，叫過去低聲叮囑一番，隨即陪同要商議正事的蔣校長和鄭蘭亭率先離開，身為鄭蘭亭繼承人兼助手的鄭恒快步走到父親身邊，剩下的將校們也匆忙站起，跟隨而去，只剩下鄭毅和馮敬齋夫婦三個人。

鄭萱看到鄭毅坐下后繼續胡吃海喝，連連搖頭覺得有點兒心疼。

馮敬齋大咧咧地拿出雪茄煙點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鄭毅比他還有錢，吩咐妻子不要瞎操心。

鄭毅扒下兩碗飯，又喝了一碗香濃可口的老湯，抖開潔白的餐巾擦擦嘴，接過馮敬齋遞來的純銀煙盒和打火機低聲致謝：

“懷特轉到滬海發財之后，我就沒機會享受正宗的哈瓦那雪茄了，大姐，武漢的貿易商行辦起來沒有？”

鄭萱頗為心虛地回答：“上個月初八開張了，就在英租界里，距離領事館不到兩百米，只是......我沒工夫管，交給大哥了，大哥干得不錯，懷特先生很滿意，你......不會怨恨我吧？”

鄭毅沒有生氣，轉向馮敬齋問道：“魯麟公司的人找過你沒有？”

馮敬齋點點頭：“清明節過后沒幾天，那位名叫霍夫斯坦的德國人拿著你的親筆信找到我，考慮到懷特先生的感受，我沒有立即答應他，只是告訴他如今時局混亂，需要謹慎考慮再作答復，正好老岳父要到香港出席英國佬的外交會議，我就跟來了，除了轉交家父給你們蔣校長的信函之外，主要還是聽聽你的具體想法。”

鄭毅考慮良久：“這幾年德國人的日子不好過，被歐美列強和RB人擠兌得很慘，但是德國的工業正在復蘇，特別是化學工業和制藥業，在英美財團的支持下增長很快，魯麟公司在化學品和藥品經營方面擁有幾十年的經驗，與德國和美國多家制藥企業關系密切，應該給予足夠的重視。”

“如果你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我想辦法先在武漢開一家藥店吧，否則再過兩年人家就看不上我們了。”

馮敬齋吃了一驚：“你這么看好魯麟公司？”

鄭毅點點頭：“沒錯，三個月前，我和魯麟公司華南分公司經理赫德爾達成一項藥品開發的合作，我在化學方面沒有多少知識，只能提供這種新型消炎藥的研究方向，拿出八千英鎊作為研究經費，魯麟公司負責在德國進行研究和臨床試驗，一旦這個藥品研究出來，將會取代市面上所有的消炎藥，為我帶來巨大財富。”

馮敬齋和鄭萱驚呆了，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還在滿足于買辦貿易的時候，鄭毅已經與德國人達成藥品研究的合作，無論是眼界還是行動，鄭毅已經遠遠走在自己前面。

沉默良久，馮敬齋終于下定決心：“好吧，回去我就找魯麟公司滬海分公司經理霍夫斯坦，先在法租界開辦一家大型醫藥公司……武漢那邊你也別操心了，我和你姐你大哥一起辦，不用你出錢，和英華洋行一樣給你留下兩成半股份。”

鄭毅滿意地笑了：“說實話剛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很不喜歡你，不是因為你傲慢，不是因為你比我帥氣，也不是因為你那些逢場作戲的言行，而是因為我從你眼里，看到了讓我害怕的冷漠和狡詐，擔心我大姐嫁錯了人。”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你所具備的這些品質，恰恰是爾虞我詐的商場和官場中成功者必不可少的優秀素質，加上這兩年我大姐在通信中沒少贊揚你，我能感覺到大姐很幸福，所以我慢慢欽佩你了。”

鄭萱擔憂不已，馮敬齋搖搖頭苦笑道：“現在看來，你比我更狡詐，和你這樣的人合作壓力很大啊！說說吧，什么時候你才愿意叫我一聲姐夫？”

鄭毅忍不住笑了：“好吧，姐夫，得罪之處懇請原諒！”

馮敬齋本來是隨口開句玩笑，做夢都沒想到鄭毅竟然稱呼他姐夫了，激動之下霍然站起，大步上來用力抱一下鄭毅：“好、好！從今晚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鄭萱又流下熱淚，過來捧著鄭毅的臉，苦苦哀求道：“什么時候你能在父親面前叫聲爸爸？”

鄭毅一下就臉紅了，輕輕撥開姐姐的手，尷尬地問道：“他加入英國國籍了？”

鄭萱擦去淚水微微點頭：“早就加入了，否則怎么可能擔任英國使館參贊？大哥也加入英國國籍了，這回他們來香港出席外交會議，很可能要在香港置辦些房產，在國人面前做個表率。”

鄭毅把姐姐扶到座位上：“這樣吧，等會兒我請個假和你們一起去趟香港，我在匯豐總行有個賬戶，兩年來陸陸續續存進去四十多萬英鎊，我拿出四十萬委托姐夫和大姐代為投資，趁現在省港大罷工香港地產如同白菜一樣的價格，購買一兩個貨運碼頭和幾塊地皮，然后大興土木修建公寓，怎么樣？”

鄭萱大為震驚：“你.....你哪里來這么多錢？”

鄭毅望向馮敬齋：“懷特先生沒告訴你？”

馮敬齋連連苦笑：“說是說了，但他只說和你合作申請到幾項電機方面的專利，沒說賺多少錢，我一直以為最多也就三五萬英鎊，哪知道你竟然賺到這么多。”

鄭毅開心不已：“看到了吧？知識就是金錢，知識就是力量，哈哈！走吧，先把你們送到賓館，然后我去找俞長官請假。”

馮敬齋拉住鄭毅：“等等！大罷工愈演愈烈，如今的香港滿目蕭條，沒有十年八年恐怕難以恢復，這個時候投入巨資大興土木購置不動產，是不是太過兒戲？”

鄭毅伸手幫鄭萱拿起手袋，拉上馮敬齋一起走：“走吧，聽我的沒錯，年底之前罷工就會停止，兩年之內，逃離香港的人就會蜂擁而歸，這個時候不出手還等什么？我預測五年之內，香港的房地產價格絕對會猛漲十倍甚至幾十倍，何況還能替你老岳父和你大舅哥取悅英國佬，一舉多得你還猶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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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火向你們致以崇高的敬禮！

這一章小火頗費思量，原本想寫成打臉的橋段，但想想以后鄭毅的發展，尤其是革命征途中面臨的諸多困境，最后終于選定如此著墨，大家如果有意見，可以觀察一段后續情節再反對可好？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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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脊梁 第五十一章 借勢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