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殘缺
道路甚至有些顛簸，畢竟只是一條黃泥路而已，無法要求太多…但是車隊的隊形幾乎沒有多少改變。
畢竟都是老司機在開車。
葉言看了眼后視鏡里，正默默地看著窗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洛奇，“老大，今天你大喜日子，有心事？”
“我說我緊張了，你信嗎？”洛奇回過神來，捏了捏眉心說道。
作為伴郎兼司機的葉言不禁笑了笑道：“你這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緊張的…不應該是駕輕就熟才對？”
“怎么說話吶？”洛奇伸手上來直接拍了一下葉言的后腦勺。
這時候的葉言還是年輕的，朝氣未脫，卻也隱隱有了沉穩大氣，“老大，說真的…原本我以為，你這輩子應該不會再婚的了。”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嘛。”洛奇神色平靜道：“一個女人，如果做到紫玲那種份上，你說我不給她個名分，那也太爛了。”
葉言點點頭，“啊嫂…確實是挺夠意思的。”
洛奇道：“你們啊，以后別看人家年紀小就欺負人家。”
“我們不被欺負就算不錯了吧？”葉言哭笑不得道：“啊嫂現在都敢直接喊馬哥叫馬大炮，指著鼻子罵了，以后還得了哦？”
洛奇不禁笑出了聲來。
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許多。
葉言此時卻欲言又止，再觀察了一下洛奇的神色之后，才盡量顯得平常，“今天…孩子沒事吧？我還以為他會跟著一塊過來的。”
洛奇苦笑了聲：“或許他心里早就已經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但真的這個日子到來了，心里還是很難適應吧。”
“還小。”葉言笑了笑道：“等他長大了，會理解你的。”
“但愿吧。”洛奇不禁吁了口氣。
“老大，看我這邊。”葉言忽然拿出來了手機，對著自己與后座的洛奇，“我們拍張照，紀念一些唄…我這輩子能幫你開兩次婚車，也算是值了。”
“…小心開車啊！”洛奇叨叨了聲音。
“沒事，我技術好，你還不知道？”
洛奇無奈，但還是身體往前傾了傾，貼近到了葉言的肩膀旁邊，露了個笑臉…這時候智能手機才剛剛興起，卻已經是不得了的劃時代產品了。
只是前攝的像素一言難盡。
“專心開車，快到了！”洛奇叮囑道。
葉言聳肩笑了笑，手機放了下來，卻默默地點開了通訊錄，找到了標記洛邱的電話號碼，將剛剛拍的照片給發送了過去。
配文是：和大佬第二次開婚車，很高興 “來了來了，車子來了！”
遠遠地，就聽見了從福利院傳來了的叫喊聲…一群孩子正趴在了墻壁上，看著車隊緩緩行駛過來。
等到車子都停泊好了，一群兄弟團才下了車。
“老大，下車了！”葉言先下的車，然后給開的門。
洛奇深呼吸了一口氣，給自己整理了一下領結，才拿著手捧花，“怎么樣，沒亂吧？”
“帥呆了！”葉言點了個贊美。
不過還不能進去，兄弟團還要凹個造型。
此時，只見馬SIR此時雙手在油頭上一抹，凹著造型從第二輛的車子上走了出來，末了還用手帕擦了擦皮鞋。
“屁事真多。”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忽然傳來。
馬SIR抬頭瞪了一眼，“TM的，要不是看今天是老大好日子，看我不懟死你個郭弘峰！有本事今晚跟我干三壺人頭馬！”
年輕的郭SIR頓時翻了翻白眼，“衣領都反了吧？”
“臥槽？！”
馬SIR急忙忙地開始照著鏡子。
“騷包。”
郭弘峰不咸不淡地丟了句話便走開了…其實是被喊過去凹團體造型。
“來了來了，新郎官來了！”
房間里面，穿著一身嫁衣的任紫玲正嗑著瓜子，跟一眾的小姐妹在…打牌，正是大殺四方的時候。
聞言，也顧不上剛剛把一手爛牌盤活的局面，任紫玲便直接提起裙子跑到了窗口邊踮著腳看著。
“哪呢？讓我看看！”
“…我的姑奶奶欸，你今天是新娘，能不能矜持點？”一旁的劉素素沒得好氣道：“我知你著急，但你先別急！這么著急被新姑爺知道了，就不矜貴啦！”
“但我是真的急啊！”任紫玲直接道：“我就是想嫁，怎么啦！”
劉素素無奈，只好瞪了一眼其它的小姐妹們，“還不收拾一下，這地方狗窩似的，好意思讓人進來。”
小姐妹們連忙收拾起來，只有任紫玲趴在了窗旁邊，傻樂呵地看著大門前正早擺造型的眾人。
“一個，兩個，三個…”她數著人頭，認識的，不認識的，直到數完了人頭，臉上不禁閃過一絲失望，“那孩子，果然是沒有來…”
“誰沒有來？”
“啊？”任紫玲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老鼠般，嚇了一跳，等到看清楚是院長之后，才沒好氣道：“老太婆，走路沒聲的，要嚇死人啊！”
院長二話不說就揮手重重地拍了一下面前的這個腦袋，“吐口水再說一次，今天是能說這種話的嗎？”
“略！”
“多大的人了。”院長沒好氣道：“等下就要當人妻子了，馬上又要當人的媽了。”
“這不那孩子根本沒來嘛…”任紫玲嘀嘀咕咕，滿臉委屈。
院長嘆了口氣，少有地抓起了任紫玲的手掌，語重心長道：“這本就是個困難，你們既然走到了今天，本就是考慮清楚的。以后少不了會委屈了自己，但不管怎樣也好，你總能回來，這里一直是你的娘家。”
“老太婆，我今天說好不哭的…”
“就你啊？”院長冷笑似的。
任紫玲卻一把抱了上來，頭埋在了院長的肩膀上，“謝謝您讓我在這里出閣，謝謝你讓我有個家…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謝謝你，院長媽媽。”
院長怔了怔，手掌輕拍著新娘子，“再哭妝就要化了，你知道請化妝師多貴嗎？”
“…把我的感動還給我！”
“老葉，走啦，愣著做什么？”
整個人都顯得锃光瓦亮的馬SIR此時走了過來催促說道。
只見葉言此時拿著電話正在比劃著四周，“馬哥…你手機有信號嗎？我沒信號，信息發不出了？”
“咋啦？局里有急事？”馬SIR聽著，也拿出了手機看了眼，“有兩格，還行吧，畢竟這兒地方偏…讓你別用移動啦！垃圾！要不用我的電話？”
看著因為發送失敗而出現的紅色感嘆號，葉言搖了搖頭，“算了，沒事，回頭再說吧…老大的事情要緊。”
“那還等什么，沖啊！！！”
走廊盡頭，布置好了的閨房門前，一群人一窩蜂地涌著上來。
砰砰砰！
“開門開門開門！！”
門后的人用力抵著。
“你拿紅包我開門，紅包越大新娘越美！新娘子美不美？有多美？！”
馬SIR頓時捏著嗓子道：“尊敬的各位姐妹團的同志，抗拒從嚴，坦白從寬！我們這里還有三名未婚的執法男神，身高一米八，大肌霸，純情單身SOLO二十年，很搶手的！抵一個開門紅包行不行？”
“馬大炮，你給我滾啊！！！”
門里面，赫然是任紫玲惡龍似的咆哮。
“哈哈哈哈哈！！！！”
熱鬧的笑聲之中，洛奇手捧著花站在了這里。
她站在了門的另一邊。
心有靈犀似的，仿佛已經看見了對方的模樣。
“這屋太長時間沒開門了，我先開窗透透氣。”
院長的聲音從屋里面傳來。
洛邱緩緩地睜開眼睛，輕吁了口氣，沒有在意屋里面陳舊的味道，直接便走了進來…其實已經沒有多少當年出閣時候布置的痕跡了，只是床上還蓋著紅被子。
房間并不是很大，或許是因為此時的暴雨天氣，又或者太長時間沒有人居住，也就沒有了人氣，所以顯得潮濕。
院長走到了洛邱的身邊，神色緬懷道：“當年紫玲就是坐在這里的，你猜她那時候都在做什么…打牌，嗑瓜子，啃雞爪子，喝啤酒！哪有新娘子這個樣子的，整得跟小學生秋游似的。我當時心想，壞了，這孩子指定是廢了！”
女仆小姐姐聞言，也不禁輕笑了聲。
院長吁了口氣，“這孩子半大不大的時候，就被領養走了…也不知道那幾年學了些什么東西，我原本還挺擔心的。不過看她現在這個樣子，也還好，我也就放心了。”
頓了頓，院長忽然抓起了洛邱的手，“小伙子，你這次能陪她一起回來這里，我是很高興的，證明你已經接受她了。她打小就沒人管了，性格野蠻，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如果她有什么地方是沒有做好的，也就是我小時候沒有教好她，希望你能多體量。我不知道以后你們的關系會變成什么樣子，但至少不要讓她傷心難過。”
“您放心。”洛邱輕聲道：“只要我在一天，她都會好的。”
院長默默地注視著洛邱的雙眼，“你的眼睛很漂亮，和你的父親一樣，我知道你們都是守承諾的人。”
“我可以在這里呆一會嗎。”
“當然。”院長笑了笑道：“等會記住關上門窗就好。”
梨子吧嗒了一下嘴巴…她是給一道雷聲給驚醒的。
繞了繞沒有蓋住的小肚子，梨子迷迷糊糊地爬起床，看著旁邊窗外暗沉的天…感覺午覺好像也沒有睡太久的樣子。
旁邊的床鋪還沒有動過。
“姐還沒有回來啊…”
梨子嘀咕了聲，穿了鞋出了門，旁邊屋子就是洛邱的宿舍了，門是關上的，窗簾沒有拉…看進去屋子里并沒有人。
梨子撓撓頭，往前又走了一間屋，倒是看見了屋子里的白芷。
兩個小跟班看著對方，下意識就各自眨了眨眼睛，奇異的花火仿佛在此時碰撞，梨子直接破冰道：“要不，我們去烤紅薯吃吧？”
“啊？”白芷怔了怔。
“我看后園里好像有種了紅薯，好像還有花生。”
“…不了，我要在這里等小姐回來。”白芷搖了搖頭。
梨子感覺這白芷染了一頭綠油油的頭發…頭上帶點綠的都不怎么安分，于是便二話不說就上前抓住了白芷的手臂，“安啦，你家小姐人挺好的，這點小事不會在意的。”
…優夜主人，人挺好？！
白芷想了想道：“梨子小姐，你該不會是不敢自己一個人去挖紅薯，打算多找個人幫你一起背鍋吧？”
嘖嘖！
看著白芷斯斯文文，果然頭上帶點綠的都不是好人！
“我那是烤給自己吃的嘛？”梨子正氣凜然道：“我這是烤給大伙兒吃的！你想想啊，這天氣，下午有熱騰騰的烤紅薯吃，是不是很幸福！信我的沒錯，你家小姐肯定會表揚你的！”
白芷表示懷疑。
梨子祭出了最強必殺技，“而且我好像有聽任姐提起過，小洛是很喜歡吃烤紅薯的喲！”
“真的嘛…”白芷再次表示懷疑，“主、主要是，我都沒有聽我家小姐提過這事。”
“你們家小姐有錢啊！”梨子自有一套無懈可擊的理論，“你想啊，像是你們家優夜小姐這么有錢，跟個貴族小姐似的，肯定是看不上這種廉價的平民食物。但是這不代表洛邱不喜歡吃啊…我問你，你知道你們家洛邱少爺，是喜歡胸大的，還是喜歡腿長的？”
“這個…”白芷臉色一囧，搖了搖頭。
“不知道了是吧？”梨子一副我就很懂的模樣，“所以說，你怎么知道洛邱少爺不喜歡吃烤紅薯呢？”
“好…好的吧？”白芷勉強地點了點頭，旋即遲疑了一下，“那…梨子小姐，少爺是喜歡胸大的，還是…還是腿長的？”
臥槽？
懂梨頓時戰術后仰了一下…你這個小女傭，看來果真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還去不去挖紅薯的？不去我就自己去了！”梨子當機立斷地打斷了這個問題——她哪里知道答案？
說起來也是失敗，這只梨雖然不是什么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但也是元氣爆炸的標準小美人坯子的配置，可她一直以來只能從洛邱的眼中看見清湯寡水的目光。
“那你等我一下！”白芷連忙說道，“我穿一下鞋子！我挖東西，其實很拿手的！”
說完便馬上關上了門。
屋子里，白芷卻走到了墻角邊邊的位置，蹲下了身來…她的面前，只見一道小小的身影，此時正蜷縮在墻壁角落。
是個渾身蒼白的小男孩，七八歲的模樣，渾身濕透，水點滴落不停。
“我要出去了哦。”白芷輕聲說道，“你不能蹲在這里了，不然等下我主人他們回來看見你就不好了。”
白芷看著這個突然就出現在屋子墻角的身影，輕聲說道，“別再來這里了哦，還有旁邊的房間都不能進去。”
聞言，蜷縮著的小孩才抬起了頭來看了一眼白芷。
緊接著小男孩瞬間消失不見…就連地上滴落的水跡，也仿佛沒有出現過。
“梨子小姐，我們出發吧！”
白芷很快就出來了，甚至還換上了一雙漂亮的雨鞋。
雨鞋梨子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個小女傭是從什么地方找來的小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