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送戰友

汀州城東北的官道上，鄭毅和澎湃同志并肩而行，依依話別。

聽完澎湃同志樂觀的分析，鄭毅卻搖了搖頭，一臉凝重地說道：“湘贛邊境的形勢因為平江起義會變得越來越復雜......”

“目前，湘軍已經調集三個師的兵力，對起義部隊進行圍剿，如果起義部隊不能及時南下與紅四軍匯合，很容易被敵人分隔包圍。”

“此外，一旦朱培德的兩個軍返回贛省，龜縮贛州的楊池生部肯定會傾巢出動，與西面的湘軍和北面的吉安滇軍相互呼應，向井岡山根據地和興國根據地發起攻擊，駐扎贛東北和撫州一線的敵軍屆時肯定也要南下，對我軍占據的瑞金和寧都發起進攻。”

“如果我們應對得不好，很容易便會陷入各自為戰的困局，重蹈海陸豐革命根據地的覆轍。這些情況還請您代為向中央反映，說不定一場大戰就要來臨，到時候我們不一定能守住瑞金。”

“你認為敵人的大規模圍剿將會發生在什么時候？”澎湃非常重視鄭毅的推斷。

鄭毅停下腳步，鄭重地看向澎湃同志：“快則一個月，慢則一個半月，絕對不會超過九月下旬。”

澎湃立刻明白鄭毅的潛在想法：“你不同意中央關于集中兵力、攻打重大城市的指示，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鄭毅猶豫片刻，還是據實而言：“是，但不止是這些原因......首先，我們還沒有強大到能夠打下重大城市的程度；其次，民黨四個集團和北洋政府奉系軍閥之間的大戰已經分出勝負，完全可以迅速調集重兵，撲向我們黨建立的鄂皖邊區、湘鄂邊區、湘贛邊區和贛閩邊區，留守浙省和江南各地的民黨軍隊也將源源不斷開進戰場。”

“在當前錯綜復雜的局勢下，我們根本就無法集中兵力攻打重大城市，否則將會損失慘重。”

澎湃同志忽然覺得心情沉重起來，沉思片刻，重重點頭：“我會將你的意見如實向中央匯報......我的意見和你一樣，以閩西為例，當務之急是快速發展壯大我們的革命武裝力量，鞏固來之不易的革命根據地，擴張太快反而不好。”

鄭毅如釋重負地笑道：“走吧，咱們邊走邊說......昨天晚上，我已經和莆田的情報人員聯系上了，他們將在漳平迎接你，把你安全送到福州，再從福州乘坐外輪前往滬海。”

“我們特務連偵察分隊的弟兄會一路陪你到漳平，這條通道我們算是打通了，沿途各縣都有我們的同志接應保護，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不知不覺來到了觀音橋頭，澎湃緩緩抬起頭，遙望兩側層林覆蓋的綿綿群山，感慨之下再次拍了拍鄭毅的肩膀：

“幫我照看好紅四師，里面有不少我家鄉的子弟兵。”

“放心吧，他們也是我的戰友，我的兄弟。”鄭毅鼻子發酸，聲音有些哽咽，深邃的雙眼剎那間一片潮紅。

澎湃笑了笑，想多說句話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好轉過身，接過警衛員手里的韁繩，踩上馬鐙，翻身上馬，遙望湛藍的天空重重呼出口長氣。

鄭毅向齊齊上馬敬禮告別的偵察分隊八名弟兄默默低頭，向依依不舍的澎湃笑了笑，站在原地目送澎湃策馬而去。

馬隊逐漸遠去，山間不知道何時響起一陣深沉的歌聲：

“送戰友，踏征程，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路漫漫，霧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別兩樣情。戰友啊戰友，親愛的弟兄，當心夜半北風寒，一路多保重......”

一九二八年，七月二十八日，清晨六點。

“嘀嘀嗒嗒嘀嘀，嘀嘀嗒嗒嘀嘀——”

隨著三顆紅色信號彈升空，嘹亮的沖鋒號聲打破瀨溪北岸寂寥的晨輝，隨后鋪天蓋地的喊殺聲響了起來。

由紅四師主導的上杭之戰終于開始。

“殺——”

紅四師一千五百余百戰老兵，在師長袁國蘋同志的指揮下，沖出埋伏的石門嶂山坳，沖向五百米外上杭守敵面對湖洋一線構筑的防御陣地。

紅軍將士滿懷激動，殺聲震天，端著輕機槍、花機關槍和上了刺刀的步槍，奮勇前進。

僅僅只是一刻鐘的戰斗，官兵們便輕松擊破敵軍的防線，繼續殺向東面的上杭縣城。

上杭縣西城門，經過半小時的激烈戰斗，敵人的頑抗被擊垮，隨著爆破小組對城門成功實施爆破，上杭縣城西城門大門洞開，紅四師官兵吶喊著沖入城中。

戰斗異常的殘酷，敵我雙方的尸體橫七豎八到處都是，一股股鮮血順著鋪滿官道的石板縫隙，彎彎曲曲匯集在一起，流向一個個低洼之處，形成一處處血泊。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煙味，城門內外敵軍的幾處機槍工事全都被炸塌，殘肢斷臂隨處可見。

城中和南門方向，不時傳來激烈交火的槍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在紅四師官兵迅若驚雷的打擊下，敵人不是橫尸街頭，就是驚慌失措地沖出北門和東門，瘋狂逃跑。

可惜的是，上杭城東和城北都有汀江阻隔，紅四師官兵銜尾追殺，繼續對逃竄之地施加猛烈打擊，敵人跑到汀江岸邊，看著滔滔江水，前無去路，后有追兵，只能乖乖地跪倒在地，舉手投降。

城中占據上杭縣衙中的一個連敵軍，在來不及逃走的敵軍團長指揮下，繼續負隅頑抗。

上午十點，當上杭之戰進入尾聲時，教導二師師長王虎臣率領該師兩個團，逼近到了新泉鎮北，向張國輝部第二旅的防御陣地發起猛烈進攻。

與此同時，提前出發的北路攻擊部隊，在四團長李連山率領下，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萬安鎮的地主武裝，迅速打掃戰場，再次出發，馬不停蹄地攻向龍巖東北二十二公里的雁石鎮。

時至中午，袁國蘋同志率領的南線攻擊部隊率先發出戰報：

經過四個半小時的激烈戰斗，紅四師一舉擊潰敵軍第十八團，順利占領上杭縣城，此役取得殲敵三百五十余人、俘敵四百八十余人的優異戰績！

十五分鐘后，王虎臣發來急電：經過四十五分鐘激戰，段煨親率第五團（前警衛團）將士撕開敵軍東北防御陣地，擊斃敵二旅六團團長等五百余眾，敵軍全線動搖，爭相向東南方向逃竄，兩個團將士緊隨其后乘勝追擊！

面對接二連三傳來的捷報，汀州城北的指揮部里歡聲一片，前敵總指揮鄭毅立即給予紅四師和教導二師第五團通電嘉獎。

鄭毅簽署完嘉獎電令，從圍聚在大幅地圖前的一群將領中間，把特委副書記王海平同志拉了出來：

“紅四師將士傷亡不小，我想請你代表特委和前委前去探望，順便把醫療小隊和一批藥品帶過去。”

王海平欣然答應：“好！我這就回去準備，一個小時后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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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脊梁 第三一二章 送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