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章 真手牌(上)

　　于是羅南知道了一種可能性：

　　“夢神孽”是羅中衡“明知故犯”利用的資源，也是他手里的“核按鈕”，是最沉重也最有效的一張牌。

　　不管事實是否真如羅南所想，能想到這層，就證明他心底一角已是灰色了。

　　來不及為自己可能早已無意義的“純真”喪失而感慨什么，羅南突然間就意識到：這張父親曾經擺出來卻沒有甩出去的沉重手牌，最終沒能按下去的“核按鈕”，已經在“設計”和“巧合”…或曰“緣法”的多重作用下，送到了他手里。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可以對付李維、同時也應對武皇陛下的方式。

　　它的思路很簡單，不過就是“核威懾”嘛。

　　可能夠讓李維、武皇陛下“天外來客”們心存忌憚，而且自己又有轉圜空間的手段，哪是這么容易造就的？羅中衡開發“披風”APP，利用“夢神孽”，給予深知其恐怖威能的“天外來客”們以震懾，真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艱難的過程。

　　在羅南看來，這個隱藏在外界神經元上的“軟件”，在地球這個獨特又復雜的現實中，已經超出了它的載體、亦即外接神經元的價值；也比梁廬那個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引爆、也不知最終會炸到誰的“淵照機關”更有普適性。

　　冰冷的現實是：羅中衡失敗了。

　　但他在失敗之前，卻成功地讓這張“手牌”來到了自家兒子手上，無聲等待…也是賭羅南將其“翻面”。

　　現在羅南翻開了，知道了這張“手牌”的價值，而且在現階段的羅南手上，發揮的作用只會比當初更強。當然，這需要更深入的思考，需要圍繞這張“手牌”做更深入的挖掘，形成一套成體系的打法，而不僅僅是“掀桌子”式的“核威懾”。

　　如果應用得當，至少可讓武皇陛下別再動不動就喊著“聯手李維做掉你”。

　　事實上，看武皇陛下對“破爛神明披風”的著緊態度，擁有了更多刺激“披風”，偏又斗而不破的手段，不再只是“大通意”一招鮮，羅南完全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實現對武皇陛下心理、態度的引導，在面對那位患有“秘密主義”大病的女士時，奪取一定的主動權。

　　羅南已經有一些靈感了，但還不是特別明晰。

　　這種時候，他就想著立刻告辭，回去好好研究設計。

　　但他之前胡言亂語的說法，已經引起了歐陽辰的興趣：“什么新思路？應對精神污染，還是對畸變感染的？”

　　羅南“唔”了一聲，繼續應付：“還不是特別清晰，我回去再想想…”

　　想一想怎樣讓“夢神孽”的力量，與地球這邊的復雜時空結構及其承載的人類文明，形成更“恰當”的聯系。

　　其實“夢神孽”已經是這個復雜系統的一部分了。

　　這時候羅南想要達到的目標，就是可以隨時提升“夢神孽”與系統整體，或系統內部其他部分之間的耦合度；同時又可以隨時解耦，消除負面影響。

　　總感覺這是朝“毀滅世界”的方向狂奔。

　　可事實上羅南已經有了隨時毀滅這個世界，起碼是毀滅這個原生文明的能力，他現在反而等于是獲得了一個可以有限度調節的“開關”，如果掌握了應用技巧，他就有了更多調整空間。

　　這是好事。

　　當然，在測試這個“開關”的時候，世界也會隨時游走在毀滅的邊緣。

　　就像這個時候，因為歐陽辰屢次提及“畸變”問題，羅南思路就有那么一點兒偏移：

　　“畸變”也是目前地球時空的重要特質之一。

　　“夢神孽”與“畸變”的耦合與解耦，自然也是用好“手牌”的非常重要的一環。

　　與之前宇宙級大哥“孽毒”“孽夢種子”兩類“污染”相比，地球時空的“畸變”真的就是個弟弟。它原理上大約相當于超級弱化版的“孽毒”。以羅南目前的理解，它本質上是霧氣迷宮“百神冢”里的神明規則碎片、殘余的基因滲透到“內地球”，在高能環境下扭曲寄生、意圖趨向原有的規則環境而不可得，反陷入“內卷式”非正常生長的混亂狀態的表現。

和“孽毒”相比，“畸變感染”根子上還有歸攏整頓的可能性。不像“孽毒”，純粹混亂的規則污染、差不多沾上就廢，需要高等星際文明水準的治療體系全力加持，才有一點兒挽救的希望　　這種根子上的“秩序性”，起碼是“秩序趨向”，就給了人們施加影響的可能，甚至還有反向利用的微小可能——地球上這些超凡種，尤其是肉身側，身上或多或少的畸變元素，還有這些年夏城有效控制周邊區域的畸變污染程度，都算是正面的例子；而李維為了收集“偽神物化真種儀式配方”所需的畸變基因，刻意惡化全球畸變環境，則是反面例子。

　　羅南想要讓“夢神孽”與“畸變”進行耦合、解耦，理論上也要從這邊考慮。

　　可“畸變”的問題在于，當混亂達到一定程度，哪怕根子上是秩序的，百千萬種“秩序”的沖撞扭曲，也會導致不可挽回的大崩潰——羅南甚至懷疑，它有可能就是“孽毒”的發端，起碼是之一。

　　“畸變”環境的形成、發展、惡化，又是與本地復雜時空結構大幅動蕩緊密結合的。包括與三戰同時的“畸變時代”的開啟、“極域光”的出現、“內外地球”的“分裂”，都是對應的表征，也是“畸變”元素大量泄露的惡兆。

　　霧氣迷宮就是最大的污染源。

　　在這樣高度復雜、而且看上去也不是特別穩定的時空架構里，搞局域性的耦合，格局是不是小了點兒？

　　其實羅南第一時間想到的例子就是“夢神孽”本身。

　　確切地說，是指“幻魘之主”的遺留神軀，與“孽毒”那場堪稱含光星系噩夢的大重構。

　　這場重構直接誕生了“夢神孽”。

　　到這樣的程度，或許才是耦合的極致吧…可要這么玩兒，地球上這百來億人哪還有活路了？

　　我腦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啊！