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三人行
天井下，羅南正在辛苦適應，或曰匹配。
如今他要匹配的，肯定不是簡單的“肉身側”“精神側”路線問題，也不是形神框架的些許調整，而是必須匹配操控“破爛神明披風”和對應“法則勾線”的強度需要。
“外地球”那邊，唐立淺嘗輒止，亦受反噬，更不要說羅南本體這邊，大開大合，動轍就是“云端世界”等位面時空規模。
目前羅南主要是讓磁光云母、祭壇蛛網等“外掛”代償。
可這種“代償”，中間隔過一層，細微處難免受限，效率不高；而且高強度運作之下，萬一出現BUG，磁光云母一個抽搐，祭壇蛛網一次波動，“內地球”說不定就有百千萬人突然暴斃或化為縫合怪，那無疑是噩夢級的后果。
萬事還要靠自己。
在“三層一區一域”體系中，以自身形神框架為核心，編織網結，使之成為破爛神明披風質運轉的中軸，在物質和法則層面完成深度匹配，就是羅南必經之路。
這條路徑，羅南稱之為“幻魘化”。
這不是天淵帝國一脈“成爐布法”的路徑，不再需要“黃金細胞”，但也需要極大提升形神框架的強度和層級，“幻魘化”程度越深，層級越高，與“遺傳種”的距離越遠。現階段，羅南還能借助磁光云母，做一些特定強化。但已經無法依靠磁光云母的審美本能，必須自己琢磨“法則層”的架構，與破爛神明披風性質匹配——失誤是必然的，只能是多做試驗，頻繁驗證、及時回滾而已。
“北岸齒輪”這邊有耦合架構，與已經深度“幻魘化”的本地時空密切嚙合，在這里試驗，無形中可以加以調試規整，消解許多壓力。
饒是如此，仍然困難。
困難就困難吧，繞過“布法絕關”，走那絕壁小徑，難是必然的，現階段有路走更重要。
除了“幻魘化”試驗以外，羅南還在嘗試適應繞開外接神經元，調動破爛神明披風。不是他想不開，要給自己上難度，而是淵區“星空”永固構形需要這種純化訓練；還有，他對“披風”APP的本質很感興趣，老爸能將它載入外接神經元，理論上就能移轉出來，起碼是復制一份對應架構。
這才是真正駕馭“夢神孽”力量，而不是總通過外接神經元轉一道手。
另外，羅南已經明白，外接神經元這玩意兒，大概率不是給自己準備的，是老爸不知用什么法子，繞開了梁廬的權限設置，給自家兒子當禮物。
目前也看不到什么后遺癥，但總要未雨綢繆。
羅南承認，外接神經元是極其重要的道具，給了他極大幫助。但“靈芯”這種東西，按照“使用說明書”上的定義，是制作者氣血精神的具象，是“不朽根髓”的投射，自然也有法則上的對應。
外接神經元很會模擬，這是其工具便利性的體現。比如當初化為“凝水環”，就是模擬對應法則架構，補足了羅南干涉力效率，乃至在“法則層”上的無知。
但不管怎樣，本質難以移換，法則架構沖突就不可避免。
羅南修行初期，曾以“目竅心燈”燒煉外接神經元，當時是要化儲存在那里的“格式論”力量為己用，可外接神經元有多次給予干擾，逼得羅南必須要做一定形骸竅眼的調整，現在想來，就是法則沖突的一種表現。
當然，森嚴的權限壁壘才是法則沖突的最直白展示。
再來就是，羅南要知道，梁廬想用外接神經元做什么。
他已經有了些猜想…
一路拳打完，羅南弓腰扶膝，大口喘粗氣，汗滴和血液錯雜交融，滾落下去，很快在地面積了一小灘污漬。
眼前，外接神經元電光盤轉，雖未入體，“虛腦”APP界面還是在他視網膜中鋪開，除了原始的“外空間飛艦”“外骨骼裝甲”雙星衛體系以外，“頭骨衛星”也從陰影繞出，梁廬冷峻陰郁的頭顱，仿佛與羅南對視。
意念動處，以梁廬頭顱為基準，界面上列出了人形輪廓，胸腹四肢等部位，顯現出十多個裝備欄，類似流行游戲里的裝備界面，下方還有左右拉拽式的可選裝備欄目。
這個界面可以記錄系統裝配成果，羅南稍加操作，就選定了之前完成的一套配置。
在這套配置中，他拆開了“淵照機關”，將“袖珍頭顱”內部承載的“朽骨星（儲能）”碎片取出——事實上，目前那件朽骨星碎片還在“云端世界”，源源不斷供給“星空殘局”能量，幫助它抽離孽毒環境中的信息，汲取其中營養。代之而起的是羅南已經很久沒用的束神箍，裝配界面也認。
其他設備欄都存在設備虛影，羅南精神感應鋪開，仿佛鍍了一層過濾膜，物質世界大部分信息鈍化，只有極少一部分，上面有醒目的“指示燈”閃爍，如同夜空中的星團，主要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就在羅南不遠處，承載外骨骼裝甲的箱體內；還有一些，在林墻區蘭鎮福利院萬塔院長那里，仍在加工之中。
萬塔院長那部分有一件很重要，但大部分是下位替代品，目前憑羅南手邊這些資源，已經可以進行低烈度試驗了。
于是，待喘息稍定，羅南就對上面招手。
不多時，瑞雯引著白心妍、章瑩瑩下來。后者還有些恍惚，但見羅南血汗淋漓，仍是先關注這邊：
“有沒有搞錯，這么拼…旁人看了心慌好吧。”
這話多少有些歧義，旁邊白心妍卻沒取笑，只微微點頭，視線在羅南身上、腳邊掃過：“流血的神明，對我們這些凡俗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話音未落，她就伸出手，觸碰羅南脖子上的暗紅液滴。
章瑩瑩瞪大眼睛，羅南沒閃沒避，白心妍摸到了，卻如觸電，猛然縮回。
“燙！”
她指尖有些發紅，不是染上的血色，也不是高溫燙傷，實是因為羅南仍與“法則勾線”充分干涉，進行架構調整，這里積累了極為可觀的內壓，白心妍貿然上手，等于是變成了泄壓閥，吃了記小虧。
白心妍看自家手指，指尖反倒沁出血滴，轉眼凝成一粒冰珠，滾落在地，隨即崩碎。
“喂！”章瑩瑩不知道該說什么，硬把白心妍往后拽。
羅南也不計較，只道：“你們來得正好。嗯，白博士，我早聽人講，你的天賦凍氣，已經到了封海凝波、烈日飛雪的地步，距離超凡種也不差什么了…”
白心妍做驚訝狀：“誰？誰這么捧殺我？”
羅南只按自家節奏來：“試試吧。”
“哈？”
“讓我收集一下數據，正好‘夢境世界’那邊可以用到。”
說話間，天井邊緣陰影中，承載外骨骼裝甲的箱體自動打開，相應的裝備配件自動外擴、撐起，開機自檢，仿佛有一個隱形人將其披掛上身，由于是全封閉架構，看上去依舊威武雄壯，看不出內里的空洞。
羅南身前的外接神經元，化為一道電光，躥入其中。
冰冷空洞的金屬面甲眼眶處，熾白光芒亮起。
白心妍叫一聲“羅先生”，羅南卻不給她再開口的機會，打了個響指，便有一顆“時空泡”編織成功，將剛開機的深藍行者，還有主動找上門的白心妍，精準圈入，再化入無形。
轉眼間，天井中就只剩下了羅南、章瑩瑩和瑞雯。
章瑩瑩真的是目瞪狗呆：“喂，你這…”
羅南挑挑眉毛：“你就說，你親閨蜜渣不渣吧？是不是該治治？”
章瑩瑩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羅南就笑：“走了，去吃點兒夜宵，讓瑞雯下廚，可以給你閨蜜留一份兒，如果她還吃得下。”
羅南當先舉步，章瑩瑩本能跟上，走了兩步，終于記得吐槽：“雖然但是…你這行為也挺渣的。”
“渣人也是人，珍惜吧。”羅南才不在意，這時候他仿佛才想起來，“對了，你們過來，是想說什么？”
夜宵不健康，聊天也沒什么營養，不過章瑩瑩和羅南都蠻享受的。
瑞雯忙忙碌碌，也有條不紊。
雖然渣閨蜜也被渣了，不在現場，章瑩瑩還是盡力將她知道的消息，轉給羅南。這方面她知道的不多，說了一些，還是習慣性回歸到“血意環堡壘”“蠢沙”等話題。
就這樣半個小時過去，仍不見白心妍出來，章瑩瑩有點兒坐不住了。
“不會出事吧？”
“我看著呢，放心。她發揮不錯，我會考慮截取片段，當成‘雷池試驗場’對戰場景的示范教材。”
“…所以，為什么啊？”
話題還是落到羅南為啥要“渣”白心妍的問題上。
“她的天賦能力開發挺有趣的，只是被她的鬼心思給遮掩了，我就想探探底，學習學習。果然頗有所得，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羅南說得客氣又不客氣，章瑩瑩本是想深問的，可“天賦能力”這詞兒刺到了她心中關礙處，一時就有些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